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6日，約20名愛港力成員，先後到位於北角、彩虹和元朗的三個“占中”商討日會場外示威，他們高舉“普選需循基本法”、“孩子不是‘占中’擋箭牌”、“動亂禍港不容試法”、“守護孩子反‘占中’”和“‘占中’犯法前途盡毀”等示威牌，批評“占中”違法。

5月3日，香港特區政府總部門外，好不熱鬧。多個政黨及團體紛紛在首階段政改咨詢的最後一天，向港府提交政改意見。

其中，來自建制派的立法會議員梁美芬和謝偉俊，均提出較溫和的方案，建議提委會沿用四大界別，但“出閘”須使用“全票制”或過半提委支持。

梁美芬說：“在提名程序方面，我們建議只要得到八分之一提委會成員提名就可以‘入閘’參選，然後由提委會一人一票選出得票最多的四位候選人，最後交由市民一人一票選出特首。”

來自泛民陣營的社民連、街工、職工盟，也在同一天到政府總部提交政改方案。但與建制派不同的是，他們都堅持政改方案要包含“公民提名”。

三個團體在政府總部門外撕毀、焚燒“香港2020”召集人陳方安生、“十八學者”以及建制派政黨民建聯成員的照片，批評他們的政改建議都是維持提委會作“政治篩選”的“假普選”方案，強調特首普選必須包括“公民提名”。

社民連主席梁國雄說：“其他都是假的，包括陳方安生的方案，以及學者方案！”

數年前，全國人大常委決定2017年可以以普選產生香港行政長官，具體產生辦法則交由香港社會討論。根據港府的數據顯示，在第一階段政改咨詢期間，當局共接獲超過3.6萬份意見書。各方陣營均在首輪政改咨詢中拋出方案。形形色色，五花八門，其中最大的分別在於對公民提名的看法。

所謂公民提名，是指只要有意參加選舉的人籌集到足夠的提名，他就可以參加選舉。許多泛民人士認為，這是最簡單、最公平的選舉方法，故堅持2017年的特首普選方案必須包含公民提名。

不過，中央官員多次表明，公民提名並不符合《基本法》及全國人大常委會的決定，泛民有關提議繞過《基本法》的意圖十分明顯。

去年8月底，中聯辦主任張曉明在回復公民党黨魁梁家傑就普選行政長官的“公民提名”建議時說：“‘公民提名’漠視《基本法》明文規定，誠不攻自破之說”，並拒絕出席論壇討論。

上個月，中央官員會見正在上海訪問的香港立法會議員，又再次明確提出“公民提名”不合《基本法》。

基本法委員會主任李飛說：“公民提名、政黨提名和議員提名都是不符合《基本法》的，而採用提委會提名，可以降低政治對抗、憲制危機及民粹主義三方面的風險。”

目前，香港立法會共有70名議員，要落實2017年特首普選產生辦法，特區政府提出的政改方案建議，必須獲得三分之二，即最少要獲得47張贊成票。但不計算立會主席曾鈺成，目前建制派在立會只占42席（包括立法會主席曾鈺成則有43票），反對派占27席，故最少要爭取到反對派4至5票，立法會才有望可通過政改方案。因此，中央政府與香港泛民能否在政改方案方面達成共識，也將成為實現香港特首普選的關鍵。

過去一段日子，泛民陣營對政改看法逐步形成了激進與溫和兩大系統。前者堅持公民有權直接提名特首候選人，任何不合理的限制或篩選，都不能接受；提名委員會的角色只具輔助性質而已。最激進的甚至主張提委會可由全港登記選民組成。

介乎建制與激進派之間的溫和泛民，則著力於《基本法》的框架內尋求創新與突破。曾經做過前政務司司長的陳方安生拋出“香港2020方案”，建議在提委會加入300多名直選委員；公民党湯家驊則提議“排序複選制”作為投票及計算選票的機制。兩者都沒有提出“公民提名”，被視為較具妥協性。

5月6日下午，由泛民主導的“佔領中環”運動舉行第三個商討日，由已簽署“占中意向書”的參與者，在包括溫和及激進的15個民間政改方案中，投票選出3個，然後交給6月下旬的全民電子投票，讓全港市民投票選出最獲支持的民間方案，最後再交給港府。若港府不考慮，便會進行“占中”，以公民抗命。

當天，提出不同政改方案的泛民團體，都在投票站外面拉票。但最積極的參與者，應是以激進泛民人民力量為核心的“占中後援會”。該組織全天不斷地在網絡上召集支持者到5個會場，即場報名參加商討日，然後投票予包含有公民提名的方案。

其中，200多名後援會人士一度同一時間沖到中文大學會場，要求實時報名參加商討日，有報名人士聽到大會一度表示名額已滿，立即用粗口大罵工作人員。後來他們得悉有機會再報名入場，要求報名後實時投票，但大會稱由於他們未曾參加先前兩次商討日，因此報名後需要參與商討，才可以投票。他們又鼓噪並指罵大會負責人，場面一度混亂。後來，大會接納他們報名，他們跳過商討程序，實時投票。

投票結果一如外界所料，在激進泛民的積極發動下，已簽署“占中意向書”的市民在“佔領中環”舉行的“全民政改商討日”中，投票選出的學界方案、人民力量方案及“真普聯”方案，3 個民間政改方案均有“公民提名”成分。所有溫和的方案全部落選。

香港資深傳媒工作者梁美儀指出，這次選舉的3個方案，不論是學民思潮和學聯主張的學界方案，還是其餘兩個方案，全含有“公民提名”元素，肯定會被北京打入違反《基本法》之列。

面對這個結局，香港部分希望跟北京妥協的溫和泛民人士都很不滿意。資深大律師李志喜是“香港2020”發起人之一，有份制定“陳太方案”。5月6日，她專門到北角會場考察，卻發現“占中”先篩選後公投的做法不民主，最後拒絕投票。

香港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副教授馬岳也認為，“占中”運動商討式民主的理念，已經變成一場鬧劇。

他說：“根本不應該協調，叫某些方案退出。如果很多人想公投支持十八學者方案、陳太方案，但這些方案卻在這個階段一早就被篩選出來，那會影響6月公投的選擇。”

據悉，激進泛民派的配票策略成功，已經影響了泛民之間的合作。包括12個政黨及政治團體、27個泛民立法會議員在內的“真普聯”民間組織，原本有意在政改立場上共同進退。但一些溫和泛民近來正醞釀另起爐灶，包括由陳方安生領導的“香港2020”牽頭，聯合十八學者和公民党湯家驊等，聚合一班溫和泛民，組織平臺商討日後的走向，以避免在政改問題上再被激進派牽著鼻子走。

分析指出，溫和泛民願意和中央談判，主要是他們深知公民提名根本無法實行。《基本法》並沒有“公民提名”這個概念。香港的公民提名從一開始提出來，已給人“偽命題”的感覺，即根本不符合客觀事實。泛民過去把精力放在“公民提名”的爭拗上，實際上系陷己方于法理上的弱勢。

事實上，在香港民間極具聲望的大律師公會早前發表的政改意見書也指出，《基本法》已明確表明，只可以通過提名委員會產生特首候選人，提名委員會須“有廣泛代表性”，因此公民提名都不符合《基本法》。這番講話，也令香港社會對“公民提名”的支持力度大減。

分析指出，香港泛民堅持“公民提名”這種策略是好是壞，可謂見仁見智。從根本不想通過政改的人而言，自然是容易求仁得仁。但對於有心想一人一票選特首的人，是浪費了爭取的時間和空間。泛民如果要爭取對己方有利的方案，真正的戰場是《基本法》。《基本法》列明選舉要普及而平等、要符合民主程序，要爭取的應該是上述這些定義。例如大律師公會認為“提名門坎必須低於50%，才不會違憲。”就正好講中問題的關鍵，爭拗的空間很多。

隨著首輪政改咨詢結束，中央政府、港府和泛民在政改上的博弈也步入新階段，各有不同策略和部署。

據本刊記者瞭解，港府現在已開始就剛結束的首階段政改咨詢，撰寫報告，以便特首梁振英7月向全國人大常委會提交報告，以啟動政改；港府下半年將開展第二階段咨詢。有消息指出，港府認為，政改現已進入“協商階段”，港府的策略將是一改之前不表態、“和稀泥”的做法，在此新階段，會把不符合《基本法》的東西摒棄，把符合《基本法》的建議凸顯出來，讓社會聚焦討論。

至於中央政府，一直在政改上扮演主導角色，早於去年初已表明中央的底線和框架。今年初，中央又全力打擊違反《基本法》的方案，即泛民建議的公民提名、政黨提名。隨著“占中”行動升溫，中央政府也高度戒備，以防行動擴大。中央領導人近來已多次開腔狠批“占中”。國家副主席李源潮上月會見香港傳媒高層時，直指“占中”違法、耽誤普選。

另一邊廂，中央在上月的上海“破冰”之旅後，又積極開展與泛民溝通、摸底，為下半年商討做準備。中聯辦主任張曉明在未來兩個月，將陸續約會泛民立法會議員。

不過，泛民對於與北京的溝通，充滿戒心。多個泛民黨派要求全黨會面，反對逐一會見，也不願步入中聯辦。有泛民認為，如果人大常委今年八九月頒佈決定啟動政改時，若正式否決公民提名，激進與溫和泛民料將分道揚鑣，前者與中央正式決裂，發動“占中”，後者仍會保持溝通。在這種情況下，香港政改要向前走，占大多數的中間、溫和民意就要敢於發聲，在民意上壓倒激進聲音，才有機會降低“占中”風險，才有望實現2017年普選特首。

（淩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