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九合一」選戰:「時代力量」的佈局

目前,臺灣政治版圖呈現「綠大於藍」的情況,國民兩黨成為當之無愧的主角,作為第三勢力的領頭羊,「時代力量」和親民黨也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一般認為,宋楚瑜年邁之後再戰2020年的可能性很低,親民黨無可避免地走上泡沫化的道路;「時代力獄」卻因為佔據「極獨」的戰場,傾向幹年輕人的意識形態,成功收割部分泛綠選民,形成了自己的甚本盤。「時代力置」並非「太陽花」孕育的唯一政治勢力,卻收割了近乎所有「太陽花」的戰將及媒體版面,相對而言,綠黨、社民黨及樹黨等在「時代力量」面前顯得極為弱小。因此,「時代力量」同國民黨、民進黨一道,被視為對於年底的「九合一」選戰影響最大的三個政黨。

2018年「九合一」選戰的一個明顯趨勢是,民進黨不斷吃掉國民黨的基層動員組織,「時代力量」則搶佔民進黨的意識形態票源。相對而言,國民黨的地方派系更認同利益,哪個黨願意給予更多資源就支持哪個黨,因而容易倒戈支持泛綠;民進黨的意識形態票源更看重對於「獨派」理念的堅守,而沒有報政包袱的「時代力量」要強過執政後就要大轉髮夾彎的民進黨。

與「友黨」的關係

「時代力量」的2018年「九合一」選戰佈局,可以從縣市長、縣市議員兩個角度來觀察。黃國昌最早時曾表示,在台南、台中、桃園及高雄「四都」不會提出黨籍市長候選人,隨後改口稱對於台南市長「會優先支持民進黨提名的人選」,顯示態度有所軟化,並非咬死上述縣市不提名。黃國昌遭遇「罷免」投票前,媒體一度炒熱他可能參加新北市長選舉,但「反罷免票」慘淡到只有兩萬多票,令黃國昌參選的話題因此銷聲匿跡,但是「時代力量」仍然可能派出自己的新北市長候選人。臺北市長選舉相對單純,儘管,「時代力量」無人做出明確表態,與論普遍相信「時代力會」支持柯文哲,換取柯文哲為該黨箱議員候選人月臺。柯文哲和「時代力量」都非傳統兩黨勢力,2018、2020年兩場選戰都可能以「母雞帶小雞」的方式合作,抱團取暖非常正常。

「時代力量」和民進黨曾分別達成依靠文宣、組織作戰的默契,亦即由「時代力量」主攻文宣及網路,爭搶政治認同和意識形態領域的「空氣票」;由民進黨發動綿密的選舉運作網路,拿下主要依靠選民服務以及選區經營的「地面票」。「時代力量」在兩岸領域的極獨」主張實際上舒緩了「獨派」對於民進黨的壓力,有利於民進黨的兩岸表述進一步向中間靠近。民進黨則依靠擅長的選民服務進一步穩固基本盤,並與國民黨爭搶農漁水利、宮廟及其他社會團體,尤其是吸引地方派系倒戈,進一步弱化國民黨的動員能力。兩者的合作一度非常好,只是隨著國民黨這個共同的敵人逐漸被打趴下,分歧問題一一出現,逐步擴大雙方矛盾。

「時代力量」堅持「獨派」主張固然不利於吸引中間選民,但也可以成為極端選民的代表,甚至可能如日本公明黨一樣掌握相對恒定的席次,這可能成為「時代力量」的常態。「時代力量」想要吸引年輕人,就必然提名他們參與議員選舉,這樣就會破壞和民進黨的分工默契。兩黨在民意代表席次上,幾乎不能整合,也就會在兩年一度的選戰中直接對上。2016年大選時,儘管兩黨達成合作,但圍繞著政黨票的分配,大綠、小綠仍然開火。選前三天,民進黨台南市議會黨團總召、新潮流系的郭國文呼籲泛綠選民政黨票要集中投給民進黨,強調沒有分裂投票的本錢。郭國文質疑,未來在「立法院長」選舉時、在法案審議時,「時代力量」都會配合民進黨嗎?同樣是在選前三天,黃國昌表示,「時代力量」會支持蔡英文提出的「促逬臺灣進步」的法案,但不會當行政權力的橡皮圖章。當時選舉尚未結束.蔡英文還沒有上臺、「時代力量」也還沒有席次,就已經讓人嗅到兩黨的火藥味。

牽動民進黨派系內鬥

2016年,「時代力量」在台中區域的洪慈庸和新北區域的黃國昌得到民進黨大力拉拔方能當選,年底會面臨著幫大綠還是小綠輔選的問題。相對來說洪慈庸因為親近台中市長林佳龍,非常可能輔選所在選區的民進黨議員,黃國昌與民進黨高層貌似不交好,但仍存在輔選特定市議員的可能性。又由於2016選舉時「時代力量」承諾不在現有區域「立委」的選區提出議員候選人,故而在這三個選區可能會輔選民進黨議員,但三個選區以外的泛綠整合仍存問題。

在個別區域,「時代力量」與民進黨仍有整合可能。相對而言,民進黨內新潮流系不喜歡「時代力量」,但是英系、「正國會」都是「時代力量」的友軍,後者甚至成為同盟。英系陳其邁、羅致政分別出席「時代力量」地方黨部成立典禮,頗有美言。「正國會」總召、台中市長林佳龍以及親近「正國會」的新北市議員周雅玲分別是2016年選舉時洪慈庸、黃國昌的競選總幹事,有共戰之誼,同樣是2016年,徐永明積極爭取民進黨提名參選台中市第八選區,獲得了林佳龍的力挺,但被新潮流系議員謝志忠敵視。後來因為民進黨堅持要民調對決,徐永明的民調又敵不過謝志忠,徐永明宣佈不參選同時加入「時代力量」,因而與新潮流系不合而與「正國會」很友好。

徐永明作為台中豐原子弟,雖然是不分區「立委」,但仍常常出現在台中市重要的場合,甚至表態對於台中相關預算堅持到底。對於林佳龍來說,現有的民進黨區域「立委」皆為新潮流系或者親新潮流系,林佳龍很難叫得動,新潮流系也常常在市議會讓他難堪,反而是屬於「時代力量」的洪慈庸、徐永明與自己更為親近,而前者是林佳龍的新聞局長卓冠廷的妻子、後者與林佳龍同是台大政治系畢業。

徐永明並不諱言與林佳龍共同商討市議員提名的事宜,雙方希望「時代力量」及「正國會」議員能夠拿下過半席次,而不是傳統意義上或者其他縣市所追求的民進黨單獨過半(亦即民進黨內「正國會」加上新潮流系等派系共同過半)。但是台中的情況太過特殊,其他縣市幷無此種情況及背景。故而呈現出民進黨和「時代力量」在大部分縣市爭鬥不止,唯獨在台中市較為和諧的局面。

議員席次規劃

「時代力量」從全台層面下沉到各縣市,有明顯的「水土不服」情況,桃園市產業總工會顧問林佳瑋曾獲詢是否有意以「時代力量」名義參選議員,後來遭到會員工會極力反對而作罷。「時代力量」並來意識到「工會並非完全支持綠的」,對於選民服務和候選人的實力更是無所知悉。目前「時代力量」在全台各區域擁有3%-9%的認同度,在新竹市更是高達一成,這意味著該黨在各縣市理論上擁有至少一席議員的實力,在新竹市更是有望成立黨團。新竹市是臺灣年輕人紮堆、外來人口聚集、學歷水準及薪資水準都非常高的地區,有利於主打政策和文宣的「時代力量」渾耕。民進黨前新竹市長候選人劉俊秀就認為,「時代力量」參選下屆新竹市議員,絕對有當選的機會。早在2016年,民進黨與「時代力置」在四個選區達成合作,民進黨禮讓「時代力量」三個選區、「時代力量」不與民進黨在新北市第一選區角逐,唯獨新竹市選區無法協調,「時代力量」提名律師邱顯智參選,批評民進黨候選人柯建銘「黑箱協商」「王柯體制」。退出民進黨的前市長蔡仁堅月臺力挺「時代力量」,泛綠鬥得刀刀見骨。即使是蔡英文親信「銜命協調」,「時代力量」也不願意在新竹整合。

另一個指標性戰區是新北市,「時代力量」較早的表態是,會在應選名額超過4席的選區提名,後來改為每一個複數選區(即2名)都會提名,大大衝擊到民進黨的選情。民進黨新北市議會黨團總S林秀惠氣憤地說,2018議員選舉,民進黨不可能禮讓「時代力量」,新北市12個選區現在都有民進黨籍議員爭取連任,沒有禮讓的空間!實際上,2014年「九合一」民進黨已經當選飽和,保住現有席次都不容易,的確沒有客觀條件禮讓「時代力量」,不僅是新北,全臺灣很多地方都是如此。

在深綠選區如台南,黃國昌曾表示,希望未來能在台南議會成立「時代力量」黨團.扮演好監督市政的角色。考慮到台南的政治現實,監督市政也就是監督民進黨籍市長。「時代力量」不去和國民黨拼個你死我活,卻在深綠選區和民進黨搶資源,引發基層支持者的普遍不滿。在台南市黨部成立時,「學運領袖」林飛帆諷剌稱,在台南民進黨推個西瓜都能當選,更是被認為有意挖苦「大綠」。有民進黨市議員稱,台南市議員的當選門檻為1.2萬票,「時代力量」搶下3席問題不大。

泛綠民眾選前越支持民進黨.選後就越能發現民進黨靠不住,轉向支持「時代力量」就非常可能:泛藍陣營看來,親民黨、新黨與國民黨的問題算是「人民內部矛盾」,「時代力量」與民進黨的不同更像是「敵我矛盾」。隨著「清算國民黨」的鬥爭進入尾聲,大綠、小綠在立法機構所面臨的更多是「非共識議題」,這從根本上決定了兩黨的不和與矛盾還會越來越多。另一方面,民進黨為了快速達成黨政領導人的「指示」,不斷壓縮其他黨的體制內抗議空間,包括「時代力量」在內的「在野黨」對此非常不滿,就「勞基法」修改等議題還達成了不同程度的合作,後續的「司法改革」「軍人年改」議題上也存在此種可能性。尤為嚴重的是,年底的「九合一」選舉關係到各政黨切身利益,加上「公投元年」提供表演平臺,大綠、小綠的齟齬不僅不會隨著岡民黨相對弱小而減少,反而圍繞政治利益的分配和算計越來越多,選舉的精彩程度隨之加深。

(李笑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