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對H7N9禽流感疫情的重要防線

華東地區四省市突然出現人類感染H7N9禽流感疫情,確診病例數持續和迅速增加。面對新病毒的威脅,許多地區的民眾都要求當地政府立即在口岸設置防線,阻止疫情進入。在港澳,民眾也似乎因為口岸設置了測溫設備、穿著全副防疫裝備的人員在口岸進行監察而感到安心。然而,在此同時,世界衛生組織卻明確重申不建議針對H7N9疫情在入境口岸實行特別篩查,也不建議實行任何旅行或貿易限制措施。

「馬其諾防線」

如果口岸防線可以防止疫情擴散,為什麼世衛不建議?

可以先回顧一下過去幾年的經驗。口岸檢疫已有悠久的歷史,但民眾現在所理解的口岸防線有所不同,主要包括口岸體溫監測和針對特定疾病的健康申報等,是2003年沙士(非典)疫情期間的產物。有趣的是,疫情期間許多人強烈要求設置口岸防線,疫情之後大家卻都不去問:其實這些措施有無實效?澳門唯一的病例在珠海發病回澳就醫,患病期間曾穿越口岸,也沒有被發現。這並非澳門獨有的情況,全球所有設置口岸測溫的國家地區,都同樣沒有因此而發現任何一例沙士,也沒有因此而防止沙士疫情的蔓延。

2009年H1N1(豬)流感大流行,各地再次設置口岸測溫和健康申報。這一次,可以在口岸截到一些病例(流感在人間廣泛傳播,任何地方都可以找到病例),但無助於阻止疫情的蔓延。一如世衛所預告的,疫情迅速傳遍各大洲所有國家地區,有無設置口岸防線的地區顯然沒有差別。

所以,口岸測溫和健康申報措施可以說是公共衛生的「馬其諾防線」,雖是高度可見、有助於安定人心的安慰措施,但在發現病例、阻止疫情輸入方面無明顯成效,也缺乏實際評估。這防線的最大問題還在於非常昂貴,在資源非常緊缺的應急情況下,耗用大量的人力物力。以沙士為例,最重要的防線其實是在醫療前線,但卻將大量的醫護人員從醫療前線調離,放在口岸執行測溫和健康申報措施,這樣的防疫部署須重新考慮。

避實擊虛、應敵制勝

防疫一如戰爭,必須知己知彼、掌握敵情、因應敵情、集中優勢力量打擊敵人的薄弱環節,才能百戰不殆。傳染病從不理會國家和地區的界限,但所有傳染病都由三個基本環節構成,即傳染源、傳播途徑、易感人群,所以,防控傳染病必從這三個環節尤其是最關鍵或薄弱的環節著手。不同的傳染病,最關鍵或薄弱的環節不同,具體的防控措施也不同。例如防控麻疹的關鍵在於保護易感人群(接種疫苗),防控登革熱的關鍵在於打斷傳播途徑(防止伊蚊孳生),防控沙士、新型冠狀病毒感染、H5N1和H7N9禽流感的關鍵都在於管理傳染源。H7N9禽流感至目前為止表現的是大規模的禽傳人,但暫未有人傳人蹟象,因此,主要傳染源是受感染禽鳥,而受感染人類應視為潛在傳染源。據此,當前應對H7N9的最重要防線是禽-人防線,同時也必須鞏固上游的禽-禽防線和下游的人-人防線。

禽-禽防線

禽流感在禽鳥之間傳播本是自然生態現象,人類大規模養殖禽鳥改變了原生環境,使禽流感有時會成為對禽鳥養殖業、人類健康以至社會穩定的威脅。因此,禽鳥養殖活動必須做好禽-禽防線,其中,尤其重要的是防止候鳥、野鳥同家禽接觸,防止水禽同陸禽接觸,防止不同區域養殖的禽鳥接觸,防止染疫禽鳥同其他禽鳥接觸等。

澳門特區歷年來已在這方面採取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措施,當前要務是加強監督確保嚴格落實。這些措施包括:特區成立初期,當鄰近地區因禽流感而殺雞,取締本地區最後僅存的數個雞場,消滅了潛在的流行中心;明令禁止私人飼養六類禽鳥;禁止活水禽進口,消除水陸禽接觸的風險;內地供澳家禽實施源頭管理、監測、分流、雙重檢疫等,確保無疫;實施市場活禽不過夜,消除不同批次禽鳥接觸的風險。

禽-人防線

這是當前防止禽傳人的最重要防線。在已報告的H7N9病例中既有在工作中接觸禽鳥的人,也有在生活中接觸的人,因此,應針對這兩種場景下做好相應的預防措施。工作人員在接觸禽鳥時必須採取適當的生物安全措施,包括使用個人防護裝備、遵守標準操作流程和個人衛生守則。如發現禽鳥疫情,應在嚴格防護條件下對染疫禽鳥作無害化處理,並暫停活禽業務。一般民眾應避免接觸活禽,包括避免前往有活禽或曾有活禽存在的地方(吸入禽鳥糞便微粒也有感染的風險),處理生禽肉或蛋後要洗手,禽肉和蛋徹底熟才食用。至目前為止的資料顯示,老年人和有基礎疾病者可能更容易受感染,因此要加倍注意。同時,特區政府亦應按照疫情逼近的情況,在批發、銷售、觀賞禽鳥的場所,採取相應的風險管理措施。

人-人防線

至目前為止,所有人類病例的密切接觸者都沒有被傳染,也沒有醫務人員受感染,提示H7N9未有明顯人傳人情況,然而,流感病毒非常善變,所以,必須認真做好下列預防措施:提升民眾警惕,以便一旦出現嚴重急性呼吸道疾病徵狀時及早就醫;提升前線醫務人員警惕,加強監測系統,建立檢測能力,對有疫區旅遊史、禽鳥接觸史、疑似病人接觸史的急性呼吸道感染病人,以及不明原因肺炎病人,作流感檢測以便早期發現病例;切實做好醫療機構感染控制,對一旦發現的病例早期隔離和治療;對病例的密切接觸者進行追蹤和健康管理。

澳門公共衛生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