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於6月出訪美國的韓國總統朴瑾惠不得不推遲了她的出訪日期，因為她不得不在國內迎接世界衛生組織考察團。中東呼吸綜合征的爆發，徹底攪亂了韓國人的正常生活:5月20日，韓國確診首例中東呼吸綜合征患者。此後，感染人數不斷上升。6月3日，首位第二代間接性感染患者死亡；6月5日，一名軍人確認感染；6月8日，一名學生成為首位確診的青少年；同一天，世衛組織考察團抵達韓國；6月11日，一名孕婦確認感染中東呼吸綜合征。截至6月14日，韓國確認感染中東呼吸綜合征患者達到138人，死亡14人，近4000人被隔離，2000多所學校停課。受此影響的還不止是學校，體育賽事被迫取消，原本熙熙攘攘的首爾街頭冷清了許多，商家的銷售額大幅下滑。在確診患者病例達到100例以上時，韓國國內的不安情緒愈加濃烈。而事件也衍生出來一個問題:遠離中東、經濟發達的韓國為何在應對一場突發疫情時如此乏力呢？

韓國恐慌

6月份的首爾，一張婚宴後賓客合影的照片在網絡上成為熱點:包括新郎新娘在內的所有賓客合影時齊齊地戴著口罩。即便如此，這場口罩婚禮也被輿論認為是“勇敢者的婚禮”。隨著中東呼吸綜合征疫情的加重，近期韓國的婚禮和滿月宴已急劇減少，停了課的教室空空蕩蕩，電影票房慘淡下滑，而據稱可以提高免疫力的泡菜、生薑、地瓜、蛙魚卻被瘋狂搶購，醫用N95的口罩幾乎成為所有人的標配，並一直處於斷貨狀態。許多人因害怕被傳染而不敢上街，晚上的首爾幾乎成了一座空城。在首爾江南區一座公寓樓裏，一張告示提醒人們:用胳膊時按電梯按鍵，以防病毒傳染。

四處蔓延的不安源自對病毒的恐懼，和驚悚電影中的情節竟然有了幾分相似。在電影《致命感冒》中，一名東南亞偷渡客躲在集裝箱裏來到韓國，此人身上攜帶有致命的流感病毒，病毒迅速蔓延到城市的各個角落。這場現實版的“致命感冒”發生在今年5月，但病毒的攜帶者不是東南亞非法移民，而是一個赴中東旅行的韓國人。將中東呼吸綜合征病毒帶到韓國的0號病人是一位68歲的男性，5月4日，他結束了在巴林、沙特、卡塔爾和阿聯酋等地的旅行，返回韓國；8天后，出現咳嗽、發燒等症狀。他前去首爾以南65公里處的平澤聖母醫院就醫，但沒有向醫生提及自己前往中東的經歷。

由於醫院沒有採取防護隔離措施，中東呼吸綜合征首先在這家醫院擴散開來。之後，該男子又轉入三星首爾綜合醫院接受治療，這一次他終於告訴醫生自己近期到過中東，但為時已晚。而三星首爾醫院則成為繼平澤聖母醫院之後第二家病毒擴散的醫院，連參與救治的醫生也未能倖免。此後，平澤聖母醫院和三星首爾醫院成為病毒傳播的風暴眼，截至6月11日，在兩家醫院確診的病例各有3了人，韓國全境被確診感染病毒的醫院或是有確診患者到達過的醫院已達到55家。

中東呼吸綜合征的來襲又一次讓人們認識到冠狀病毒的可怕。而上一次人們見識這種傳染性極強的冠狀病毒，正是12年前的非典SARS病毒。2012年，當中東呼吸綜合征冠狀病毒第一次出現在中東之時，醫學界一度以為是SARS卷土重來。2012年9月25日，兩個上報的病例，引起正在紐約參加聯大的世衛組織總千事陳馮富珍的警惕。第一個病例在沙特，已經死亡；第二個病例在英國，生命垂危。去世的沙特患者正是目前所知全球第一例中東呼吸綜合征患者，是一名60歲男子。2012年6月，該男子出現發燒、咳嗽、氣短症狀，伴有濃痰，在醫院治療11天后死亡。病原檢查發現，死者身上感染了一種新型冠狀病毒。

冠狀病毒是一類會引起呼吸道疾病的病毒，它的種類非常多，從普通的流感到令人色變的SARS，都是由不同的冠狀病毒引起的。2013年5月8日，世衛組織正式將這種冠狀病毒命名為“中東呼吸綜合征(MERS)病毒”。這種病毒進入人體後，先與DPP4結合，然後再對人體進行攻擊。由於DPP4廣泛分佈在人體的肺、肝、腎等多種臟器器官內，因此該病毒不僅會引起呼吸系統疾病，還可能引發腎臟衰竭，一股潛伏期為2-14天，目前並沒有針對該病毒的疫苗和特效藥。那麼這種新型冠狀病毒又是如伺襲擊人類的呢？

天災還是人禍

2013年11月，沙特衛生部發現，有一例新增病毒感染者從未與其他病患有過接觸，不過他飼養的三匹駱駝也有中東呼吸綜合征症狀。專家們據此認為，中東呼吸綜合征的原始宿主可能正是中東地區最常見的駱駝。人們接觸到患病的駱駝，或是吃到被感染的駱駝肉、生駝奶而被感染。隨後，研究人員在埃及蝙蝠體內也發現了這種病毒。今年2月，沙特衛生部稱，調查顯示，海灣地區90％的駱駝都攜帶有該種病毒，而只要與攜帶該病毒的駱駝接觸一米以內，就有可能被感染。

然而在首位病例確診後兩年，2014年春夏，沙特還是爆發了中東呼吸綜合征疫惰。自當年3月1日至6月30日期間，共有確診病例525例，其中70％為醫護人員。輿論認為，疫情爆發與沙特防控不力、信息不透明有關。由於每年有大批來自世界各地的穆斯林來沙特朝聖，病毒借此很快向全球傳播。目前全球已有2了個國家報告發現該種病毒。據沙特和英國的研究人員發現，年齡越大，患病幾率越高，而且大多數病患都有糖尿病、腎病、呼吸道疾病等慢性疾病。到6月3日，全球報告中東呼吸綜合征感染人數達到1179，死亡442人，死亡率接近40％，遠遠高於SARS的10％。

曾有人說:“一部人類發展史，就是人類與其他瘟疫的作戰史。”病毒來襲甚至改變了人類歷史進程。西方人攜帶的天花病毒曾導致美洲印第安人大批死亡，加速了殖民者的征服進程。而在1918年造成2500萬人死亡的西班牙大流感也成為一戰提前結束的原因之一。盡管當今的醫療技術已非昔日可比，但中東呼吸綜合征病毒的肆虐，也還是在提醒整個世界，這一場鬥爭還在繼續。

2014年夏天，一部名為《猩球堀起2:黎明之戰》的科幻大片上映。影片講述人類因為自己的愚蠢，讓致命的猿病毒蔓延全球，猩猩們則建立起自己的王國。雖然只是個科幻片，但在科學家看來並非完全荒誕不經。2012年，當中東呼吸綜合征進入英國後，倫敦大學流行病專家奧克斯普特就曾經警告:“一種來自動物的高級流感或是高傳染病毒在未來5年可能對人類造成災難性影響。”他甚至提出，應該為在2017年或是2018年出現類似西班牙大流感那樣的災難提前做好准備。

但此次中東呼吸綜合征在醫療條件發達的韓國爆發依然有些令人出乎意料。5月18日，當三星首爾醫院向韓國疾病管理本部報告懷疑0號病人是中東呼吸綜合征患者時，疾病管理本部卻認為可能性不大，讓院方進行其他12種呼吸疾病的篩查，直到36個小時後才最終確認結果。用韓國《中央日報》的話說:“韓國衛生當局浪費了寶貴的36個小時。”而關於兩家最早出現病毒感染的醫院，韓國政府也沒有對其進行及時的社會信息公開，導致更多不明真相的人前往就診，病毒繼續擴散。

直到6月5日，也就是宣佈出現首例病例後的第16天，信息才得以公開。6月5日的民調顯示，由於不滿政府的防疫措施，樸瑾惠政府的支持率下降了6個百分點，僅有34％。而政府發出的動員令，也沒有得到民眾積極響應。為了防止引起當地居民恐慌，一些地方出現了拒收其他患者的跡象。仁川市甚至公開表示，拒絕接收來自其他地區的中東呼吸綜合征患者。

除了韓國政府的應對不力，病毒本身的變化也出人意料。原來中東呼吸綜合征二次傳染人數僅為0.7，傳染10人以上就算是超級患者，而此次韓國中東呼吸綜合征首例確診患者已經造成33人感染，不僅家人、醫護人員甚至是不同病房的患者都被其感染。病毒的變異是無法阻擋的，而至關重要的疫苗研製還在試驗當中。在全球化時代，致命病毒的全球擴散也並非完全不可能。從非典到中東呼吸綜合征，冠狀病毒就一再証明瞭它對人類的襲擊能力。毋庸諱言，抗擊中東呼吸綜合征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程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