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觀生

鮮活食品價格過高引發的本澳通脹高企問題，一直被本澳社會詬病，當局還專門成立了所謂“跨部門小組”處理，但一直未見任何成效。早前，有超級市場售賣鮮豬肉，售價較街市平宜超過4成，連日引來大批居民選購。而肉販業界則強烈不滿，認為以超市的定價必定虧本，難以維生，質疑超市以本傷人，“頂爛市”，有誤導公之嫌。超市負責人就反駁，以此價格銷售仍有些許利潤，冀更好地反映市場價格水準。解開今次豬肉價格大戰“羅生門”隱藏的謎團，或者可以發現本澳通脹高企的根源之一。

豬肉價格大戰上演“羅生門”

據媒體報導，5月19日，聯豐超市以旗下一家店舖為試點，開展鮮豬肉減價行動。以半肥瘦豬肉為例，每司馬斤售十九點八元，較街市肉檔平均售價低逾四成。消息出來之後，次日不少居民聞風前往選購。有前往選購豬肉的居民表示，朋友告知有平價豬肉賣，故專程由祐漢搭巴士往選購。現場所見，特價豬肉與街市肉檔相若、新鮮紅潤，有不同部位供選擇。街市半肥瘦豬肉每斤起碼三十二元，現時特價不用二十元，最為抵買。除了半肥瘦，腩肉、豬扒、排骨等均與街市有十文、八文的差距，她買了四十元豬骨，稱在街市肯定要六、七十元。所以不少人“大量掃貨”，希望平價豬肉能長買長有。

超市銷售減價豬肉大受街坊、居民歡迎，有居民上午八時許便前往選購，人龍最長時佔去店外一段行人路。有居民花近兩小時排隊買平價豬肉，部分未能購得的居民店方接受登記預訂。為回應居民需求，該超市其他四間分店同時展開豬肉減價銷售活動，並計劃加貨銷售。

就有超市低價銷售新鮮豬肉，融合堂鮮肉行總商會指出，以超市的定價必定虧本，難以維生。質疑超市以本傷人，有誤導公之嫌，對肉販不公平。融合堂鮮肉行總商會舉行記者會表示，本澳街市所有鮮豬店號每日進口的豬隻必須經南粵、南光公司，由內地定點豬隻供應口岸供應活豬。聯豐超市為南粵公司旗下分支業務。對於超市半肥瘦豬肉定價每斤十九點八元，並稱有些許利潤之說，融合堂認為此是個別超市的促銷手法。以現時生豬批發價每司馬擔一千二百七十元計，屠宰後剩下約七成，貨品成本每司馬斤已要十八元，還有生豬的屠宰以及搬運費、人工等。同時，本澳街市肉商只能賣新鮮豬肉，不能像超市可以兼售其他食品、酒類及生活用品等，若要街市肉商以十九點八元定價，肯定虧本，無法維持生計。現場有肉商更指出，生豬屠宰後交到街市肉販剩下原來購入重量的七成，還有肥肉、豬皮、豬頭以及損壞的“下欄”部分，可以賣錢的只有六成左右，但肉販以整頭生豬計重買入，肥肉、下欄都包括在內，豬隻時有過肥，成本更重。同時，豬隻的內臟不時未能通過獸醫的檢測被棄掉，這些都是肉商要承受的，而且每位顧客選購部位不一，只要瘦肉或靚部位當然會貴些。因此，以每斤不足二十元定價，根本無法維持正常經營，更認為超市方面以此製造社會和公的壓力，令人誤以為肉商暴利、“食水深”，衝擊街市肉檔生意。

不過，聯豐超市負責人、南粵副總經理黃佳築表示，屬下超市單計豬肉不計其他商品，約二十元定價仍有微利，公司認為薄利多銷是經營手法之一，對於融合堂的意見，他稱自由市場下，商販可以自由定價。他解釋，超市同樣要負擔人工、運輸、舖租、電費等成本，不過現時單計豬肉不計其他商品，十九點八元定價仍有些許利潤，超市減價行動將維持到下月底。此外，超市其他的四間分店也展開豬肉減價行動，方便更多居民選購，公司方面將準備相應的活豬供應，盡量滿足居民的需要。

但是，融合堂肉商再次指責超市“頂爛市”，超市隨即被業界封殺。融合堂聲稱，為免引起行內矛盾，融合堂有關會員將不再向超市供應生豬。憂慮日後發展下去，上游組織貨源者擴大參與零售市場，與下游商販“爭飯食”，手法猶如香港大財團“大食小”，小商販“冇得做”，衝擊整個行業的生存。

豬肉價格大戰，結果是融合堂有關會員不再向聯豐超市供應生豬，超市無生豬可買，減價惠民行動被迫暫停。超市負責人黃佳築隨後表示，本澳生豬多在街市銷售，故行內形成經融合堂購買或預訂生豬，雖然超市已取得正式的鮮肉銷售牌照，可自行向生豬經銷商土特產購買生豬，但為了尊重有關行業，展開促銷活動的生豬均向融合堂的會員購入。在肉商暫停供應後，超市方面已即時向土特產和屠場方面瞭解自行購入生豬的事宜，土特產回覆可向超市供貨，但屠場方面稱過去屠宰後的生豬分別會運往各街市，未有街市以外的先例，需要請示上級部門。

黃佳築稱，售賣鮮活食品的超市按照當局規定距街市數百米距離開店，有關規定避免了超市與街市過於接近引起的生意問題，加上超市店內設備、隔間和操作等均按民署有關規定，才可獲發售賣鮮肉的牌照。合法經營、正途取貨，商人自由入貨的權益應獲保障，促有關部門正視，加快處理。超市會繼續跟進，冀盡快恢復豬肉特價銷售活動。

黃佳築還反駁指，促銷沒有衝擊街市。超市豬肉減價期間，本澳生豬屠宰量有二千二百○四頭，較之前一周增加了六十九頭，其中聯豐超市銷售的共五十七頭，街市亦多售了十二頭。黃佳築指出，從數字反映，街市生豬屠宰量沒有因此下跌，反而較之前多了，以仔街市為例，每日同樣售八、九頭生豬，聯豐超市日售亦是八、九頭，減價行動沒有衝擊生豬市場，相信是冰鮮或凍肉的顧客較多轉買鮮肉。

消費者歡迎任何減價利民的舉措，但今次豬肉價格大戰中，超市與肉商之間就平價豬肉是否有利可圖的爭拗，令人質疑鮮活食品安全、供應穩定與價格合理之間的平衡出現問題，政府有必要正視、檢討。

坊會調查或佐證壟斷

對於超市及肉販商會的說法，有長期關注物價的地區坊會調查發現，豬肉從進口到批發之間的利潤平均維持在7.9%，但批發到零售環節，價格則倍增一倍以上；今年內地豬肉價格下跌，本澳豬肉進口、批發價格隨之下調，從今年一月至五月，內地供澳活豬批發價已經四度下調，累計跌幅逾20%，但零售價格只跌4%，從中可以看出進口價格與零售價格下調幅度差距之大。

對於澳門融合堂鮮肉行總商會否認街市檔販牟取暴利，並指“生豬每司馬擔1270元，還未計算人工、搬運費、屠宰費及「下欄」消耗…售出一隻豬，肉販可獲毛利約600至700元，故街市平均豬肉售價每斤30多至40元「合理合法」。”坊會稱，經瞭解每隻活豬的屠宰費﹑搬運費和雜費只收一百澳門元。若屠宰後的生豬重一百五十斤，則屠宰費﹑搬運費和雜費平均每斤只需0.66澳門元，事實勝於雄辨。坊會又表示，事實上國家在源頭供應上己對澳門作出貨源及價格的保證，以豬肉為例，進口價格與內地售價相差無幾，但在經銷、批發、屠場、零售等層層環節下，加上各個環節的價格不透明，零售價格便高企不下。

坊會調查還發現，本澳街市的鮮肉類價格“企穩”，蔬菜類則“時高時低”，海產類更是“海鮮價”。相關專項資料顯示，蔬菜和肉類從進口到零售，有兩至四倍的差異，且同一產品在本澳九個街市的價格亦有較大差距。

據坊會瞭解，2014年全澳九個街市，共有魚檔321個，其中66個為散位檔；豬肉檔128個；牛肉檔16個、菜檔177個。多年來，本澳街市小販享有政府免小販牌照費、街市攤檔租金、鮮活食品檢疫費“三免”優惠措施，僅自付水電費，其中66個標明散位魚檔，除享有以上優惠措施外，更免付水電費，此優惠政策不單對其他經營者不公，也令人質疑政策存在的必要性。食品價格工作小組曾指“本澳零售及批發貿易活動並不複雜，沒有特別的中間環節，不存在寡頭壟斷。”到底當中的價差收進誰的口袋，實在令人疑惑。坊會認為，由於澳珠兩地食品價格長期存在較大的價差，以致走私活動屢禁不止，以豬肉為例，每斤豬肉相差十幾元，讓不少居民挻而走險，將未經檢疫的肉類帶回澳門自用，甚至有部分食肆將未經檢疫的肉類製作出售，引伸的食安問題令人憂慮。

坊會還指出，街市攤位申請條款“凡年滿十八歲及未滿六十歲，持有澳門特別行政區永久性居民人士均可申請”，且申請人不需申報資產值，不設資產上限，不限家團人數，以經濟實體為基準，凡符合以上條件都可以申請，造成一個家族擁有多個攤位。另一方面，雖然法例規定小販牌照不得轉讓，但當持牌人去世或終身殘廢，經適當證明後，民政總署可按條例規定得准許有關牌照轉給其配偶或子女，出現“世襲”的情況，令眾多有意加入經營的居民，只能在每期釋出有限的空置檔位數量中進行抽籤。檔位出現世襲的情況，因目前小販持牌准則、執罰標準等仍然沿用1987年的《澳門市小販、手工藝者及收賣舊貨者市政條例》，但澳門回歸十多年，社會環境已經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到2007年為加強街市管理，民署曾草擬“《市政街市管理條例》徵詢意見稿”徵詢社會意見，及2009年民署在一份議員質詢回覆中亦表示已展開《小販規章》起草工作，釐清小販准照的持牌准則、執罰標準，然而事隔多年，有關管理小販的法例依然未見蹤影。

坊會指，超市展開豬肉減價行動，平均售價較街市低逾四成，蝕本生意冇人做，實際的數字對比，更讓社會關注街市豬肉存在聯合定價和暴利等問題。

價格大戰“羅生門”疑團待解

此次的豬肉價格大戰，發生時間不長，亦因當時社會焦點集中了其他新聞（如反離補），並未引起較大關注。但事件可能觸及本澳多年詬病的鮮活食品價格高企等問題，當中有幾個疑團值得政府深入研究和社會關注。

疑團一：本澳鮮活食品銷售中或存在聯合訂價、寡頭壟”盡快制定反壟斷法。

首先，涉及民生用品的行業，如鮮活食品、石油氣等，社會一直質疑當中存在壟斷的行為，消費者被迫支付相比有競爭環境下更高的價格去購買商品，剝奪了消費者的選擇權。

而目前本澳未有單行的《反壟斷法》，而僅《商法典》僅對不正當競爭作出監管，以及對商業企業主之間競爭作出規範，當中並未設置機構對不規則的競爭行為進行監管或執法，並懲處有關行為。而本澳鄰近地區包括內地、香港、台灣，早已制定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