2023年清明節前夕，筆者前往宋慶齡陵園憑弔先賢。宋慶齡陵園的正門面朝東，開在宋園路上，門牌號為21號。「老上海」都知道陵園的前身是萬國公墓，大門面朝北，開在虹橋路上。然而，鮮有人知曉萬國公墓還有一個「前身」，不叫公墓，有一個很雅致的名字一薤（xie ）露園。
  薤露，出自晉崔豹《古今注》卷中的《薤露》，和卷中的《蒿裏》同為喪歌。《薤露》送王公貴人，《蒿裏》送士大夫庶人，使挽柩者歌之，世呼為挽歌。後人引申「薤露」為悼念死者之詞，墓園冠名「薤露」，文氣十足。
  墓園西遷為鐵路「讓道」
  清宣統元年（1909）十月，浙江上虞人經潤山在上海西鄉（含虹橋鄉、新涇鄉）購置一塊1.3萬平方米的土地，前後用了近5年時間，至民國三年（1914）建成一個供喪家安葬親人的墓園，即薤露園。不久，經潤山病故。此時，滬杭鐵路與滬寧鐵路貫通線開始建設，該路段設計正好穿越墓園，於是薤露園無奈面臨動遷。民國六年（1917）,經潤山之妻汪國貞在虹橋路南的張虹路（今宋園路）與姚虹路之間購地3.7萬平方米，將墓園西移至此，更名為「萬國公墓」。民國二十三年（1934）九月，萬國公墓由上海市政府衛生局接辦，改為公營。翌年，公墓面積擴大到8.2萬平方米。
  當年安葬在萬國公墓的逝者中，有不少是晚清及民國時期的達官顯貴，如曾任兩廣總督和郵傳部尚書的岑春煊，李鴻章之弟、郵政大臣李伯行，辛亥革命早期活動家黎仲實，清末民國初的政治活動家楊度，中國民權保障同盟總幹事楊杏佛，中國現代文學家、思想家魯迅（1956年10月移靈至虹口公園），復旦大學創始人馬相伯，抗戰名將謝晉元等。宋慶齡的父母宋耀如、倪桂珍也長眠於此。
  1949年5月上海解放後，萬國公墓由上海市人民政府衛生局接管，後劃歸市民政局管理。當時萬國公墓內共有墓葬2600餘座，園區經修葺一新，開始辦理骨灰安葬業務。新中國成立後，安葬於公墓的社會名人也很多，如民國時期的政治家、外交家顏惠慶和金融家周作民，著名影星周璿，著名作家、編輯家靳以，以及上海市原副市長、著名工商界人士盛丕華等。
  宋慶齡安排
  保姆落葬宋氏墓地
  1966年，萬國公墓遭到毀滅性破壞，宋耀如、倪桂珍合葬墓地也難以倖免，宋慶齡獲悉後即向周恩來總理作了反映。其後，在周總理的親自過問下，被拆毀的宋氏墓地得到修復。1973年，上海市民政局收回包括宋氏墓地在內的2萬平方米土地，恢復萬國公墓，並在張虹路上新開東大門。1981年，公墓全部土地被收回，並擴大至10萬平方米，在園內辟建了國內名人墓園和外籍人士墓園。
  1981年5月29日,宋慶齡病逝；6月4日，她的骨灰被安葬於萬國公墓的宋氏墓地內。自此，萬國公墓對外正式更名為「宋慶齡陵園」。1982年2月，宋慶齡陵園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1984年1月，經中共中央批准，成為全國愛國主義教育示範基地。
  今天，當人們走進宋氏墓地，會發現在宋耀如、倪桂珍墓穴的兩側各有一個墓穴，體積小很多，右側是宋慶齡的安葬處，而左側的墓穴石板上鐫刻著「李燕娥女士之墓」，並刻有「一九八一年二月」「宋慶齡立」。也就是說，是宋慶齡決定將李燕娥安葬在自己父母的墓邊。
  李燕娥何許人？她是宋慶齡的保姆，廣東中山縣人，1911年農曆十月初十出生在一個船工之家。李燕娥自幼父母雙亡，跟隨叔父在船上生活。16歲時，她由叔父做主許配給當地一個不務正業的二流子。婚後不久，李燕娥因不堪忍受丈夫的虐待，毅然岀走，於1927年來到上海投靠同鄉譚媽。
  同年7月17日，宋慶齡離開漢口回到上海，譚媽把李燕娥介紹給了宋慶齡。當譚媽介紹完李燕娥的苦難身世後，宋慶齡當即決定把李燕娥留下做自己的保姆。從此之後，李燕娥就跟隨在宋慶齡身邊，再未嫁人，忠心耿耿工作54年，直到1981年2月在北京病逝。宋慶齡把李燕娥的骨灰埋葬在上海自己父母的墓旁，並留下遺言：「我死後，請將我與保姆葬在一起。」
  按常理，宋慶齡逝世後可以安葬在南京中山陵，也可以安葬在北京八寶山陵園，為何要選擇上海和父母葬在一起呢？宋慶齡生前表述過原因：上海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孫中山先生故居所在地，有許多孫先生的遺物；她的父母安葬於上海，想在去世後，能夠陪伴在父母左右；再則，孫中山是偉大的革命家，應該受到人民的瞻仰，她雖然是孫中山的妻子，卻不願去沾中山先生的光。
  宋慶齡先將保姆李燕娥的骨灰安葬在宋氏墓地，又將自己身後事也安排在上海，由此可見其所擁有的平民情懷和偉大謙遜的人格。
  （姚志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