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澳門政府多年來堅持的策略看,澳門經濟適度多元化包括三個實現路徑,即「一個中心」—-世界級休閒旅遊中心;「一個平臺」—-中葡商貿平臺;「區域合作」—-深化與珠三角地區合作,重點是橫琴開發區、中山翠亨示範區的合作,以開拓發展空間。其中商貿平臺的最終落地是區域性總部中心的形成,至今為止,澳門作為區域性的總部落腳點,仍然缺乏水到渠成的條件。國家在「十二五」規劃綱要中,不僅對澳門的發展明確提出「建設澳門作為中國和葡語國家經貿合作平臺」的戰略定位,而且國家對於打造澳門的這個戰略平臺作用實施了前所未有的新舉措,國家決定從2003年開始每隔三年在澳門舉行中國和葡語國家經貿合作論壇部長級會,迄今為止已經在澳門成功舉辦了五屆,儘管這五屆中葡論壇對澳門發揮中葡經貿合作平臺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但是實踐證明,澳門平臺作用發揮的效果差強人意。這個問題應該引起特區政府的深刻反思,更要對此問題產生的原因進行認真研究。
多元化三個實現路徑進展各異
澳門開埠400多年來,曾經不僅是中國唯一的通商口岸,也是中國海外貿易的惟一港口,更是聞名遐邇的「海上絲綢之路」的交通樞紐。據《澳門紀略》載:「澳唯一莖系于陸,饋糧食,餘盡海也,以故內養舟達澳尤便捷。遵澳而南,放洋十裡許,右舵尾,左雞瓶頸。」[2]52可見,在16世紀中葉的澳門,由於擁有優越的地理位置,方便的水陸交通,惟一的開放口岸,已造就了它獨有的繁榮。到16世紀80年代,澳門的對外貿易可謂盛極一時,令中外人士豔羨。這時澳門的葡萄牙人以澳門為據點幾乎壟斷了各貿易點,他們壟斷著澳門至印度、果阿至葡萄牙里斯本的貿易;澳門至長崎的貿易;澳門至菲律賓馬尼拉和墨西哥的貿易。這三條航線是當時葡萄牙人壟斷的主要航線。從地圖上看,這三條航線構成了一個三角,史稱「大三角貿易」。有學者認為:「十六世紀中葉後,由澳門為起點展開的對日本、歐洲、東南亞各國的貿易,輸出的是絲、鐵、瓷器等,輸入的是白銀,被史學家稱作‘銀絲之路’。這條鋪設在波濤上的‘銀絲之路’對相關各國都產生過積極的意義,不同程度地促進了各國各地文化和經濟發展,可以和漢武帝時期的‘絲綢之路’媲美。」由此可見,當時作為國際貿易中轉站的澳門不僅是中國內地產品通往世界各地的一個貿易市場,也是世界產品進入中國內地的一個貿易集散地。也有學者指出:「從十六世紀中葉到1840年以後香港崛起的300多年間,澳門實際上壟斷了中國對東西方的海上貿易。」
縱觀澳門的發展歷史進程,特別是澳門作為中國最早的國際貿易平臺,儘管它有過輝煌,也出現過低谷,甚至是衰敗,但是它為中國早期的國際貿易發展和東西方文化交流作出了積極的貢獻,這是我們不可否認的歷史。正因為如此,我們可以說,澳門不僅是最早打開中國內地商品通往世界各地的大門,而且也是最早開創世界各地的商品進入中國內地的先河,更是最早開拓東西方文化交流的視窗。
隨著經濟全球一體化的快速發展,商品、資本、技術、資訊和服務等生產要素跨國界流動的規模不斷擴大,程度日益加深,區域經濟合作已經成為世界經濟發展的重要趨勢。在這一過程中,澳門應充分發揮自身優勢,積極參與區域經濟合作,搭建商貿服務平臺,加強與內地的經貿往來,經濟實現跨越式的發展。面對國際經濟風險帶來的挑戰,中央政府將繼續銜接和落實好支援澳門經濟社會發展的系列政策措施,支援澳門參與國際和區域經濟合作,支持澳門發揮世界旅遊休閒中心和中國與葡語國家商貿合作服務平臺的作用,加強粵澳合作和泛珠三角區域合作,促進澳門經濟適度多元化。
澳門近年經濟適度多元化三個實現路徑中,「一個中心」內涵的行業十分清晰,可以說涵蓋了休閒旅遊的所有因素,即文化娛樂、藝術表演、會議展覽、體育賽事、購物美食,等等。可以歸結為旅遊業的垂直多元化。目前有所進展的是商務會展業;而與文化娛樂相聯繫的文創產業,則在起步階段。
「一個平臺」則起步於澳門回歸前夕,中央政府把中國與歐盟國家每兩年一次科技交流的「尤裏卡」會議地點設於澳門。2003年中國更把「中國-葡語國家經貿合作論壇」設於澳門,並委託澳門定期舉辦論壇。目前中葡經貿論壇已經舉辦多次,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一個平臺」的思路,是發揮澳門在中國對外經貿體系中的獨特經貿地位,以及相對優勢潛能,形成與擴展澳門經濟的新因素和新動力,推進適度多元化的主要內容。但是,商貿平臺的最終落地是區域性總部中心的形成,也就是說,總部集聚是經貿平臺搭建的基礎。至今為止,澳門作為區域性的總部落腳點,仍然缺乏水到渠成的條件。由此,這個路徑的仍然沒有得以突破。
「區域合作」是澳門微型經濟體突破空間限制,擴張經濟功能和取得發展新動力的補強之道。從根本上說,澳門產業成長、發展以及擴張的市場空間,主要在境外而非本土。中國尤其是澳門周邊的珠三角地區,一直是澳門經濟發展的最大市場。澳門積極參與CEPA推動的大珠三角地區區域合作,以及廣東3個粵港澳合作的國家戰略平臺的開發,推進中山粵澳合作示範區的發展,對澳門在區域合作中建立新的地區競爭優勢,培育本土的創新產業發展,形成多元化的產業新格局,是一個很重要的路徑。在粵澳的橫琴開發區中,中醫藥產業開始起步;中山翠亨粵澳合作示範區的產業仍然在規劃之中。
當局打造平臺缺乏構建商業生態鏈
國家把澳門建設成為中國—葡語國家經貿合作平臺的戰略定位,其戰略考慮,一方面,國家是為了充分發揮澳門長期以來與葡語國家在經貿、文化、語言以及廣泛的國際聯繫網路等方面的獨特優勢,把澳門再造成為中葡經貿合作的紐帶和橋樑;另一方面,國家是為了從根本上解決澳門長期以來博彩業一業獨大的單一產業結構,實現澳門產業結構走向多元化的發展戰略目標。
眾所周知,中國—葡語國家經貿合作論壇部長級會議在澳門成功舉辦五屆以來,澳門作為中葡經貿合作的平臺地位,儘管在中國和葡語國家之間的知名度有了顯著的提升,但從實踐效果來看,好像國家在其中發揮的作用遠遠大於澳門作為平臺的作用,澳門作為主角的平臺作用不僅沒有充分發揮出來,好像澳門在其中只是扮演了一個配角的作用,甚至給人的感覺,澳門在其中根本沒有發揮出平臺的作用。這其中的原因是什麼?這個問題應該引起澳門特區政府的高度關注和思考,甚至要對這個問題進行全面的檢討。
其中,首要的問題是,這個中葡經貿合作的平臺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平臺,還存在模糊的概念。有本澳學者提出,從企業的角度來看,本澳可以打造的商業平臺有幾個:一、技術平臺:例如,臺灣聯發科,通過觀察到眾多企業做手機需要分別開發和採購很多類型的晶片,因而使得小廠無法形成差異化對比。針對此,聯發科發明瞭一種集成化的晶片。又如有人提出本澳可以在動漫、文化創意、技術創新等領域中建造技術平臺。二、創造平臺(孵化器):小企業創業由於技術、資金等資源缺乏而寸步維艱,必須用一個平臺來支持它。而獲得平臺支持,一方面使得小企業創業的成功率大大得到提高,而平臺創建者自身也可從中獲得不菲利益。例如,翻牌連鎖經營,連鎖加盟,通過提供商業設施,提供一種機制平臺,組織整合創業者,組成一個類似大企業的運作。即虛擬集團,通過虛擬集團公司的運營與管理,整合資源,簡化流程,提高企業管理效益。三、通路平臺:小企業要打造一個通路能力往往有限,而平臺相對就容易得多。例如,工廠市場、手機專業市場、舊貨市場、文物市場就是一個個的通路平臺。舉例如日本秋葉原市場,市場內所有的電器商家都是銷售最獨特並且最具前瞻性、概念性的產品,這就是通路平臺的優勢。四、媒界平臺:企業有了一個思想或商業企劃案後,想要整合那些大量存在的小企業和創業者,就要對外發佈消息,從而將這些對象找到和聚集一起。通過報刊、雜誌、電視節目等傳媒手段,利用這個消息介面,從而把這些小企業組織加工、捏攏在一起。五、經營平臺:比如,美國的ebay平臺,阿裏巴巴就是典型的經營平臺。它是一個綜合類的大市場,其提供海量資訊和便捷安全的交易市場,可以花上較少的經費,就可以開設和運營多間商鋪,整合成真實互動的經營平臺。這個平臺不僅給小企業提供了發佈資訊,支付臺等賴以生成的整個交易條件,也通過此增強了平臺建設,強化了消費者對其店鋪的信賴。六、設備平臺:設備集中化即提供小企業經營所需的各種設備,小企業可以用租用的方式,獲取他們所需設備的使用權。比如將樓層分隔成多間辦公室,配上辦公傢俱、電腦等辦公器材的出租,達到資源共用,分攤運營成本的效果。七、供應鏈平臺:供應鏈正在改變世界,一個以資源全球化,市場全球化,規則全球化為標誌的供應鏈時代。舉例香港利豐集團,深圳怡亞通集團作為代表型的企業。全球供應鏈概念是在全球範圍內組合供應鏈,它要求以全球化的視野,將供應鏈系統延伸至整個世界範圍,根據企業的需要在世界各地選取最有競爭力的合作夥伴,結成全球供應鏈網路,以實現該段供應鏈的最優化而形成的。供應鏈的核心動力是企業與其供應商以及供應商的供應商、銷售商乃至最終消費者,企業適應顧客的需要而組織生產和供應,協調通暢,從中賺取收入。
不過,政府眼中的平臺和企業眼中的平臺有著一定的差異。政府或者更側重于通路平臺、媒界平臺、設備平臺和經營平臺,而企業更著眼實質性的供應鏈平臺、孵化器及技術平臺,希望平臺化可將小企業聯結到一起,使其能夠跨合作夥伴、供應商和客戶自動化和集成軟體開發的核心業務流程,為企業發展提供獲得競爭優勢,從而能夠創新和迅速回應市場變化。
商業生態鏈,理論上可以通過商業環境不斷的發育成熟而形成,通過純粹的做空,做框架,做概念,完成那些能驅動整個商業生態運轉的制度設計和安排,把眾多小企業組合在一起,形成一個緊密型的生態鏈對生態鏈的競爭聯盟,形成商業界欣欣向榮的關係。澳門特區政府要打造平臺,就是應該打造一個商業世界的生態鏈。
構建平臺不能回避科技創新和產業升級
産業結構與經濟發展定位密切相關。作爲世界旅遊休閒中心和區域商貿服務平臺,澳門除需繼續優化休閒和商務服務環境,完善休閒和商務服務設施,以及擴展休閒和商務服務空間外,還需加強培育休閒和商務服務業及有關的産業,重點是發展休閒旅遊、會議展覽、商務服務、酒店餐飲、批發零售等行業,以及與之相關的一些行業。
促進經濟適度多元化是落實發展定位的基本路徑。促進經濟適度多元化,包括兩個方面,一是促進博彩旅遊業適度多元化,發展綜合性旅遊。有學者指出,澳門旅遊博彩業業現時滯後于現代科技的發展,其設施、專案、內容、手段以及經營管理陳舊、保守,更新變化遲緩,跟不上高科技時代人們需求偏好的變化,吸引力下降。爲此,要培育和增加休閒旅遊元素,推動旅遊向集博彩、娛樂、會展、度假、觀光、購物、美食、體育、健康服務、文化體驗等於一體的綜合性休閒旅遊發展。二是加快發展相關服務行業,鞏固和完善商貿服務平臺功能,重點是打造中葡經貿合作服務平臺。
知識經濟時代是以科技創新為導向的時代,發展高科技產業。爭創競爭優勢已成為各國經濟發展的主流,這使澳門經濟發展面臨著空前的競爭壓力。首先,知識經濟時代的到來,世界經濟正經歷著巨大的變革,經濟結構正在進行新一輪的調整。高新技術產業和服務業走向一體化,高技術產業迅速增長,傳統產業相對萎縮;貿易商品結構中服務貿易的增長速度高於商品貿易的增長速度,高新技術產品貿易十分強勁。知識經濟已成為全球發展的大趨勢,任何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經濟體系均要受其導向、受其制約。目前,澳門的周邊地區,不僅是「四小龍」,馬來西亞、印度等國家都在追趕知識經濟浪潮,以免在世界經濟第五個長波的激烈競爭中被淘汰;澳門雖說是一個微型經濟體系,它也必然受這個大趨勢所導向和制約。走科技創新之路是澳門必然的選擇。否則,如果繼續以微型經濟為由偏執一端,拋棄製造業,回避科技創新和產業升級,那就會違背「適者生存」的規律,而必將被知識經濟時代所拋棄。
其次,澳門是一個商廈開放的自由港,與100多個國家和地區建立了經貿往來關係,經濟全球化的發展將大大增加澳門在國際競爭中的風險。澳門只有抓住機遇,走科技創新之路才可能在日益激烈的國際競爭中佔據應有的地位。澳門過往的仲介作用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對中國內地市場不熟悉的外國商人借助澳門作為仲介開拓內地市場,即歐美國家的商品從澳門轉口到中國內地。二是部分中國內地和香港等亞洲國家或地區的商品借助澳門的仲介通道開拓歐美市場,即中國內地和香港等地的商品從澳門轉口到歐美國家。然而,隨著中國市場的不斷開放,澳門的仲介作用已經受到極大衝擊。澳門一方面只有依靠科技,提升自己的仲介優勢,才能具有吸引力;另一方面只有科技創新、產業升級、開發新興產業,才能使外在的仲介優勢為自身的產業優勢所代替,從而開拓澳門經濟發展的新天地。
如何緩解競爭壓力,使澳門經濟在知識經濟時代能夠獲得良性的發展,是擺在特區政府面前的一項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有人認為,本澳通過區域合作就可以解決多元化和平臺建設問題,他們觀點普遍認為.澳門與香港、珠江三角洲地區具有產業發展的互補優勢,因此可以讓澳門專門發展服務業,而將製造業財升級和發展完全交給珠江三角洲地區和香港。這樣,澳門就可以內地和香港的第二產業為依託,同時,澳門可作為香港的後勤服務基地,並給內地企業提供所需要的市場行銷與策劃服務、進出口貿易與資訊服務、重組資產的清算轉賣等服務,形成商貿平臺。
但由於目前澳門尚缺乏發展商貿的資金、人才、企業實力等方面的必要條件,澳門的競爭優勢目前尚無從談及,所以澳門缺乏參與區域合作的有利條件,難以通過區域合作的路徑來達到本地經濟發展的目標。另外,一個獨立的經濟體系自身應該擁有基本的產業體系,而通過與周圍國家或地區結成經濟一體化的形式,是不能真正克服自身產業結構單一的缺陷的。因此,從長遠看,澳門仍無法回避科技創新和產業升級的問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