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外地人怎麼還那麼多事兒,能找個北京的夠不錯的了,還挑什麼啊。」中山公園的相親角,一位元替兒子找對象的北京大爺,正理直氣壯地訓斥一位剛剛拒絕了自己的姑娘。
同樣的場景可能出現在每週一、三、五、日上午的天壇公園,也可能是週二、週六下午的玉淵潭,或者是陶然亭和朝陽公園。
現如今,在中國幾乎任何一個大城市,
都有無數慕名而來的中老年人,彙聚在當地各大公園,只為親自幫兒女挑選、主持婚姻這個終身大事。
儘管聲名遠播,但相親角的成功率其實並不高。「現在大多數人都比較浮,這人太多了,都挑花眼了。」一位大爺說。
在北京的公園相親角,被徵婚的大多是題「75後」和「80後」的城市中產,以大專、本科學歷為主,北大博士、清華碩士、美國名校也不少見。他們或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或是有著北京戶口的外地人,多數早就在北京定居,憑藉不錯的收人或家庭背景,在房價高企的北京擁有至少一套獨立住房。
這些「被徵婚」的轉市中產原本是婚戀市場中的績優股,但卻因種種原因遭遇結婚難,有的是忙於事業,一再錯過了戀愛結婚的機會,有的是條件太高,總嫌遇不到合適的人,還有的是單身主義,一直不著急戀愛結婚。
門當戶對是這裏的鐵律。在詳細列出的相親條件裏,戶籍、收人、房產、學歷等硬性條件被格外看重。
「京籍,未婚、有房、經濟條件好」早已是相親市場的標配,有的還提出「名校本科以上」、父母有工作的純老北京」,還有的甚至要求「中共黨員」、「知識份子家庭」等。
照片是極少見到的。一如相親條件裏對性格、人品、身高、長相、興趣愛好等方面的描述,說起自己兒女,統統都是「帥男」、「美女」,提到對方則永遠是籠統地要求「人品好」、「溫柔大方」。
「給孩子相親就像上班一樣,搬個板凳不知坐多少年才能找著一個。」這些著急的父母霸佔著公園深處的一片樹蔭,生把公園變成了「人才市場」和「兒女交易市場」。
看出身「我們不找外地的」
「我們家兒子不缺房子、不缺車也不缺錢,就是身高比她家要求矮了1釐米,她家就挑這挑那的,她家姑娘就那條件還挑什麼,北京的不也才掙幾千塊錢麼,他們家搞不好還是農轉非呢,誰看不起誰啊。」
李大媽給兒子相中了一個「條件一般的」北京姑娘,對方在某中學做行政崗位,月入三四千元,家住朝陽花虎溝(北五環附近)。姑娘的母親十分挑剔,嫌棄李大媽的兒子是外地戶口、身高矮,這讓她非常不爽。
她的兒子今年33歲,曾是一名銷售,後來花了3萬元自學電腦續了大本,現在是一名月薪2萬元的程式師,有房有車,就是沒有北京戶口。
李大媽曾想介紹一個在外企工作的山東女孩給兒子,但兒子卻再三強調一定要找「北京的,沒負擔的」。
「他覺得,外地人掙再多也要背好多年房貸,萬一對方父母是農村的,沒有醫保和退休金,生病照顧還要他管,以後有了孩子也不好上學,還得花錢報課外班,但找個北京的就省事多了。」李大媽說。
這是李大媽第三次來到相親角,和第一次時的焦慮相比,她的心態已經平和了許多。因為她非常清楚,在這裏,高薪和車房遠不及一本北京戶口來得誘人。
因此,她早已放棄對未來兒媳的過高期望,只求對方父母好相處、不嫌棄兒子就行了。
戶籍和地域間的相互踩踏在相親角展現得尤為赤裸淋漓。
在相親角不少「老北京們」眼中,「京籍」和「京戶」有著天壤之別,就像清朝的鑲黃旗和正黃旗之分一樣。雖然二者都享受著北京戶口應有的一切待遇,但「京籍」才是身份證110開頭的正宗北京人,「京戶」再怎麼努力也是外地人,有著地域、口音、生活習慣、婚嫁習俗、過年探親的懸殊之分。
3年前,王大爺在天壇公園給兒子相了一個牡丹江姑娘,兩人感情穩定,2年就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提親時,女方母親卻索要20萬彩禮錢,不給就不嫁了,這讓兒子很受挫。畢竟在北京,嫁女兒是完全沒有彩禮一說的。兩家在彩禮問題上相持不下,最後不歡而散。
活躍在相親角的老人們,識別戶口和身份的嗅覺極其敏銳。他們總能在三言兩語間準確地辨別出京外口音。即便京郊人或外地人講溜了普通話、吃透了兒化音,也糊弄不了他們。
「你哪兒人啊?」
這是許多精明的北京土著大爺大媽們問的第一句話。
只要察覺對方帶著或輕或重的口音,他們便果斷擺擺手:「我們不找外地的!」哪怕對方早就舉家遷居北京、拿到戶口也無濟於事。
至於連北京戶口也沒有的外地人,在相親角則處於絕對弱勢地位。
在天壇公園,那些沒有北京戶口的外地人只能接受區別對待,他們的相親資料都整齊地堆在相親角附近的一個樹樁上=就像一個被孤立的群體,和北京大爺大媽的背包、水壺為伴,無人問津。
「我們不是看不起外地人,但有些外地人確實動機不純,拿我們當跳板﹗」老人們的警惕並非全無根據。在天壇公園相親角,一個身高不足1米65、大專文憑的東北小夥執意要找一個北京姑娘,他特地在擇偶要求一欄注明,對方有輕度殘疾也可以。
另一位外地大媽則堅持要給兒子找個北京媳婦,圖的就是「方便」二字。「找個北京的,家裏有房有車的,我們生活就不用擔心了。」
對戶籍的執著,在上海的相親市場中也是常態。
早在2012年,華東政法大學社會發展學院的孫沛東博士就在一篇論文中提到,一位上海大媽在浦東世紀公園的相親活動中,看到一些來自安徽、南京的父母陪著女兒大喊,「我們要做上海人,我們要找上海老公,我們要把那邊房子賣了來上海,要在上海生第三代、第四代,要在上海生活下去!」這一場面讓她大呼「驚呆」。
但是,這種對外地人的警惕,有時會蛻變為一種激進的排外姿態,甚至對已經取得北京戶口的外地人也充滿了敵意。
「一些外地人目的是什麼?他們湧進北京,想盡辦法跟北京人結婚,占北京的便宜,占戶口、占房子、占錢,什麼都有了,最後又跟你離婚!」談到天壇公園的北京老人對外地人如何評價時,張大爺話語中充滿憤懣。
張大爺就住在天壇公園附近,他的兒子曾在美國讀博±,畢業後,回到北京一家三甲醫院工作。
由於張大爺離婚早,是單親家庭,如今已經40歲的兒子情感經歷仍接近一片空白。抱著拖累兒子婚姻大事的歉疚,他有空便往相親角跑,只為給兒子物色一個合適的媳婦。
天壇公園相親角成功率並不高,家長分為走走停停看別人資料的「流動派」和守在自家孩子資料前等人詢問的「板凳派」,後者一般更認真。但很多時候,家長互相看對眼了,孩子們相處起來卻不行,更多時候是家長和孩子都挑三揀四的,他們總抱著還有更好的心態,只要發現對方身上有一點不足就要換新的,逐漸形成了惡性循環。
在相親角遊走多年,張大爺卻沒找到多少「特別合適」的。談到兒子的擇偶標準是否僅限於北京人,張大爺一改最初的憤懣,猶豫地表示,「外地的(女孩),特別優秀的也可以,反正他沒什麼要求」。
「不過最好還是北京的。」他馬上補充道,不忘把「最好」兩個字咬得重重的。
曾有媒體估算,北京戶口有80余項福利,涵蓋買房、教育、就業、婚姻、生育、醫療、養老等多個方面,並依據買房、讀書分別能至少省出46萬和8萬的情況,估算北京戶口至少價值54萬元。而在曾被曝光的戶口買賣中,北京戶口一度被炒至72萬元。
不過,不少老人逐漸意識到,在相親角很難找到太多符合條件的北京人,於是他們「退而求其次」,把標準放寬到最起碼得有北京戶口。
至於那些連戶口都沒有的外地人,「可以考慮特別優秀的」,至少幾張放在地上的相親要求是這麼寫的。
但有時,相親角中條件優越的京籍徵婚者,也會被一些看似無厘頭的理由淘汰掉。
今年26歲的北京姑娘彭順利是少數出現在相親角的年輕人之一,京籍京戶、三環有房、985高校碩士的她立刻招來不少大爺大媽的關注。但當聽說彭順利出生於1991年、屬羊時,大爺大媽只得惋惜地表示,「你什麼條件都好,要是不屬羊我肯定選你當兒媳婦了!」
彭順利萬萬沒想到,戶口、房子、學歷竟然敗給了自己的屬相。
在相親角,由於不少大爺大媽對「十羊九不全」的民間說法深信不疑,他們堅信屬羊的人(尤其是女性)「命不好,不是中途喪偶,就是沒兒沒女「,即便其他條件再合適,只要屬羊,也一律不考慮。
婚房 相親的第二道門檻
早年間,外地小夥張發財喜歡上一個北京女孩。女孩家住協和醫院對面,位置在二環以裏,幾乎就在城市最中心地帶。
但當二人走到談婚論嫁的階段時,北京姑娘的一句話把張發財從對未來的暢想中打回現實:「我要是跟你住到四環外,以後還怎麼走親戚?」
隨著北京城市規模的不斷擴張,四環附近早已寸土寸金,但在如今的相親角,這仍是一道區分相親物件「優質」與否的分水嶺。
掃過一排排相親資訊就會發現,那些房子位於市中心或教育高地的父母,都會自信地亮出「家在附近」、「三環有房」、「崇文三居」等資訊,引來不少家長駐足觀看。
而對只寫著「有獨立住房」者,不少老人會單刀直人地詢問對方住房位置,一聽說是五環外或遠郊區縣的,他們便板著臉匆匆離開。
一位元兒子在公安系統工作的北京老人為顯示自家資本雄厚,稱自家搬遷後得了三四套房子。「我跟我兒子說,條件不怎麼好的家庭的女孩子我就特別不願意要,那家的父母都比自己低,萬一圖個什麼的將來怎麼過日子。」
偶然路過的呂大媽聽後不屑地說,「房多了不起啊,指不定都在通縣(注:因為歷史上位置偏遠,經濟不發達,不少北京人仍習慣將通州區稱為通縣),不照樣娶不著媳婦!」
一位山東大媽被呂大媽濃厚的京腔吸引過來,像不動產調查一樣打聽起家庭住房情況,房子所在的區縣、環數、面積甚至房間數都不肯放過。
許多時候,房產調查是以一種含蓄的方式展開的。
老人們最常用的開場白便是,「天兒不早了,您趕緊回去吧,一會兒別趕上晚高峰,再耽誤您回家」。以地鐵為例,如果對方車程半小時內就能到家,說明房子基本都在三環附近,車程在一小時內的基本都在城六區居住,而一小時迓上的,往往住在五環外。
類似的問題還有「孩子有沒有車’「車好不好停」、「停車費貴不貴」,來推斷對方的房子位於中高檔商業社區還是老舊社區。
在相親角,房子也分出三六九等:北京房主看不起外地房主(比如燕郊),城區房主看不起郊區房主,城北的看不起城南的,環數低的看不起環數高的,學區房的看不起非學區房的,新商品房的看不起老房改房的,住樓房的看不起住平房的,三居室的看不起兩居室的……
這或與不同區位的房屋價格直接相關。
2017年5月,北京市新建商品房與二手房成交價格顯示’位於中心城區的東城區和西城區由於位置居中,交通便利,新房單位面積成交價格分別為10.2萬元和7.6萬元,二手房單位面積成交價格均突破10萬元,分別為10.8萬元和11.5萬元。擁有眾多重點高校附屬中學的海澱區也處於房價高地,其新房與二手房單位面積成交價格分別高達7.0萬元和9.1萬元。而作為「遠郊區縣」的房山區、大興區、順義區和門頭溝區,其房價均在5萬元左右。
據麥田房產成交資料顯示,2016年2月至20H年1月間,面積為60-90平方米的婚房為市場主流,近四成購買者青睞兩居室。
當高企的房價與不俗的婚房面積相乘,動輒數百萬上千萬的數字,便是相親市場對身在北京的青年男女房產的量化指標。
至於還在還房貸或連房都沒有的人,在相親角幾無立錐之地。除非是容貌極其出眾的女性,而男性,無論條件再好,都「100%不考慮」。
之所以有這樣的考慮,還是源于老人對自身經濟條件的底氣不足。
對不少普通北京老人而言,刨去個人購買、單位分配或拆遷補償的房產,每月退休金平均下來還不到3400元。如果沒有高企的房價撐腰,如果還要考慮到高昂的消費水準和醫療需求,他們的經濟實力並沒有外界想像的那般優渥。
相親角 一場盛大的個人行銷和階層保衛戰
「男孩免費登記啦,快來登記看女孩資訊﹗」
大拍賣式的口號出自天壇公園相親角的兩位「情報販子」。她們專門負責收集兒女的個人資訊和擇偶條件,按出生年份和性別分為多冊,男性是藍紙,女性是粉紙,年齡橫跨「70後」至「95後」。想要看別人的資訊,必須先登記。
一位自稱靳老師的「情報販子」年近60歲,北京人,退休後出於個人興趣和幫助單身男女儘快成婚的熱心腸,她自願成為一名「情報販子」。
採訪當天,是她上崗的第二天。採訪中她不斷強調,自己此舉「純屬公益(行為),不為盈利」。
面對家長對她們相親資訊真實性的質疑,靳老師略顯生澀地笑而不語,另一位「情報販子」則斬釘截鐵地表示,「資訊都是家長自己填的,我們也不認識,寫假寫真我們都不知道,但我感覺98%都是真的。」
儘管她也曾被一些家長謊報的資訊所累,比如有人把「離婚,孩子由另一方撫養」寫成了「離婚無子女」,但她始終認為,「寫假話沒好處,總會暴露出來,最後浪費別人和自己的時間。」
由於相親市場男多女少,男孩父母可以免費登記查看女孩資訊,而女孩父母則必須交10元報名費才能享受同等待遇。
雖然這一「霸王條款」帶有一些歧視味道,且「情報販子」手中資訊的真實性也無法保證,但仍有不少家長願意消費^畢竟,若能從中尋覓到未來女婿,10元投資算不上高。
家長們一邊一本本翻著異性資訊,一邊還不時要求查看與自家兒女同齡的同性資訊,暗自掂量著自家兒女在相親角中的位置和競爭力。
在相親角,房子、戶口、薪酬、工作單位(公務員、事業單位還是企業)、家庭環境(知識份子還是工薪家庭)和學歷等硬性條件至關重要,因為它們先天就帶著社會階層和經濟實力的烙印。
今年29歲的燕子是北京公園相親角中少有的親自上陣的年輕姑娘.既為自己,也是幫朋友。
文案出身的她平時經營著自己的非盈利相親公眾號,每篇推送文章的內容都是介紹身邊的單身朋友。
來相親角前,燕子特地設計並列印了一張橫幅,上邊有著單身朋友的擇偶資訊和其個人公眾號的二維碼。這種嶄新的相親方式引來不少大爺大媽圍觀,他們還沒學會掃碼關注,只能好奇地在一旁詢問。
同來相親,燕子和老人的代溝巨大。
當帶著點東北口音的她試圖和一位老人解釋年輕人看重「眼緣」時,老人卻反問道,「你還介紹演員?」
「門當戶對很重要,在相親中排第一位。」不過,他們對門當戶對卻有著完全一致的意見。
在經營公號時,燕子發現,一些有房有車的單身男士,即便年紀偏大,也不乏眾多「90後」女性追求者,而那些有車沒房的男生往往無人問津。女生則正相反,那些長得漂亮的女生更容易獲得關注,而事業有成、學歷又高的女強人卻鮮有人聯繫。
燕子說,不管是在中老人為主的相親角,還是年輕人紮堆的8分鐘集體相親或婚戀網站,只要一涉及到相親和婚姻,就勢必牽扯出太多現實話題。
她的一位朋友曾說,結婚並非僅為了愛情和生育,還為了進行資源分享,比如房子、社會地位、教育和醫療資源。這恰好解釋了為什麼年輕人在相親時會關注顏值和共同語言,但最後談得最多的,還是戶口、房子、學歷和家庭背景。
相親角中的每個人都在守衛自己所在的階層:誰也不想找條件不如自己、相對低層次的家庭,因為他們懼怕下滑,懼怕好不容易才積累的財富被人佔用;誰都在尋找條件略優於自己、相對高層次的家庭,因為他們也期待上升。但這種上升十分有限,他們通常也不會找條件優越太多的家庭,因為他們害怕被對方看不起,說話都不硬氣。
「父母之間相互關注對方的工作單位、福利待遇、養老保險等等個人經濟狀況和社保狀況,這一現象的背後,也隱含著人們對未來生活的擔憂。這也可以解釋父母們盡心盡力幫助子女尋覓匹配的人生佳偶的一個原因。」注意到這一現象的孫沛東將相親角老人們的一舉一動歸結為,市場化轉型後,中國城市人口中知青一代的集體性焦慮。
通過調研上海市某公園相親角,孫沛東發現,身在相親角的老人多是知青一代,下鄉的獨特人生經歷被視為一種向下的社會流動,為其生活帶來巨大影響。回城後,他們多養育出第一代獨生子女,上好大學、找好工作、找好物件、過好生活的希望全部都被寄託在子女身上,造成他們對自己和子女未來生活充滿擔憂,對將來可能出現的風險和不確定性充滿恐懼,促使他們力圖在相親市場中尋求「上遷婚」的可能,為自己和子女的未來獲取一份或許更加可靠而有保障的人生保險。
歸根到底,相親角不過是一場盛大的個人行銷和階層買賣,房子、戶口這些硬性條件都是擺在桌面上的交易籌碼。而婚戀中最為重要、可貴的愛情,卻在強烈的焦慮和比較中被沖淡了。
即便在講述公園相親角千姿百態的文章《中國式相親價目表:我兒子才33,不考慮沒北京戶口的姑娘,有戶口殘疾也行》在網路上發酵,不少人紛紛批判相親角中愛情觀和價值觀的扭曲、刻薄,但這絲毫沒有影響老人趕赴相親角的積極性。
或許,相親角的存在不過是老人們得以排遣年老孤寂與焦慮的一種社交方式,或許,這不過是他們早已習慣為兒女操勞一生的縮影。但只要兒女依舊單身,父母不斷老去,作為一種獨特社會現象的相親角,仍將繼續。
(費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