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澳門的居民區和商業區被夜色籠罩，人們生活開啟寧靜晩間模式。與此同時，大小賭場裏人聲鼎沸、燈火通明，欲望和貪婪在人們的呼吸和瞳孔中反復膨、各桌籌碼下注的聲音，彙聚出金錢河流的波濤聲。

在賭場旁邊，典當行如影隨行，輸了錢的賭徒們，還抱著一絲僥倖，以為這裏是黑暗中的些許光明，掏出他們的金表、鑽石、黃金，典當後又反身回賭場，祈求幸運女神的親吻。

一項澳門傳統產業

作為顯古老的行業之一，典當業以實物為抵押，堪稱現代金融業的鼻祖。在澳門，典當行是一項傳統產業，已有450多年的發展歷史，在經濟發展歷史中擔任過重要角色，曾與博彩業同為當地「巨富」行業。

人頭攢動的賭場附近，典當行遍地林立。與24小時營業的賭場一樣，典當行也從不打烊。有人說，澳門是當前世上典當行最多的城市。

走進一家典當行，店面櫃檯高髙的，內外櫃檯被一根根手指粗的鐵條柵欄隔開，密封的柵欄上只留有一個小小的視窗供顧客討價還價。內櫃上驗收抵押物品貨色的師傅被稱為「朝奉」，俗稱「二叔公」「櫃面」。據說，沒有十幾年相關從業經驗的人是勝任不了這個職位的，而一^貴重的押品得經過兩三個「朝奉”過目。

傳統意義上的典當行有「當」「按」和「押」三種經營方式，其中以「當」的經營資金及規模砬大、最雄厚，「押」的投資規模最小、當期脛短，典當期限一般在4個月到一年之間，收取的利息卻比其他兩種都要高。

原本典當行只是窮人的銀行和放置富人貴重物品的地方，據相關資料記載，到了抗戰時期，澳門典當業步入迅速發展的黃金時期。當時，戰亂使大量香港和內地居民拖家帶口遷居未被殃及的澳門，一時間澳門常住人口陡增數倍，物資供應緊張，物價飛漲，生活貧困的人們只能去當鋪抵押物件。

隨著戰火平息，局勢穩定，澳門經濟快速發展，銀行業興起，典當業風光難再。到了20世紀60年代，博彩業發展漸入佳境，典當業不但被博彩業超過，也為其所帶動，在經營方式上受到很大影響。當時，前來澳門博彩的大多是香港人，因此大多數典當行為方便香港客人，都提供香港起貨服務，押客可在典當行設在香港的分號贖回押品。

典當業展示館

歲月無聲，現在的澳門，傳統當鋪已成為歷史陳跡，想領略澳門典當業全盛時期的風貌的人們，可以選擇去新馬路，在與庇山耶街的交界位置，有一家經修茛復原後的典當業展示館，高髙歷立時光中央。

展示館的選址位於有百年歷史的老字型大小當鋪”德成按」中，是全球首家典當行業博物館，也是澳門首家政府與民間合作開辦的博物館。2004年，展示館榮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亞太文化遺產保護獎」的嘉許獎，2016年開始，對外免費開放。

「德成按」建於1917年，當鋪的招牌是蝙蝠咬著銅錢，寓意有福有利，其中蝙蝠象徵「福」，銅錢則喻意「利」。這家典當行是澳門現存結構最完整的當鋪違築，由當樓、貨樓、銀號、商鋪等部分構成，原為澳門富商、賭王高可寧的產業，曾是澳門首屈一指的大當鋪。

高可寧專營澳門博彩業長達20多年，在港澳地區有多家典當鋪，有港澳「典當業大王」之稱。在「德成按」的鼎盛時期，髙可寧把自己名下300多家當鋪中的貴重物品，都貯存在這裏。後來舊式典當業逐漸沒落，「德成按」於1993年結業後，一直空著，直到2000年，澳門特區文化局保留和開發歷史建築，出資140多萬澳元，著手維修，並將其改建為一座展示典當業發展史的專業博物館，才重新煥發出生機。

據專家介紹，典當行展示館的門窗雕花、螺旋樓梯、中庭採光等內部建築風格全部按照圖紙和照片進行復原。「這裏免費參觀，遊客帶著耳機，還能聆聽以前當鋪的朝奉先生細說當年車。」工作人員稱，人們走進典當行，可以看到裏面還原了當時當鋪的擺設，擺放物品從各種印章、當票、當簿、竹牌等工具到有傳統韻味的「遮醜板」，讓人目不暇接。

暴利典當行

在英國作家狄更斯筆下，霧都孤兒故事情節以及主人公身份之謎，是從奧利弗母親遛留的典當物引出來的。他認為，典當行是承載著痛苦和不幸的地方，往往在經濟敗落之時才會風生水起。

澳門是一個例外。「一賭一當」是澳門一句老話，意思是凡是在賭場附近，必然有一家當鋪。隨著博彩業發展蒸蒸日上，在賭場附近，典當行越開越多。據報導，2002年澳門政府打破賭博業40年來的壟斷格局，向外開放賭牌，博彩業向拉斯維加斯金沙集團、永利度假酒店等外國運營商開放，隨打外資博彩娛樂場所大舉進入，典當業也風生水起，數量大幅飯升。

澳門當押業總商會會長曹展良表示，過去10年，澳門典當店數量增長超過兩倍，達到了約170家，大部分位於新馬路、庇山耶街、灣平直街、板樟堂等澳門最繁華或是最接近賭場的地區。此外，澳門典當行可以有條件地經營零值業務，對於當品可套現的金額也沒有上限。

對於賭客，典當符是能夠將財物即時兌現的場所。而賭客從質押物品到贖回期間支付的利息則是典當行的財源。澳門賭王何鴻燊的新葡京賭場對面，賭客去典當行當了自己的勞力士，然後殺回賭桌再戰，典當行與賭客就這樣相生相利著。有專家指出，澳門博彩業規模能達到拉斯維加斯金光大道的6倍，典當業功不可沒。

面對日益猛增的賭客，經營投資少但利潤率高的「押」典當行店無疑最為穩妥。現在澳門典當行經營方式以「押」為主，「押」店處理過期未被贖回的物品，也出售全新的名表和名筆等奢侈商品，其中金表鑽表最為受歡迎。在粵語流傳的俗語中，勞力士的黃金鑽石款腕表代表的就是「有金有鑽、有進有賺」，很多人買就是為了討個好彩頭。

說來神奇，賭場附近的典當行，無論是輸錢的還是贏錢的人，都會去遊一遊。輸錢的，不用說是當了東西還債的，而在賭場發了財的人，就是去消費留念。一位典當行工作人員稱，顧客通常會使用借記卡或信用卡買高價物品，如果顧客在典當行買了東西後馬上再賣掉，會退給他們現金，並抽5%~10%的費用作為傭金。

（肖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