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競選賣點,又是機密情報 國家領導人最易得什麼病?

  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絕不是唯一受到健康困擾的國家領導人,只是,很多和他有類似問題的同行,總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堅持一下。
  時間回到2016年。那時,領導美國的是奧巴馬,特朗普與希拉裏正在激烈角逐總統寶座。在紐約舉行的「9•11襲擊15周年紀念儀式」上,兩位候選人均出席了活動——這是贏取選民好感的另一個「戰場」。
  希拉裏率先敗下陣來。
  在觀眾席站了近90分鐘,她墨鏡後的雙眼開始變得迷離,隨後,在助手的攙扶下,希拉裏提前離開會場。
  登上SUV前,有媒體拍到一幅畫面:希拉裏雙腿忽然失去力量,軀體僵直地左右搖擺,助手本想攙扶她趕緊上車,沒想到她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一只鞋還脫落下來。
  這段視頻在互聯網瘋狂流傳,不少網友質疑她的健康狀況是否勝任總統一職。特朗普更是「興奮」,隔空呼籲對手應該公布自己的體檢報告。就在紀念儀式前,希拉裏私人醫生剛剛對外宣稱,這位民主黨候選人已經確診患有肺炎。
  「暈厥事件」後,希拉裏競選團隊立即發表聲明,稱她只是中暑而已。為了回應特朗普的「挑釁」,9月14日,希拉裏競選網站還發佈了一封概述其健康狀況的信件,強調她「全身體檢指標並無異常,精神狀況也非常好」。
  這段插曲在當時引發不小風波,同時也再次提醒那些希望謀得大位的政治家,疾病不只需要醫療手段,更需要一個24小時不間斷工作的公關團隊掌握情況,這樣,就不會因為突然間的虛弱,而無法贏得民眾信任。對這些重要的政治人物來說,身體健康實則是一個重要的政治問題。
  要不要公幵健康狀況?
  1972年,美國民主黨提名的副總統候選人托馬斯·伊格爾頓,被曝曾因罹患抑鬱症接受過電擊治療。
  「不能讓瘋子治理國家」等言論攻擊隨之而來,令他不得不黯然退選。
  美國學者喬治·安那斯在《新英格蘭醫學期刊》發文稱,從那時起,「總統候選人的健康狀況就成為了媒體可以調侃的對象。」
  伊格爾頓的退選在西方已引起不小反應,政客們猛然發現曝光對手患有疾病,也許可以成為扳倒或推翻他們的必殺技。反之,自己的健康隱患被曝光,也可能成為政治生涯中的絆腳石。
  背後的邏輯不難理解,大多數民眾都無法接受由一個精神不健全,或者隨時有可能死掉的人治理國家。於是,面對自己的病患,多數領導人選擇「低調處理」。
  最驚人的操作要屬美國前總統格羅夫·克利夫蘭。為了掩蓋自己患有口腔癌,他直接把手術安排在一艘朋友的遊艇上,「海上取瘤」。那次「垂釣之旅」25年後,真相才得以披露。
  俄羅斯前總統葉利欽也是一個「掩蓋能手」。直到1999年退位,媒體才發現他的病例竟然厚達好幾冊。葉利欽本人也承認,自己在擔任總統期間,經歷了「五次心臟病發作,還有一次心臟手術」。為了連任成功,葉利欽對這些事一直秘而不宣,連專門為總統服務的醫療中心都不知情。
  也有一些政客選擇坦承。
  2012年,還是英國內政大臣的特蕾莎·梅被診斷為1型糖尿病後,必擇對媒體公開,「雖然每天要注射1次胰島素,但並不會因此改變我能做的事情。」
  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也大方公佈自己的病情,今年8月25日,他透露,自己的巴斯雷特食道症正在惡化,已接近癌症第一期。
  「儘管民眾有權要求知道國家元首或准領導人的健康狀態,但是否公佈任何醫療資訊,必須由政客自己決定」。《洛杉磯時報》引用前白宮醫生勞倫斯·莫爾的話說,不少國家沒有像對待報稅單一樣,強制要求政客公佈自己的體檢報告,這屬於個人選擇。
  「如果選擇披露健康資訊,數據應該是準確的,完整的。」莫爾強調,「而且,就算國家元首患病,也不一定代表他不能夠勝任職務。重要的是,他們患的病會不會影響冷靜思考、正常行事和有效溝通的能力。」
  專門搜集元首健康情報
  國家領導人的健康狀況不僅是國內民眾關心的議題,更是外國機構的重要關切。領導人的狀態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到國家政局的變動,而且這種影響在權力集中的國家愈發明顯。
  喬納森•克萊門是美國北卡羅來納州一名醫師兼研究員,他在一篇《情報與反情報》期刊文章中引用了一段美國中情局(C1A)的公開聲明:「一些國家、恐怖組織和販毒集團正在由靠不主的或者有些怪異的人領導。」
  根據一名CIA前員工的解釋,「靠不住」和「有些怪異」可以指代那些領導人的生理和心理健康。而有關這些人物的「健康情報」,可以幫助CIA對國外組織和國家的穩定性做出評估。
  搜集外國領導人健康資訊的,是一個叫做MPAC (醫學及精神疾病分析中心)的組織,該組織隸屬於美國中情局,歷史可以追溯到1962至1963年間。克萊門研究MPAC多年,詳細整理岀了這個機構的相關資訊。
  MPAC搜集「健康情報」的方式與其他案件大同小異,比如派出偵探接觸、觀察目標對象,或者用技術手段攔截外國領導人的電子病例。
  他們還會從一些被官方媒體切掉的視頻或相片中發現情報——一枚新長出的「痣」也許暗示著「目標」罹患黑色素瘤,一個趔趄背後可能是多發性硬化——一種以中樞神經系統脫髓鞘病變為主要特點的自身免疫病,有時,就連驟然的增肥或減重都蘊含著海量健康資訊。
  「古巴已故前領導人菲德爾•卡斯特羅也許是MPAC歷史中最重要的目標。」克萊門在他的著作《披風與醫生》中寫道。
  卡斯特羅是古巴共和國和共產黨的主要締造者,被譽為「古巴國父」。MPAC之所以盯上他,不僅因為他年事已高,還因其在古巴政治中扮演的重要角色一一卡斯特羅一旦去世,可能會造成該國社會性的結構坍塌。
  2004年10月21日,在切•格瓦拉紀念碑前舉行的活動上,卡斯特羅忽然摔倒在地。從那時起,MPAC便正式開始了對他健康情況的調查和追蹤。
  除了攔截卡斯特羅的病例和分析相關影音資料,MPAC想盡各種辦法接近並近距離觀察他的情況。此外,從過去支離破碎的資料中,MPAC情報人員也可以剝離出重要資訊,比如卡
  斯特羅曾向教皇約翰•保羅二世抱怨自己的關節炎;又比如他還曾向拳王穆罕默德•阿裏討論自己的節食進展。
  2006年,古巴政府突然宣佈時年79歲的卡斯特羅因病住院。沒過多久,MPAC就給岀了一份醫學報告:根據大面積內出血和進行急診手術推斷,卡斯特羅最有可能患的是出血性潰瘍或者急性憩室炎。
  情報來源眾多,MPAC唯一不信「目標」政府的官方聲明,該組織甚至將政府聲明單純地視為「虛假資訊」,只用作輔助資料。從這點也可以看出,一個國家領導人的身體狀況
  有多敏感。
  做人難,做領導人更難
  在多數國家,當一個人坐到領導人的位置時,年紀通常已經不小了,身體難免有恙。而領導政府或統領國家的壓力,會加速惡化本就疲態盡顯的健康狀態。
  在學界,精神病學及醫學研究者萊斯利•皮恩森、勞倫斯•科夫和弗朗西斯•布裏克費爾德進行了第一個關於國家領導人死亡原因的定量分析。他們統計了1965年至1996年間去世的261位國家領導人,發現「病死」的比例高達74%
  (193人)。
  致死的眾多病因中,心臟病(主要為心肌梗死)、癌症和血管病(主要為中風),是三大「罪魁禍首」,分別佔據了死亡總人數的45%、17%和11%。而壓力、不規律的作息以及情緒激動都會造成或加重以上三種類型的疾病。
  在調查的最後,三位學者忍不住總結,雖然國家領導人理論上可以獲得最好的醫療資源,但由於長期暴露在高壓環境下,他們的身體總會變得「不堪一擊」。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很多領導人在幾年任期結束後「老相橫生」,頭髮都白了不少。
  情況到了21世紀依然沒有好轉。一家美國媒體評論道,至今不少政界人士仍然建議當權者掩飾自己的病痛,繼續任職。這意味著有些國家領導人必須要拖著病軀,承擔巨大的壓力,無異於直接將自己的身體置於未知危險中。
  由此看來,8月28,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決定不再隱瞞病情,並決定辭職,至少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
  (劉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