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貿易自由化可為澳門帶來什麼? 陳觀生

內地與澳門簽署的 CEPA服務貿易協議6月1日起生效,內地全境與本澳基本實現服務貿易自由化。可以說,港澳將是世界最早實現與內地服務貿易自由化的經濟體。澳門土地面積小,第一、二產業發展受限,以服務業為主的第三產業和博彩業是澳門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服務貿易自由化可以為澳門帶來什麼?是大家關心的事情,但從過去的情況來看,本澳未必能把握機遇,用好、用足《協議》,拓展業務,推動兩地經貿融合及共同發展,因為除了本澳產業過於一業獨大之外,內地的服務業市場已經逐漸成熟,本澳各業界能否打入內地市場並成功帶動本澳相關產業發展已是一個疑問。

全面服務貿易自由化港澳優先

所謂貿易自由化就是各成員方通過多邊貿易談判,降低和約束關稅,取消其他貿易壁壘,消除國際貿易中的歧視待遇,擴大本國市場准入度。實現上述目標的途徑是以市場經濟為基礎,進行貿易自由化。自由貿易政策允許貨物和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在國際價值規律作用下,可以刺激競爭,鼓勵發展,提高經營管理水準,促進世界性的分工和貿易發展,擴大市場;同時使消費者得到物美價廉的商品和服務服務貿易自由化。

服務貿易自由化是在經濟全球化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是貿易自由化在服務領域的具體表現。當今世界任何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都離不開世界上的其它國家,經濟全球化和一體化的趨勢勢不可擋。服務貿易自由化涉及範圍更廣,包括運輸、旅遊、教育、金融、通訊等行業;服務貿易自由化涉及到一個國家敏感性行業和意識形態領域,開發難度更大;服務貿易自由化的不確定因素更多等。在自由化過程中,這些特點導致達成統一規則難度大,所花費時間長。因此在考慮一國服務貿易競爭力長期發展戰略時候,需要把貿易自由化帶來的機遇和挑戰綜合考慮進去。

據傳媒報導,內地對港澳服務業擴大開放的新一輪舉措確定。中國政府網6月1日公佈《國務院關於在內地對香港、澳門服務提供者暫時調整有關行政審批和准入特別管理措施的決定》,允許港澳商人在廣東省獨資設立娛樂場所。其他獲鬆綁的行業還包括電信、海運、辦學、營業性演出等。該《決定》即日生效。

據報道,《決定》對港澳服務提供者在內地投資“關於內地在廣東與香港、澳門基本實現服務貿易自由化的協議”中開放的服務貿易領域,其公司設立及變更的合同、章程審批改為備案管理,不再參照外商投資的相關審批規定。《決定》還對港澳在內地投資服務業作出一系列鬆綁舉措,涉及行業包括電信、海運、辦學、營業性演出、開辦娛樂場所、展覽及民航等。

行業觀察人士指,《決定》是將此前在廣東省實施的對港澳服務業擴大開放的多項措施的適用範圍擴展到了全國。

據專業人士解讀,首先,這是中國內地第一次以准入前國民待遇和負面清單的形式對外簽署的自由貿易協定。過去CEPA都是以正面清單的方式簽署的協定,這次採取了一個全新的模式,開放部門很多,開放的深度比較廣。其次是第一次以協定的方式把港澳最惠待遇明確下來,就是中國對外簽署和其他國家及地區的協定,如果在服務貿易領域、貨物貿易領域,都把它引入到CEPA中對港澳開放。 還有,是首次在內地和其他的經濟體簽署這種自由貿易協定,採取的准入前國民待遇和負面清單,也就是說它要體現“非進即許”的原則。只要不禁止,只要沒有限制操作,它就是實行和內地的企業完全一樣的待遇,給港澳的服務提供者到內地來設立商業存在,拓展服務的空間,就給它提供了更多機會,減少了更多的限制。

澳門服務貿易獨沽一味

澳門是以旅遊服務貿易為特徵並以博彩旅遊業發展為主導的微型經濟體,回歸以來經濟呈持續的跨越式增長。以博彩旅遊業為主體的澳門旅遊服務貿易強勁的競爭力和超常規的迅猛增長,是推動澳門經濟持續快速發展的主動力。

旅遊服務業是當今世界眾多服務業中發展最快的產業之一。據統計,旅遊業對全球國內生產總值貢獻接近9%,已成為世界各地政府刺激經濟增長的重要手段之一。1997年世界旅遊服務貿易出口額的年增長率僅為0.7%,2011年則達到12.37%。澳門土地面積小,第一、二產業發展受限,以服務業為主的第三產業和博彩業是澳門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澳門回歸前,一方面受亞洲金融風暴的消極影響,另一方面受自身條件的局限,博彩旅遊業市場陷入不景氣局面,旅遊服務貿易出口處於負增長狀態。1998年最高達-10.54%。澳門回歸後旅遊業重振旗鼓,2000年旅遊服務出口增長率不僅變負為正,還遠遠超過世界旅遊服務貿易的出口年增長率,高達21.24%;2003年澳門政府將博彩旅遊業正式定為龍頭產業,為澳門旅遊服務貿易助跑,次年出口年增長率高達42.92%,遠遠超過當年的世界水準19.30%,2010年以53.25%的超高增長率刷新了自己的記錄。之後幾年一直保持高速增長,直到2014年。

隨著博彩旅遊業成為澳門的龍頭產業,澳門旅遊服務貿易逐漸展示出強大的內在競爭力,旅遊業及其相關產業的發展越來越好,對澳門經濟的影響也不斷增強。從服務出口結構來看,在博彩業的帶動下,旅遊服務(即非本地居民在本地市場的消費支出)一直是澳門服務出口的主要部份,比重也越來越大,最近10多年平均達到91.6% 。

澳門經濟中的服務產業化傾向已極為明顯,無疑是經濟增長的主要推動力。服務產業(即第三產業)佔澳門本地生產總值的比重占近90% 。其中,旅遊服務貿易做出了巨大貢獻。旅遊服務貿易出口額占澳門服務貿易出口的比例常年超過90%。如2012年旅遊服務貿易出口高達438.82億美元,所占比例上升為96.51%。澳門服務出口總值在1990 還少於貨物出口,但2010 年服務出口總值是貨物出口總值的32 倍多。另外,澳門服務產業的就業人口佔總就業人口比重也從2000 年的71.6%上升到2010 年的86.1%,澳門吸引外來直接投資中,服務產業佔94%。澳門服務產業的不斷集聚化和現代化,適應了全球經濟發展的潮流,融合了國際服務業產業的格局,分享了服務業全球化的成果。

就旅遊服務貿易來說,美國在世界旅遊服務貿易出口市場中獨佔鰲頭,國際市場佔有率常年超過10%,2001年該比率最高達到19.7%,佔據世界市場近1/5,是名副其實的世界旅遊大國。不過隨著旅遊服務貿易在全球範圍的擴大發展,近年來美國旅遊服務貿易出口的國際市場份額有所下降,回落到14%左右,出現穩定狀態。中國作為當今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在旅遊服務貿易方面的潛力很大,雖然還不能與美國相提並論,但與其他國際旅遊大國相比,在各大國的市場佔有率總體呈下降趨勢時,中國大陸旅遊服務貿易的市場佔有率穩定在4.5%,整體表現為小幅度上升。澳門作為中國的特別行政區,其旅遊服務貿易出口所占國際市場份額在21世紀初還不足1%,與各大國相去甚遠。然而隨著博彩旅遊業在澳門逐漸成為龍頭產業,其旅遊服務貿易得到迅猛發展,2011年該指標已超過3%,2012年則高達3.95%,已超過英國、德國和義大利等國際旅遊大國。在亞洲範圍內,澳門的國際市場佔有率僅次於中國大陸。

據研究,從分行業服務來看,澳門具有國際競爭力的行業主要是旅遊業,其次是通訊業。旅遊服務開放程度高,在澳門服務貿易中佔絕對地位,其中,博彩服務貢獻最大,博彩服務出口佔澳門服務貿易出口總額的80%多。儘管郵電具有較大的國際競爭優勢,不過開放程度很低,在服務貿易結構中也僅佔0.3%而已。因此,澳門只是在旅遊等勞動密集型的消費性服務貿易行業具有比較優勢。

服務貿易自由化或是遲來的愛

《內地與澳門CEPA服務貿易協定》(以下簡稱《協議》)簽署之後,特區政府經濟局表示,希望澳門工商界人士把握機遇,用好、用足《協議》,拓展業務,推動兩地經貿融合及共同發展。經濟局指,《協議》的開放程度、實施地域和承諾內容的深度、廣度和力度前所未有。兩地服務貿易自由化將對澳門經濟發展、產業適度多元以及深化兩地經濟合作發揮積極作用。而國家商務部也表示,據商務部統計,自2015年3月,內地與澳門在廣東省進行服貿自由化先行先試以來,澳門企業善用CEPA備案制,實現服務業投資增長222.2%。

有經濟學者指出,港澳與內地的服務貿易協議是中國內地首份參照國際標準,以准入前國民待遇加負面清單的方式簽署的自由貿易協定,開放的廣度和深度超出以往的CEPA任何一項舉措。

在廣東自貿區建設背景下,有了服務貿易自由化這個基礎,就可以在制度層面構建港澳全面開放的框架,這無疑是多重利的因素。帶來的最大看點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徹底打破政策限制,消除政策本身的隱性障礙,支持港澳人士北上創業。在此之前,CEPA只是個框架性的協議,並無實質性的內容,而且在一些關鍵的政策上還存在限制,如技能人才執業資格互認。整體上講,服務貿易自由化說到底,對港澳方面更為有利,如為支持港澳北上創業,對個體工商戶做了更大更廣的開放。根據協定,港澳企業還可以在廣東新增的試點地區,獨資設立娛樂場所,這在以前是難以想像的事情。二是為內地與港澳基本實現服務貿易自由化先行先試積累經驗,也為鞏固香港的國際金融、貿易、航運等中心地位和港澳發展新興現代服務業提供幫助,更是為內地經濟帶來新的活力長遠計議。對單個自然人來講,結果就是不久的將來,大量的港澳服務業就可以毫無限制地湧入廣東省市場甚至內地市場。

香港特區政府統計處日前公佈的2016年《服務業統計摘要》顯示,過去10年間,服務業在香港的地位變得更為重要。其對香港生產總值的貢獻由2005年的91.3%上升至2014年的92.7%。按平均值判斷,商貿服務、運輸服務和旅遊服務是三個主要的服務出口部門,分別佔32.2% 、30% 和16.8%。其中,商貿服務的比重有逐年減少的傾向,而旅遊服務的比重則逐年增加的趨勢。相對而言,澳門的服務業出口結構基本以旅遊休閒服務為主。

服務貿易自由化能使各國具有比較優勢的服務部門得以進一步實行專業化,提高效率,並利用規模效益,從而加快本部門的發展。貿易自由化可帶來競爭機制,一方面通過競爭可提高服務品質,改進管理,降低成本;另一方面有利於引進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以進一步提高服務的專業水準。通過貿易自由化,促使服務提供者將充分考慮消費者的需要,提高服務品質,降低成本,使廣大消費者受益,可享受到價廉質優的服務。

因此,內地與港澳貿易自由化對香港相關業界是巨大的利好,因為其多元化的多個行業都有機會在內地還能尋找到更多的商機;而澳門只有以博彩服務為主的旅遊休閒服務,在內地絕對禁賭的政策下,可以再挖掘的商機不多,其他相對弱勢的服務行業,在近年內地的服務業市場已經逐漸成熟,市場漸趨飽和的情況下,或者只是“遲來的愛”,聊勝於無而已。那麼,澳門還有什麼方面可以突破?

中醫藥與旅遊貿易可聯動發展

作為一項具有自由貿易協定性質的合作機制,《內地與澳門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CEPA) 為內地和澳門服務貿易合作帶來歷史契機。自CEPA 實施以來,澳門與內地服務貿易合作取得豐碩成果,包括“個人遊”擴展至18 個省市合共49 個城市,有超過3940 萬人次的內地“個人遊”到訪過澳門,佔內地旅客總數的44.6%19 。

澳門雖然是一個高度開放的服務經濟體,但是面積僅3 0 多平方公里,自然資源缺乏,人力資源不足,內部市場相對有限,主要依靠外部需求拉動經濟的增長,對服務貿易的依賴度極高。據學者研究,澳門每增加1 萬美元的服務淨出口,將可以增加2 . 2 5 萬美元的GDP ,澳門服務貿易對澳門的經濟增長具有較大的拉動作用。有鑒於此,澳門需充分利用各項有利的要素和條件,提高服務貿易的國際競爭力,如優化服務業結構,創新服務產品,提升服務品質和水準等。

首先,豐富旅遊服務內涵,增加服務出口規模。旅遊業在澳門服務貿易中的地位舉足輕重,將直接影響著澳門的經濟和就業。世界旅遊業理事會估計從2011 年起,澳門旅遊業今後10 年平均每年的增長率達到5.2% ,高於全球的平均增長幅度1 個百分點。2021 年,澳門旅遊業可創造3,203.66 億澳門元(400.46 億美元)的產值,旅遊業的就業人口將增加至30 萬,即10 年間增加3.4 萬個就業機會,相當於澳門73.3% 的工作由旅遊活動創造,即每1.4 個工作就有一個是旅遊相關工作1 7 。因此,加大力度發展旅遊業,尤其開發休閒旅遊將是增加澳門旅遊服務出口的關鍵。未來重要的是如何更有效地利用澳門本身有限的資源,豐富澳門的娛樂和休閒設施,吸引各國旅客來澳。

其次,澳門應該借助CEPA 的制度保障和條件優勢,擴大服務貿易的範圍和深度,例如,澳們會展業伴隨著近幾年博彩旅遊業的高速增長,在數量、品質和規模都得到了顯著的發展。目前,澳門具有專業化和現代化的會展場地面積達14 萬平方米。在內地和澳門會展業良好的合作基礎上,深化兩地業界的交流與合作,加強相互參展參會、聯合對外推廣和招攬客商等方面的合作,開展如“一程多站”、“一會兩地”等合作模式,推進會展業的發展。

第三,提升澳門的人力資本刻不容緩。旅遊服務主要以勞動密集型為主,而澳門的人口基數小,自然增長率低,加上居住人口受教育程度偏低,並且持續老化。一方面,作為本地勞動力不足的外來僱員和新移民,特區政府和有關工會應該重視和肯定他們對澳門經濟的貢獻,盡力保障和維護他們在澳門工作期間的權益和福利,以增加外來僱員和新移民的歸屬感和凝聚力,發揮他們的能動性和才能。另一方面,作為一個國際知名的博彩娛樂服務業集聚城市,本地人才的技能也應該達到國際水準,除了加強本地人才培養,還有需要調整投資移民政策,吸引真正的人才來澳發展,才能通過外來移民幫助提高澳門勞動力總體素質。

第四,澳門旅遊休閒等相關服務需要努力提升品質,創新項目以不斷適應和繼續滿足各地追求休閒和娛樂的需求。其中,中醫養生及相關的中藥產業研發,應該結合休閒旅遊服務的需求來進行聯動發展,力求在本澳最具優勢的旅遊休閒服務帶動下,休閒型的中醫藥產業成為一個吸引各地旅客來澳的因素,產生一個新的服務貿易項目。而最新的消息也為此打了強心針,如國家衛計委發出鼓勵研發申報兒童藥品清單,並將按照清單中的藥品,建立申報審評專門通道,將探索試點進口使用已在港澳臺地區使用多年,臨床療效好且使用安全,但未在內地上市的兒童急需藥品,探索試點進口使用,並研究探索在註冊審評進口兒童藥品時,允許直接引用港澳臺地區兒童臨床用藥數據作為申報依據,加快審評審批。或者這只是內地與澳門貿易自由化的最新商機,就看本澳未來能否把握更多類似的機遇。

世界服務貿易自由化趨勢日益明朗,世界範圍內的服務貿易競爭也日益激烈,內地向港澳優先實施服務貿易自由化,未來也必然與更多國家和地區實施服務貿易“逐步自由化”。本澳應該努力提高自身在服務貿易領域的競爭力,爭取飲到這“頭啖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