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江市場“吻增長”,發改委門前熱鬧再起

49歲的王中丙「一吻成名」。5月27日,這位湛江市現任市長,因為在拿到湛江鋼鐵項目批文後,在國家發改委大門前親吻「散發著墨香的批文」,迅速走紅網絡。

「從湛江上北京,從北京回湛江,像這樣匆匆來去、往返、奔波,已記不清有多少次。」 王中丙在第二天飛往湛江的飛機上寫文章稱,「幾年來壓在心中的那塊巨石終於放下了!終於……!」

這個鋼鐵項目,對於湛江市來說,包含著一個歷時34年的夢想,也意味著「一個項目、五次上報」的曲折。

這並不是個案。今年以來,多個地方發改委幾乎一致表示,正在為一批「中央預算內投資項目」奔走。與此同時,國家發改委也明顯加快了審批進度,其速度幾乎可以用「猛烈」形容。國家發改委網站「項目審批與批准」一欄顯示,今年4月批准項目328個,幾乎是去年同期的兩倍;5月21日一天甚至有100多個項目獲批,超過了當月前20天批准項目的總和。

外界紛紛猜測,這是「新一輪經濟刺激計劃」的開始,並傳出「2.0版四萬億」投資驅動的說法。「這似乎比當年四萬億投資項目更火。」社科院一位經濟學家表示。

「吻增長」

「一紙傳來,全場歡騰!」5月28日,《湛江日報》報道稱,「當市長王中丙手持批文滿臉笑容地從國家發改委走出來時,門外苦候多時的湛江市發改局以及駐京辦的工作人員們全情振奮,早已顧不得周圍的人來人往,握拳、叫好、擊掌、擁抱、歡笑……」

「太有喜感,我忍不住又要轉發一次。」隨後,這一消息被新浪微博上擁有一千多萬粉絲的潘石屹連續兩次轉發,這一戲劇性的一幕也被網友戲稱為「市長吻增長」。

為了這個項目,該市政協副主席馬國慶成了「空中飛人」,一下飛機就跑到國家發改委「上班」;對市發改局局長鐘勝保而言,「蹲發改委的牆角」早已是家常便飯;就在項目被核准當天上午,在中央黨校學習的湛江市委書記劉小華還專門請假,陪同廣東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徐少華一個一個司、一個一個處去拜訪報告,為項目的核准踢出了「臨門一腳」……

據媒體報道,湛江鋼鐵項目從提出設想到核准歷時34年,並且在2008年曾獲得國家發改委開出的「路條」,批准開展前期工作。

隨後幾年,湛江市的「前期工作」一直在緊密進行。公開資料顯示,2010年湛江市發展和改革局下發兩個批文,投資近21億元用於項目用地的村民搬遷。據悉,為了該項目,當地搬遷了上萬名居民。到2010年底,湛江已為這一項目的配套投人數百億元。「湛江已經做好了一切准備」,此前,王中丙曾對媒體表示。

但其後在金融危機和鋼鐵產能過剩等因素的影響下,該項目一直未能上馬。為此,湛江市政府有關人員無數次「跑部進京」,甚至幾個主要黨政領導分工合作長期盯守。

對湛江而言,長達34年的等待絕對值得。該項目總投資近700億元,無論是地方GDP還是地方財政稅收,都將迎來驚人的增長。

盯項目要用「GPS定位」

5月25日上午,位於北京西城區三里河路的國家發改委,門前已是車水馬龍。金屬鏈條的警戒線以及臨街兩側的黃白警戒線外,拎著沉甸甸資料袋的地方官員排起了長隊。

大門南側,一個售火車票、機票的小店里的客人忽然多了起來。附近居民均反映,南來北往的人流明顯比以前多了,停車位異常緊張。連帶效應是,附近的酒店、複印店和出租車的生意都格外地好。連負責片區的清潔工都在抱怨:「這幾天,垃圾都要多拉一車。」

從國家發改委向北步行5分鐘可到國家財政部,門口一側的登記室里,來辦事的人員密密麻麻的簽名寫了幾十頁,再往前方的新財政部大樓里面的登記人員乾脆直接搬到了門外。

「這段時間,我們與地方發改委官員吃喝拉撒幾乎都在一起。」國家發改委的相關官員表示,國家發改委不僅提速項目審批,還提前下發與項目相關的中央預算內投資資金,「有些應接不暇」。

事實上,自從5月23日國務院常務會議吹響「穩增長」號角後,各地方都已聞風而動,排隊拜會國家發改委。四川省相關官員乾脆表示,「只要有項目就報,先報了再說。」

「再說一次,過了就不送了。」山西省發改委一位副處長介紹說,最近忙於催促各縣發改局上報項目,要求相關人員24小時開機等信。

5月31日,江蘇沿海某城市發改委一位工作人員也表示,「我們主任帶了些項目去北京,最近在加快跑省跑部的力度,以前積壓的,不方便批的項目,希望這次能盡快批下來。」記者隨機采訪了江蘇省三個地級市發改委主任,就有兩人正在北京。上述工作人員還透露,江蘇宿遷發改委甚至召開了專題會議,提出「要邁開步子,皰步進京、跑省進廳,對所有項目實行‘GPS定位’ 」的口號。

「2.0版四萬億投資」?

「難道經濟形勢好的時候,我們就不用工作了麼?」對于外界盛傳的「發改委審批提速是為穩增長‘救火’」一說,一位地方發改委人士如此笑稱。

事實上,今年第一季度廣東、浙江京和上海等地的GDP增速的確出現下滑,被稱為「世界工廠」的東莞GDP增速甚至僅有1.3%,以至於東莞市委書記驚呼:「要防止東莞變成‘中國的希臘’!」

經濟不景氣,或許也只有投資才能激起各方熱情。5月23日,國務院召開常務會議明確表示,「當前經濟下行壓力加大」,要啟動一批「事關全局、帶動性強」的重大項目。而在此前的5月19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湖北等六省經濟形勢座談會上,也提出了「要把穩增長放在更重要的位置」。

5月28日,國家發改委相關人土公開否認了「2.0版四萬億投資」的說法,「這些項目都經歷了很長的前期研究論証,剛好到這個時間段才獲批的。」該人士還表示,發改委批項目完全根據國家規劃進行,並沒有刻意加快,「項目並不是跑出來的。」而上述地方發改委人士也笑稱,「事實上發改委一直都很忙。」

然而,各地陸續開始二些重大項目投資是不爭的事實,比如央企挺進重慶等等。這也引起了不少市場人土的擔憂。「那些因為過剩和落後的產能本來要堅決淘汰的項目,估計也會死灰復燃。」經濟學家、四川省社科院學術顧問林淩表示。

而就在湛江項目獲批的當日。國家發改委還核准通過了武鋼的廣西防城港項目和首鋼遷鋼項目,總投資額超過千億元。「上周去首鋼,他們說煉一噸鋼虧400元。中國鋼鐵廠能過剩的情況下,還建鋼鐵基地?背後是什麼道理?」潘石屹在微博上表示。耶魯大學金融學院教授陳志武則回復稱,「權力讓你屈服呀!這幾年不僅中國鋼鐵產能過剩,全球都過剩。真的要往死里整了?」

5月31日下午,湛江鋼鐵基地項目正式開工建設。湛江市政府人士透露,湛江方面原本邀請了不少媒體趕湛江報道,但在開工前三天接上級要求,開工儀式遵從節約從簡原則,不搞大型慶典活動,原定的媒體采訪活動計劃因此臨時取消。

廣東一位官方人土則表示,面對外界對新一輪投資大潮的質疑,尤其是湛江市長「吻增長」引起巨大反響之後,各地都變得十分低調,「現在誰還敢說自己在積極地跑項目,加快審批速度啊,那還不成反面教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