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發展越來越明顯地展示,導致佔領了「立法院」三週,已經困於守退兩難的「太陽花學運」,終於決定在馬英九並沒有完全接受其訴求的情況下,就撤出「立法院」的因素雖然很多,但最關鍵的,還是美國朝野開始對這場學運的曠持日久,尤其是其所提出的訴求,均表達了既關切又反對的態度,並直指學運是由民進黨策動的。這讓一心要依靠美國人的支持,在二零一六年實現再次「政黨輪替」的民進黨,出了一身冷汗,終於認清事實,從而不得不趕忙透過相關渠道,與「太陽花學運」決策小組溝通商議,讓學運學生順著王金平「先立法,後審查」的桿子爬,宣佈撤離「立法院」,以免自己在二零一六年的「總統」大選中得不到美國人的支持,從而又一次以至是永遠喪失再次上臺執政的機會。
實際上,正如本欄日前評析,在「太陽花學運」的訴求,由原先的針對國民黨黨團在主持審查《兩岸服貿協議》過程中的程序不公,發展為「退回服貿」,並暴露了其「反中」、「台獨」本質後,就從當初的袖手旁觀不介入,轉為積極介入並明確表態了,朝野紛紛發表談話,在支持馬英九兩岸政策尤其是與大陸簽署《兩岸服貿協議》的同時,也批評民進黨反對《兩岸服貿協議》,及學運學生超越法制的行為。
為何美國朝野會在一個相對集中的時間內,紛紛發表對民進黨和學運不利的談話?據說,除了是學運的「變質」引致美國人警覺之外,剛從美國返台的金溥聰的「發功」,也起了重要作用。實際上,金溥聰在駐美的短短兩年多時間內,充分利用兩岸關係緩和,美國人對台海問題不再繃緊神經的良機,對美國朝野進行全面及多層面的交朋友活動,不但是建立了良好的人脈關係,而且也使得美國官方寬容對待台灣駐美機構,允許其官員進入「雙橡園」聯誼,更使得金溥聰如魚得水。而這些良好的人脈關係,在這次解決學運危機之中,就充分發揮了關鍵的作用,他廣泛地致電美國朝野,說明學運的利害關係,加深了美國人的憂慮和警覺。而美國在台協會臺北辦事處所搜集並送回的資料,也證實了金溥聰的遊說。因此,就出現了近年所罕見的美國朝野紛紛就台灣事務「發聲」的現象。
這個異常情況,同樣也引發民進黨的警覺,擔心美國人再次將民進黨劃為「麻煩製造者」,因而影響他們的二零一六年再次「政黨輪替」的大計。實際上,民進黨是很在乎美國人對他們的態度,而且也是很需要美國人對他們的支持的。而美國人出於意識形態等方面的原因,也是民進黨的長期支持者。回顧美國人與民進黨及其前身「黨外」的關係史,就可以隱約看到美國人對民進黨及其前身「黨外」的支持。在早前,美國是抱著厭惡「兩蔣」管治下,繼續進行長達近半個世紀的「戒嚴體制」,實行獨裁統治,打壓人權,因而暗中同情高舉「爭民主、爭人權」大旗的「黨外」及其後身民進黨。台灣解除「戒嚴」並實現「寧靜革命」後,美國人又以西方政治「政黨輪替」的理論,因討厭國民黨「黑金政治」而暗中支持陳水扁。因此,當時就有人指出,陳水扁二零零零年的上臺,就與美國人的暗中支持有較大關係。
然而,民進黨的「台獨黨綱」,卻與美國人在三個「中美聯合公報」中所作的承諾相悖,更與美國的「不統不獨,維持現狀」台海政策相抵觸。為了消除美國人的疑慮,陳水扁在醞釀及起草其就職演說過程中就接納了美國人的意見,並結合李登輝的建議,加入了「四不一沒有」的內容。但是,陳水扁後來的種種倒行逆施,卻令美國人極為失望,因而在二零零八年「總統」選舉中,明顯支持馬英九。為此,曾在陳水扁上臺後,進入「總統府」為陳水扁充任「外交」決策的近身智囊,後來還出任「外交部」研究設計委員會副主委的劉世忠,在陳水扁卸任後即前赴美國華府智庫「希普金斯研究院」擔任訪問學者,進行陳水扁執政時期台美關係研究的資料搜集,訪談了許多曾參與「美台危機」處理的美國相關官員,對美國極為討厭陳水扁胡攪作為的感受有深切瞭解,總結了美國對陳水扁推動「一邊一國」、「防禦性公投」、應對《反分裂法》、「廢統」、「入聯公投」等五大案例的態度,並在《歷史的糾結--台美關係的戰略合作與分歧(二零零零--二零零八)》一書中指出,以布什曾是對臺灣最友善的美國總統變成最討厭臺灣的美國總統的演變過程和教訓中可看出,陳水扁在任內不斷向美方表示他所推動諸如「憲改」、「終統」、「正名」與「公投」等議程,都是旨在深化臺灣民主,但華府卻深信陳水扁濫用美國對臺灣的善意支持以遂行其個人島內政治目標,甚至枉顧美國國家利益與兩岸穩定。這是在陳水扁下臺之後,華府卻普遍仍對「陳水扁夢魘」有揮之不去的恐慌,深怕民進党重新執政會再次出現「第二個陳水扁」。
因此,即使是在二零一二年「總統」選舉前,蔡英文曾到美國「拜碼頭」、「輸誠」,但美國仍以各種方式暗中支持馬英九,就是因為「一旦被蛇咬,三年怕草蛇」,擔心蔡英文會是「陳水扁第二」。因此,在有著民進黨有可能於二零一六年再次上臺的前景之下,擔心民進黨又會重蹈陳水扁八年台海政策的覆轍,再次成為「麻煩製造者」,幹擾美國「重返亞太」的戰略。
蘇貞昌出任民進黨主席後,十分重視美國,除了是委任劉世忠出任民進黨國際事務部主任之外,還不顧經費困難,恢復了駐美代表處,並委任在美國獲得博士學位,陳水扁時期任過駐美代表的吳釗燮出任其主任。就是希望能在二零一六年的「總統」大選中,爭取美國再次支持民進黨。
本來,在此前,美國人確也曾考量,二零一六年是否需要轉向支持民進黨。一方面,是基於「政黨輪替」的政黨政治普世價值考量,既然就連美國也是政黨輪替,台灣也應是「輪流坐莊」;另一方面,擔心國民黨在二零一六年再次贏得「總統」大選後,民進黨沒有舞臺讓中生代得到錘煉,就將永遠失去執政機會,此後再要實現「政黨輪替」,就將會極為困難。而由其黨綱中列明追求兩岸統一的國民黨長期執政,可能對美國固守「太平洋第一島鏈」不利。因此,已經傾向於對民進黨較為支持。
但這次「學運」引發已經隱伏了一段時間的「台獨」,再次抬頭,卻讓美國不得不警覺,重新引起對「麻煩製造者」的夢魘。而將民進黨與國民黨兩者比較,「台獨」比「統一」更可怕。因為「台獨」將導致台海危機,已經為全球處處火頭而焦頭爛額的美國,又須面對多一個火頭。而國民黨雖然號稱追求「統一」,卻並沒有真正把「統一」擺放在案頭,馬英九甚至沒有恢復「國統會」和《國統綱領》,而且也聲言「不統不獨不武」,將「不統」擺在「不獨」的前面。所謂「兩害取其輕」,白宮最終取態支持馬政府,警告民進黨。
但這並不等於是美國將會放棄對二零一六年再次實現「政黨輪替」的期待。倘若在五月二十五日的民進黨主席選舉中,與美國關係較佳的蔡英文當選,而蔡英文又能以其實際行動表明她不會成為「麻煩製造者」,「兩害取其輕」的天秤,可能又再向民進黨傾斜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