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9月,澳門立法會主席賀一誠被問,對修法有何看法,賀主席說,「要放鬆還是收緊,呢個完全係政府的權限。」且表示立法會不應對澳門政府作任何指點,亦不能忖度政府想法。這番話看似平常,但若對比賀主席數年前的說法,便不難發現,這其實是立場大轉變。
2015年,澳門媒體曾以﹤賀一誠:《土地法》嚴謹毋須改﹥作為標題,報導賀主席對修法提議的看法,報導這樣引述賀:「唔係話某一個議員,或者某一批議員講就一定符合,要睇返法律原則,同整體澳門基本利益是否符合,係我自己立法嘅宗旨。」 三年前後,賀主席的立場轉變,在於他對修法倡議的公開表態已改變。三年前,賀主席抗拒修法的態度清晰,三年後,他對應否修法不留隻言片語,只強調一點:澳門特區政府對此事有絕對的主導與決定權。賀的立場轉變是好事還是壞事?愚見認為,這對澳門整體發展來說,是好事。這可分兩點說明。
首先,賀不單是澳門建制派大老,而且根正苗紅,在內地人脈深厚—他父親賀田被稱為「澳門霍英東」。他本人曾於內地求學,雖然沒有大學畢業,但他早以內地作為個人政治事業的發展起點,與現任國家主席習近平更曾在浙江省有共事機會。賀的政治底蘊深厚、是澳門非一般建制派人物,他的修法言論,也就因而更值得受注意、更應被視為某種政治風向指標。賀的修法立場轉變,在清楚說明一點:澳門特區新﹤土地法﹥衍生的激烈爭議,是時候告一段落,中央政府確已放出更清楚信號,希望澳門能盡快啟動修改新﹤土地法﹥程序,為澳門法院提供整全的﹤土地法﹥條文,以應對眾多複雜的土地利用訴訟案件,平息爭議。
不過,賀修法立場轉變折射出的中央政府意願,仍未是最重要的一點。更重要的是,這顯示了賀的氣度,反映了賀論政如何以澳門乃至國家的大局為重。過去針對修改新﹤土地法﹥與否,論辯雙方各執一詞,澳門社會撕裂已進入白熱化階段。問題是,明年是澳門回歸祖國二十年,是澳門重要的里程碑,屆時澳門將有新特首﹑新政府,需要澳門配合的「大灣區」新國家戰略藍圖亦正如火如荼地進行,假若明年澳門社會仍然撕裂如斯,這很明顯不會是澳門市民與國家之幸。若論社會撕裂如何帶來發展惡果,香港絕對是前車之鑑。香港社會過於自由,各方一直沈迷於無謂的紛擾論爭,而非實事求是向前看尋找問題解決良方,結果磋跎了寶貴歲月,令香港無法早日接通國家發展一日千里的高鐵網絡、與國家早日共榮。賀的氣度,就在於他深明往前看的重要性,不泥沼於難免受私利蒙蔽的論爭,願意冒上受非議、被扣帽子的政治風險,軟化自己對修改新﹤土地法﹥的立場,為政府修改新﹤土地法﹥開路、製造政治空間提供便利。
賀一誠主席願意俯首甘為孺子牛,誠為澳門政治濁水中的清泉。他對傳媒說,即使政府修改《土地法》法案未必能完全免受爭議、立法會無可避免再成「磨心」,事仍需做,因為「政府的前曕性政策希望在立法會得到落實」。賀有此說法,是因為他明白,行政立法合作對善治、對市民福祉而言是如何必要—2015年10月,賀便曾在北京對傳媒說,「如果立法和行政部門相互不承認、不尊重,忽視了大家都是為了整體經濟的發展,而有關作為不協調,傷害的將是市民。」 2014年澳門«論盡媒體»在專訪中,尊稱賀為「一哥」,這個稱號怡如其份,因為賀主席的政治氣度,確實展現了「一哥」氣概。
所以說第二點比第一點重要,是因為賀主席修法立場轉變所傳遞的政治信息,並非只包含中央政府的最新意旨,那其實更是對澳門毫不穩重成熟的建制派政客的公開提醒。建制派的存在意義,是為行政護航開路,而非增設荊棘,可是,於新﹤土地法﹥爭議中聲嘶力揭反修法、極力為澳門社會撕裂火上加油的建制派政客,卻顯然是太過忘形,忘記了自身應有的角色與本份。這些建制派政客應當效法賀主席,覺今是而昨非,修正一己修法立場,回到正確站方,現在仍然為時未晚,否則當一切都回不去了,便太遲了。
何凡/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