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親改標題 趙朴初《尼器三尼》轟動全國

國際政治舞臺上,有「三尼」之說:美國總統約翰•甘迺迪,一尼﹔蘇共第一書記尼基塔•赫魯曉夫,一尼﹔印度總理尼赫魯,一尼。這「三尼」與中國都不友好。1963年11月,約翰•甘迺迪被刺殺,趙朴初想,赫魯曉夫該傷心了。一首《尼哭尼》曲在趙朴初腦海逐漸形成了:

我為你勤傍妝台,濃施粉黛,討你笑顏開。我為你賠折家財,拋離骨肉,賣掉祖宗牌。可憐我衣裳顛倒把相思害,才盼得一些影兒來,又誰知命蹇事多乖。真奇怪,明智人,馬能賽,狗能賽,為啥總統不能來個和平賽?你的災壓根兒是我的災。上帝啊!教我三魂七魄飛天外。真是個如喪考妣,昏迷苫塊,我帶頭為你默哀,我下令向你膜拜。血淚兒染不紅你的墳台,黃金兒還不盡我的相思債。我這一片癡情啊,且付與你的後來人,我這裡打疊精神,再把風流賣。

「我這一片癡情啊,且付與你的後來人」,是預示赫魯曉夫會向美國新總統繼續討好賣乖。

中宣部副部長姚溱見到這首詞,對趙朴初說:「寫得好,給我吧!」姚溱十年前是上海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兼對外友協上海分會負責人,和趙朴初是老朋友。姚溱拿去不久,康生看到了。康生又要了去,給了毛主席。他的本意是想說,趙朴初把嚴肅的鬥爭庸俗化了。不料毛澤東見了,對康生說:「這個曲子歸我了。」

《尼又哭尼》

1964年5月,在約翰•甘迺迪死後半年,印度總理尼赫魯死了。在1960年印度製造中印邊界武裝沖突後,赫魯曉夫曾發表聲明,偏袒印度。尼赫魯的死,對赫魯曉夫來說,無異於兔死狐悲。此時,趙朴初又寫了《尼又哭尼》長曲,趙朴初寫道:

掐指兒日子才過半年幾,誰料到西尼哭罷哭東尼,上帝啊,你不知俺攀親花力氣,交友不便宜,狠心腸一雙拖去陰間裡。下本錢萬萬千,沒撈到絲毫利。實指望有一天,有一天你爭一口氣。誰知道你啊你,灰溜溜跟著那個尼去矣。教我暗地心驚,想到了自己。「人生有情淚沾臆」。難怪我狐悲兔死,痛徹心脾。而今而後真無計。收拾我的米格飛機,排練你的喇嘛猴戲,還可以合夥兒做一筆投機生意。你留下的破皮球,我將狠命地打氣,偉大的、真摯的朋友啊,你且安眠地下,看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嗚呼噫嘻。

「誰料到西尼哭罷哭東尼」,約翰•甘迺迪在西方,所以叫「西尼」﹔尼赫魯在東方,所以叫「東尼」。

《尼自哭》

中共「九評」蘇共公開信發表後,赫魯曉夫的名聲越來越臭,加上蘇聯內外矛盾交織,1964年10月14日,勃列日涅夫等把赫魯曉夫當替罪羊趕下了台,解除了其蘇共中央第一書記職務。赫魯曉夫下臺後,蘇共新領導向率領中國黨政代表團來訪的周恩來總理表示,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和對中國問題上,他們和赫魯曉夫沒有一絲一毫的差別。針對這一立場,11月21日,《紅旗》雜志發表社論,揭露勃列日涅夫、柯西金等執行一條沒有赫魯曉夫的赫魯曉夫主義路線。

看到《紅旗》雜志這篇社論,趙朴初寫了《尼自哭》,諷刺道:

孤好比白帝城裡的劉先帝,哭老二哭老三,如今輪到哭自己……說起也稀奇,接二連三出問題。四顧知心餘幾個,誰知同命有三尼?一聲霹靂驚天地,蘑菇雲升起紅戈壁。俺算是休矣啊休矣!淚眼兒望著取下像的宮牆,嘶聲兒喊著新當家的老弟,咱們本是同根,何苦相煎太急?分明是招牌換記,硬說我寡人有疾。貨色兒賣的還不是舊東西?俺這裡尚存一息,心有靈犀。同志們啊,還望努力加餐,加餐努力。指揮棒兒全靠你、你、你,耍到底,沒有我的我的主義。

這三首曲子,雖寫在不同時期,卻產生了一氣呵成的效果。很快,這三首曲子相繼傳到了毛澤東主席的手上。

1965年初,前蘇聯部長會議主席柯西金將要訪華。毛澤東想起了趙朴初寫的三首曲子,說:「柯西金來了,就把這組散曲公開發表,作為給他的見面禮。」公開發表前,毛澤東仔細再讀了一遍,將原來的標題分別改為《哭西尼》、《哭東尼》、《哭自己》,又寫了《某公三哭》四個大字作為總標題,讓《人民日報》發表。

那時,沒有電視台,隻有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接連幾天,中國大地上空,天天播放的是趙朴初的這三首曲子(趙忠祥是播音員)。一下子,這三首曲子震動了文壇,轟動了全國。

昆曲短劇

《人民日報》刊登了《某公三哭》後,《浙江日報》社社長於冠西向劇作家沈祖安建議說:「我看可以改成一組昆曲短劇。」

早在1959年春天,沈祖安在上海功德林會上聽過趙朴初的談話。趙朴初說:「有宗教信仰的人,有吃素念佛習慣的人,也有不吃素、不念佛的人,都可以研究佛學,都不應該相互排斥,更要相互尊重。」一年後,沈祖安給趙朴初寫信,討教佛教上的問題。不久,趙朴初給沈祖安寫了回信。他們的通信內容後來在《現代佛學》雜志上刊載。聽了於冠西的建議,沈祖安用半個月寫了初稿,寄給趙朴初。

趙朴初是一個昆曲迷,接到沈祖安的編劇,回信說:「拙作粗陋,多承演繹成戲,加上說白和對話,能在旁敲側擊中畫龍點睛,甚好,亦甚感。」信發出後,趙朴初考慮劇中諷刺情節多了,又去信說:「寓辛辣於詼諧中,是古典戲曲的好傳統,不宜過多嘲弄,亦莊亦諧,可免惡俗的流弊。」

趙朴初的兩次來信,對30來歲的沈祖安是一個很大的鼓舞。根據趙樸老的意見,沈祖安對第一稿進行了認真的修改,並將第二稿寄給趙朴初。這次,趙朴初囑秘書回信,談了三點意見:一是不必拘泥於我的散曲局限,可根據舞臺表演需要來發揮﹔二是最好請南昆名醜王傳淞表演赫魯曉夫,要為他寫好既幽默又生動的台詞﹔三是為了政治思想的嚴肅性,務請有關黨政領導把關審定,以求准確和穩妥。

中共浙江省委宣傳部十分尊重趙朴初的意見,因內容涉及外事,為穩妥起見,又向中宣部作了匯報。中宣部領導看了趙朴初的信和浙江省委宣傳部的報告後,作了批示,同意趙朴初的三點意見,同時建議先在內部演出。

趙朴初寫回信說:「請中宣部把關,自然更好。何時演出,當來觀摩求教。朴初謹白。」

此劇後因發生文化大革命擱淺,沈祖安還受到了追究,專案組以為他和趙朴初有特殊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