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稅改,對中國影響有多大?

  美國國會參議院12月2日凌晨投票通過大規模減稅法案,標誌著特朗普政府和國會共和黨離完成美國三十年來最大規模減’稅計畫更近一步。

根據特朗普的減稅方案,未來10年將減免稅收大約1.4萬億美元,對美國經濟將產生顯著的刺激作用。而猶如一隻無形的手,美國稅改方案也攪動著全球經濟的風雲浪潮。財政部副部長朱光耀表示「全球最大經濟體稅收政策的調整的外溢性影響不可忽視」。

「史上最大幅」鏡改對美國意味著什麼?

特朗普將法案稱為「史上最大幅度的稅改」,目的是要讓美國更加具有競爭力,阻止就業流向海外,並為中產階層減輕負擔。根據此次通過的稅改法案,美國企業稅稅率將大幅下降,從35%降低到20%。公司稅率最終或將確定為22%。在為中產階級減負方面,個稅標準扣除額幾乎翻倍,個稅從七檔減至四檔,分別為12%、25%、35%和39.6%。遺產稅、奧巴馬醫保稅、替代性最低稅將被廢除。

由於目前參眾兩院分別通過的稅改立法版本在內容上仍存在不少差異,因此之後參眾兩院需要協商妥協達成一個共同版本,再進行表決,通過後,便可以提交特朗普簽字以最終生效為法案。輿論的分析大多認為,完成這一程式已經具有了極高概率。特朗普表示,最終稅改法案有望在耶誕節前達成。

分析指出,特朗普減稅方案做得很細、很周全,全美的富人、中產階層、藍領勞工、各類企業、各種經濟實體,都將因該減稅方案而不同程度獲益,總體看是個皆大歡喜之方案。

把企業所得稅從目前的3’5%降至20%,其力度非常大。從理論上講,它確有剌激美國現有高端製造業包括新興產業投資、增加就業崗位之作用。可鑒於美國廣義製造業早已徹底空心化,製造業產出只占GDP的8%左右,通過減稅來重振美國廣義製造業之願望,未必能輕鬆實現。

將海外美企的利潤匯回美國之所得稅,從35%降至7%~14.5%區間,這一招更狠,或促使海外資金大規模回流美國。30餘年前雷根減稅時也使過此招,曾吸引1.5萬億美元的美國海外資本回流美國,對雷根時代的「美國繁榮」功不可沒。

但是,特朗普試圖通過為企業減稅,將未來十年美國經濟年均增幅穩定在3%,這一目標明顯脫離美國現狀。從道理上講,要重拾雷根時代的「美國繁榮」,必須重新振興廣義製造業..可問題是美國現存的高端製造業除了中國能大量消化,在其他市場處於曲高和寡之尷尬境地。

而新興製造業,中國甚至在多數領域已開始領跑世界。至於一般性製造業,美國要想重新恢復起來,那更無疑是天方夜譚。所以,真正能使減稅收立竿見影之效的,是減征個人所得稅這一招。不過,減個稅所釋放的購買力^尚不足以持續支撐美國經濟年均3%的增幅。

通常而論,減稅當在經濟中高速發展,國家稅收穩定增長階段進行。美國的情況是,它已不具備雷根時代大幅減稅的國際大背景,也不具備當時聯邦赤字總量不高之條件。

目前美國聯邦赤字超20萬億美元,減稅還將使聯邦稅收年減少1400億美元,而今年僅新增軍費就超過預算千億美元,接下來還得為2000萬多年未加薪的全美公職人員加薪,故而,美國減稅只能在收入減開支增的現狀下艱難推進,系典型的寅吃卯糧。

受衝擊最大的國家

目前來看,特朗普稅改落地只是時間問題。1981年美國總統雷根的稅改曾對世界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即將到來的特朗普稅改也將會對各國產生巨大的心理和經濟影響。

受衝擊最大的,顯然是與美國經濟高度捆綁的其餘6個G7國家。從今年4月白宮著手制定減稅方案的消息發佈起,以德國為首的其餘6個G7國家,均視特朗普單方面減稅的動議為損人利己之舉。為應對特朗普稅改可能帶來的衝擊,英、法、德等國就已經行動起來,研究和制定了本國的減稅方案,競爭性減稅態勢已經形成。

今年4月《人民日報》曾發表文章稱,美國是在挑起「稅務戰」。「作為對特朗普稅改的反應,一些有實力的國家會加人這場競爭,或競相減稅,或以鄰為壑,或設立避稅天堂。目前,這一跡象在英、法等發達國家已露端倪。」

很有可能的是,隨著特朗普打響了減稅第一槍,一減稅大戰」至少會波及歐洲與亞太這兩大權重最大的經濟板塊。就中國而言,為防止美元、歐元資本從中國外流,避免人民幣貶值過度,只能把擬定中的包括進一步減稅在內的綜合稅改作提前推進。

作為應對,中國在年初制定了減稅1萬億元人民幣的計劃,並深入有序推進改革,減稅清費,激發經濟內在活力。預計特朗普稅改可能會對中國產生一定的影響,但會非常有限。

同時,由於美元地位大不如前,特朗普發債式減稅的國際條件仍在持續惡化,若「減稅大戰」在歐亞板塊打響形成對美國減稅之對沖,美國減稅還能否平穩實施,其懸念不言而喻。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主流經濟學界預計特朗普的稅改計畫將會讓美國赤字總規模在未來10年擴大1萬4.5萬億美元。因此,稅改方案能在國會持續擋進,表明美國政策制定者們顯然已將嚴肅財政紀律約束的目標推後。

對中國的影響

特朗普稅改方案接近落地,其對中國的可能影響到底如何,成為一個熱點話題。甚至有人說,中國恐怕這一次要「敗」。總體而言,美國作為全球最大經濟體,其政策確實具有重大外溢效應,會對包括中國在內的其他經濟體產生影響。

可能的負面衝擊主要有如下三點。一是國內製造業可能回流美國。特朗普稅改的重頭戲是對企業減稅。在相關內容中,為企業減稅濃墨重彩。一個自然的邏輯是,如果企業因為特朗普減稅的刺激而回流美國,那麼中國的製造業就會遭遇衝擊。

二是國內資本回流美國。特朗普此次稅改亮點之一是如果企業海外利潤回到美國,將會大幅減少稅率,因此將會刺激資本回流,美資在華企業也會把利潤轉回美國。由於特朗普方案也大幅降低個人所得稅,因此會有一些中國富人試圖把資產轉移至美國。

三是政策示範效應。特朗普政府減稅了,將會形成全球層面的稅率競爭。這對中國獨立自主的稅收政策可能帶來衝擊,干擾中國的稅收形勢。,

理論上,上述三點都有可能出現。然而,就實際情況而言,不宜過分高估特朗普減稅的效果,更不應輕言對中國造成重大衝擊。就特朗普減稅本身的效果而言,雖然特朗普的方案似乎為美國企業減稅不少,但在實際操作中,美國企業獲得的收益並不顯著。因為美國企業早已通過各種措施,合理避稅到一個較低的水準。

根據統計,美國企業2016年實際交的聯邦所得稅占企業總利潤的比重低於15%,遠非一些人所認為的超過30%。因此,特朗普減稅方案對於企收的最終降稅效果不大。而且,即使短期內美國為企業減稅,但代價是美國赤字增加。未來的美國政府如何彌補因為減稅而帶來的巨大赤字,也是一個必須解決的大問題。

至於對中國的三大衝擊,也面臨一些不確定性。

第一,製造業回流自奧巴馬第一任期就已提出,但其實際效果並不明顯。企業在哪個國家投資是綜合考慮的結果,稅收僅僅是其中一個決策影響因素。比如,特朗普政府為中國企業設置的直接投資障礙,將阻礙中企對美投資。

第二,蘋果等美國企業的海外利潤大都留在愛爾蘭、冰島等低稅率國家,為了避稅而留在中國的資本規模十分有限。美資在華投資不會因為特朗普稅改而大幅回流美國。

第三,至於減稅示範效應,中國政府早在特朗普政府之前就一直在推動為企業「降成本」,2016年和2017年就實打實地為企業減稅降費超過1萬億元。未來中國還會根據實際情況推進減稅和降費的進程。

有人說特朗普此次稅改是繼雷根稅改和小布希稅改的第三次大降稅。要知道,中國正是在雷根時期開啟經濟騰飛,本世紀前8年的小布希時期實現經濟崛起,並不斷縮小和美國經濟的差距。近十年來,美國發生了不少重大經濟事件。美國爆發金融危機,中國經歷並且克服了;美國推行量化寬鬆,中國經歷並且克服了;美國退出量化寬鬆,中國也正在經歷並且妥善應對;美國還曾搞了TPP,中國原本要認真應對,美國新總統自己就退出了。對於美國政府的重大國際經濟政策,中國當然要關注,這是全球化宏觀政策相互影響的必然要求。但我們也不用過於擔憂,中國的經濟體量和制度彈性有助於我們以足夠的政策空間應對外來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