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登輝此際提出「兩岸朋友論」意欲何為?

「群策會」上周五舉辦二零零九籌款餐會,李登輝在致詞中聲稱,目前的大陸和台灣關係應該是「你是你,我是我,但你我是朋友」。對於兩岸關係的改善應該予以歡迎,但考慮中國大陸的不確定性,要分清彼此與中國大陸打交道才實際。李登輝又表示,他不反對「台灣與中國深化交流」,在「WTO」的架構下,「三通、四通、五通都不要緊」,但同時務必推展「和中、親美日」政策,並以「國家」的身分繼續保有超然的地位。李登輝這番有異於其近年政治立場的說話,究竟是「人之將亡,其言也善」,有所省悟,還是他要成立第三勢力的「輿論造勢」?抑或是在台灣藍綠政客都掀起一股「登陸熱」中,藉此悄悄地向北京「示好」,以為自己到大陸進行「走孔子路」作舖墊?

實際上,由曾經作出「兩國論」、「戒急用忍」決策,以至在去年三月接受日本《諸君》月刊專訪,說「中國是一個很恐怖國家」,以至在今年四月間還聲稱將親自出馬反對兩岸簽訂「ECFA」,連第三次「陳江會」、陸資入台也要「反到底」的李登輝,卻說出這樣理性中肯的話來,確是令人遐想連翩。他的這一立場轉變,意欲為何?

第一個可能,是年己八十四歲的李登輝,在看到他當年最得意的門生之一的馬英九,就任後積極推動兩岸恢復協商,取得一定效績之後,不禁懷念起自己當年的得意之作--承襲蔣經國開放老兵探親政策,親手推動開放大陸政策,主持制定《國家統一綱領》,成立「陸委會」和海基會,以至是派出特使蘇志誠、鄭淑敏,與大陸「密使」曾慶紅、汪道涵等進行密晤,促成「汪辜會晤」的往事來。而在這一系列舉動中,馬英九也參與了策劃、執行。現在,在早已過了「七十而隨心所欲,不踰矩」的年齡之後,他終於大澈大悟,認為當初的做法才是正確的。至於他之所以推出「兩國論」,是受了跟隨辜振甫訪問大陸的蔡英文慌報軍情的誤導。而現在蔡英文把中國大陸視為「敵人」的做法,正是民進黨人要把台灣拖進深淵的圖謀,因而決定要與蔡英文決裂。

當然,如要李登輝完全回到當年主持制訂《國家統一綱領》的政治立場,似是並不可能。因此,他的此言,很可能是要為成立「第三勢力」,及推出王文洋以「第三勢力代表」身份參選二零一二年「總統」,製造輿論。實際上,李登輝的這番話,可能是要在馬英九要簽訂「ECFA」與蔡英文要反對簽署「ECFA」之間的「中間落墨」。而且,在二零一二年的「總統」選舉中,馬英九要爭取連任,民進黨也將會派出代表要奪回政權的兩強相鬥之下,台聯黨要推出王文洋參選,如果其參選政綱與上述二人重迭,都不利於爭取選票,只有將其型塑成「第三勢力」,才是捷徑。因此,李登輝的這番話,或是要為王文洋參選做「輿論準備」。

不過,從種種跡象看,李登輝似也是要為自己的「登陸」,向大陸示好。實際上,據《聯合報》報導,上周日李登輝與親民黨主席宋楚瑜密會,由於李登輝前年接受周刊專訪時首度公開表示,他不是台獨教父,「我不是台獨,也從來沒有主張過台獨」,其實有很多團體和個人都希望他去大陸看看,如果能成行,「我想去大陸將孔子周遊列國的路線走一遍」,故宋楚瑜在「李宋會」時曾提到,若李登輝登陸的意願沒改變,他願意嚐試協助完成這趟「歷史文化之旅」。倘此報導屬實,李登輝要「登陸」,當然不能再堅持「兩國論」的立場,必須對此有所調適。而「朋友關係」之說,就是對「兩國論」的調適。「三通、四通、五通都不要緊」,也是對他反對簽署「ECFA」立場的修正。

李登輝真的要「登陸」,「走孔子路」就是一個最好的藉口。實際上,當年李登輝提出的「七塊論」,據說就是受孔子「周遊七國」的啟發。後來「七塊論」受到輿論批判時,他曾為之辯解,表示自己並不是要將整個中國卸解為「七大塊」,而是可參考當年一統但又鬆散的周朝,下面有七個屬國的模式。在各自政治制度不同,或民族宗教有異的大中華中,這種有點類似聯邦制的模式,或是解決中國統一問題的最佳辦法。由此,李登輝倘是真的有「登陸」之想,是否是要藉著「重走孔子路」,澄清當年他的「七塊論」的真實意圖,並不是要將中國卸解為「七大塊」?

不管李登輝提出上述論說的動機如何,都已對蔡英文構成了很大的壓力。且不說當年李登輝的「兩國論」,就是由蔡英文參與研擬,並成為李登輝的「國策」,而今日李登輝的「朋友論」,卻輕易地否定了「兩國論」,就是他所說的「四通、五通都不要緊」,分明是要砸「ECFA公投」的鍋。而且,台聯黨還是民進黨連署「ECFA公投」的同盟黨,如今李登輝卻間接批評反對「ECFA」,這等於是為「ECFA公投」潑冷水,必將會本來有意參與連署「ECFA公投」的「李迷」,有所退縮。

如果李登輝的這番言論,不存在曾被林洋港所批評的「誠信」問題,亦即是「玩真的」,如果北京領導人所說的「不管誰過去主張什麼,主張台獨或民進黨人士,都歡迎他們到大陸走走」,也適用於李登輝,那麼,當李登輝果然登上大陸,重走孔子路之時,相信必會對於台灣政局尤其是對泛綠版圖,形成極大衝擊。我們樂見此情境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