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城，曾經是新澤西州最大的旅遊城市，有漂亮的海灘和舒適的度假村，也是除內華達州外美國第一個賭博合法的城市，2016年美國大選共和黨呼聲最高的總統參選人唐納德•特朗普在這裏持有並運營過三家賭場，大西洋城被認為是他的發家之地。而今，大西洋城的名城光環盡數褪去，大有朝“鬼城”發展的趨勢，就連特朗普也不得不承認，這座熙熙攘攘的賭城已經變成了“一場災難”。2016年1月，無力挽狂瀾之勢的大西洋城終於走到了破產邊緣。

旅遊勝地變賭城

大西洋城的全盛時期其實是在20世紀60年代初，當時絕大部分家庭因為支付不起橫穿國境的旅行，大多就搭乘火車來到大西洋沿岸的阿布西康島上度假。這個島嶼早在19世紀就已發展成為美國東海岸必去的海灘度假勝地。1854年7月，該島居民喬納森•皮特尼與理查•奧斯本合夥修建的大西洋城第一條鐵路開通，這是一條連接新澤西州卡姆登與大西洋城的旅遊專線。1877年，大西洋城與費城之間的鐵路建成通車，由於車票低廉，來自費城、紐約的大量遊客湧入阿布西康島，大西洋城迅速成為熱門的度假勝地，豪華酒店和廉價公寓如雨後春筍遍佈全城，遊船碼頭也修建起來。

為了將沙灘與酒店和鐵路更好地連接起來，大西洋城-卡姆登鐵路列車長與當地酒店老闆向市議會提出了修建木棧道的設想。1870年，一條8英尺寬的濱海木棧道建成，花掉了大西洋城當年一半的稅收。後來木棧道經歷幾次大修，不斷拓寬延長，到1896年時已成為美國最長的木棧道。木棧道成為大西洋城最著名的景點，一座座大酒店也沿著木棧道拔地而起。

由於一到冬季，大西洋城的旅遊經濟就會出現季節性的放緩，為了吸引更多的觀光人群，大西洋城於1921年開始嘗試在勞動節（9月第一個星期一）過後的9月8日和9日舉辦大西洋城選美比賽，很快就享譽美國，這就是美國小姐的前身。

20世紀二三十年代，被稱為美國的“鍍金時代”，《了不起的蓋茨比》中所描摹的紙醉金迷也在大西洋城上演。在全美各州都實施禁酒令期間，沒有禁酒的大西洋城成為飲酒者的“天堂”。通過允許經營販賣酒精飲料以及開展賭博活動，大西洋城的發展蒸蒸日上。

二戰結束之後的二十年裏，大西洋城已成為美國最熱門的旅遊目的地之一。鼎盛時期，全美最受歡迎的藝人都會來此定期演出，許多名人都曾到此一遊，包括瑪麗蓮•夢露、吉米•杜蘭特、迪恩•馬丁、披頭士等人。

1960年代末，由於汽車工業和廉價航空興起，遊客們開始前往邁阿密海灘和加勒比海地區，大西洋城作為旅遊度假目的地已經沒有多大的吸引力。再加上美國東北部人口發生轉移，大西洋城的經濟和財富迅速下降。為了扭轉這種頹勢，吸引更多的遊客前來觀光，大西洋城不得不從傳統旅遊城市變成一座賭城。1976年，新澤西州民眾投票表決贊成在大西洋城開辦賭場，大西洋開始朝賭城方向上一路狂奔，最後無路可退。

1978年夏天，大西洋城第一家賭場——度假村國際賭場開業，很快就成為老年人一日遊的重要目的地。隨著賭博合法化，包括凱撒娛樂、百利和哈樂斯娛樂等大型賭場運營商紛紛進駐大西洋城，大西洋城開始逐漸恢復昔日的榮光，遊客回來了，就業率由此大幅上升。

特朗普也對這座城市抱有相當大的希望。他於1982年得到了在大西洋城開設賭場的運營執照。1984年他在大西洋城的第一家賭場特朗普廣場賭場開業，隨後他又陸續修建了特朗普娛樂度假村和特朗普泰姬陵賭場。截至1991年底，在特朗普三家賭場工作的從業人員超過12700人，相當於整個大西洋城賭場近三分之一的勞動力。但是1991年底，泰姬陵賭場只營運了一年就申請破產。此後，特普朗陸續提交了4份破產申請，其位於大西洋城的酒店和賭場的股份也不斷下降。在大西洋城無可挽回地衰落之際，特朗普有先見之明地選擇了抽身離去。如今，特朗普當初開設的三家賭場，只有泰姬陵賭場還冠有特朗普的大名，但特朗普早已不是其擁有者。

興於博彩毀也博彩

2006年大西洋城博彩收入達到巔峰值52億美元，此後博彩業收入逐年下跌，到2015年已降至25.6億美元，跌幅超過一半。由於博彩業不景氣，許多賭場不得不關閉或申請破產，賭場就業人數也急劇下滑。1990年代中期，大西洋城賭場從業人數將近5萬人，到2011年已下降至33000人。最近幾年情況繼續惡化，2014年全城12家賭場就有4家關停。勒韋賭場高57層、耗資22億美元，從破土動工到落成經歷了漫長的6年，其間數度遭遇施工中斷、工會抗議以及政府干預。從2012年5月開始營運的最初兩年時間裏，賭場就兩度申請破產，最終於2014年9月正式關閉。勒韋賭場的關停被認為是大西洋城36年賭場歷史上“最昂貴的敗筆”。

4大賭場關門，也意味著超過8000人因此丟掉飯碗。大西洋城人口不足4萬，失業率卻高達13.8%，排在全美失業率最高城市的第10位，而其抵押貸款提前止贖率也是全美最高的。由於賭場收入下降，新澤西州每年從中收取的8%稅收收入也大幅下滑，這筆稅收主要用於資助老年人和殘疾人的公共事業基金。華爾街分析師認為，今年大西洋城將有更多的賭場關閉。

博彩業是大西洋城的支柱性產業，自2000年後就已顯現衰落態勢。造成這種局面的重要原因之一是鄰近地區賭博業走向合法化，新賭場的開放與大西洋城形成激烈的競爭。尤其是賓夕法尼亞州於2006年12月獲得5個賭場牌照後，很快就超越新澤西州，成為美國賭場收入第二高的州，排在第一位的當然是“罪惡之城”拉斯維加斯所在的內華達州。一家重組公司的總經理韋恩•韋茨指出，大西洋城曾經對紐約人有著巨大吸引力，但如今這些尋樂者更願意前往康涅狄格州的快活大賭場或金神大賭場。

此外，當地博彩業市場已經嚴重飽和，且單一化嚴重，多年以來都未能像重建後的拉斯維加斯那樣，成為一個集賭博娛樂、度假旅遊於一體的多元化城市。金舫賭場關閉時其實還在盈利，但其擁有者凱撒娛樂稱，此舉主要在於幫助削減大西洋城賭場的數量。2012年12月，凱撒娛樂還與熱帶娛樂合作買下另一家賭場大西洋俱樂部，也於2014年1月關閉。還有分析認為，大西洋城自身條件受限，也促成了經濟衰退。大西洋城地理位置太偏，出行都是以汽車為中心，鐵路早已衰退。雖然夏天的海灘看起來足夠好，但其他時候該地的氣候並不太理想。

自2011年以來，大西洋城的城市品牌行銷管理交給了非營利行銷組織大西洋城聯盟，他們為大西洋城設計了一句新的城市口號：“行動起來，大西洋城。”（Do AC），但大西洋城並沒有變得更好。2013年，大西洋城市長唐•格爾頓還對《紐約客》雜誌稱：“大西洋城做得最好的就是改造了自己。”這顯然只是一種美好的幻想。

2016年1月，新澤西州州長克利斯蒂否決了對大西洋城3350萬美元的財政援助方案，州參議院議長斯蒂芬•斯維尼認為，目前能避免大西洋城破產的一個解決方案就是，州府接管大西洋城，擁有該市重大決策權和出售土地或資產的權力。多數州議員已經厭倦了大西洋城不斷開口要錢的做法。市長格爾頓卻並不希望看到大西洋城被州府接管，會考慮申請破產保護。

但新澤西州有新的考慮，州議會準備在年內通過決議，在新澤西州北部開設兩個新賭場。一旦決議通過，對大西洋城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德意志銀行證券今年1月的一份報告指出，在新澤西州北部新建賭場的提議對重塑大西洋城的博彩業沒有任何幫助。雖然州議會還沒有通過賭場專案，但開發商和投資家已經開始在賭場備選地點押注籌碼。而大西洋城終將被人遺忘。

（龔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