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2日，《告臺灣同胞書》發表40周年紀念會在人民大會堂舉行，習近平主席發表重要講話，提出臺灣問題是中國的內政，不容任何外來干涉。就在四十年前的1979年元旦，全國人大常委會發表了《告臺灣同胞書》，鄭重宣示了爭取祖國和平統一的大政方針，明確提出了一系列發展兩岸關係、促進和平統一進程的政策措施。與此同時，元月一日國防部長徐向前下令停止炮擊大、小金門

及大、二擔島等前線島嶼的軍事行動，福州軍區也跟著裁撒，以營造和平氣氛，促進兩岸交流。此後鄧小平訪美時也表示短期內不會對台使用武力。

然而當時的國民黨當局對此仍有抱有強烈敵意，《告臺灣同胞書》發佈的十天後，臺灣行政機構負責人孫運璿發表一項「嚴正聲明」。他認為我黨發表的《告臺灣同胞書》以及中止炮擊、要求「三通」等行動只是和平的謊言，目的是「迷惑美國人民，欺騙美國國會和輿論界，企圖軟化他們支持『中華民國』的意願，破壞臺灣海峽和亞太地區的安定與和平；特別是要鬆弛我們的戰志，影響我們的民心士氣，乃至于為它未來的軍事行動創造有利的條件。」對此，台軍進一步強化了情報工作，加強情報整備，通過開展「義士訪問」等方式繼續監視大陸動態，搜集獲取大陸重要情報。

軍事情報局的建立

1984年「江南案」爆發，情報局指使人員在美國殺害《蔣經國傳》的作者華裔作家江南，這一事件引發巨大輿論聲討。迫於輿論壓力，1985年蔣經國將防務部門情報局與特種情報室合併為軍事情報局，隸屬於防務部門參謀本部，由「參謀總長」直接指揮，其獲取的情報提供給防務部門和「參謀本部」直接使用。軍事情報局總部設在臺北陽明山下的芝山，下設七個處、一個「情報研究中心」與一個「秘密交通中心」，其主要任務是收集大陸政治、軍事情報，策劃對大陸沿海地區的襲擊、騷擾等，甚至在合適時機深入大陸腹地發展「敵後武力」，策反軍隊以配合台軍的戰略性行動等。軍事情報局為了培養並發展特工人員，先後開設了「海威」「長風」「長城」「虎嘯」「昌明」「安邦」等訓練班，其中設在淡水的「海威」訓練班最為知名。

軍事情報局的建立強化了台軍對大陸的滲透和情報搜集工作，八十年代後期兩岸間的開放交流也為台軍開展諜報活動提供了便利。臺灣當局派了各種諜報人員赴大陸竊取情報，先後策定「東方」「黎明」等作戰計畫，與安全局、軍事情報局等機構密切協調，要麼以探親、參觀、旅遊的名義，要麼以從事商業活動的名義，對我方高層人員、軍事將領、官兵家屬、駐外人員、留學生進行策反腐蝕，通過高官厚祿、金錢美女等「和平演變」的方式拉攏我方人員叛國投敵，要麼借助「反共義士」擴大宣傳、策反，以實現武裝滲透、進一步發展特工的目的。1949至1988年期間，共有2189名臺灣間諜在大陸被抓獲。軍情局不僅向大陸大量派遣特工人員收集大陸政治、軍事情報，還在歐、亞、美洲等設置特派員室等情報單位打造海外情報網，通過偽裝成商務代表、商人、記者、中文教師等身份，試圖拉攏華人為其服務，其目標物件主要以大陸留學生、學者、研修官員為主。此外，軍情局還對與臺灣建立了所謂「邦交」關係的國家實施軍事援助，獲得這些國家地區的支援。

至此，臺灣的八大「情治單位」基本建立，它們分別是統籌情報工作的安全局，負責軍事情報業務的軍事情報局，負責社會情況調査與預防經濟犯罪的法務部門調査局，以及「總政治作戰部」「臺灣警備總司令部」「憲兵司令部」、內政部門警政署和國民黨中央大陸工作會。其中，除了軍事情報局，國民黨大陸工作會重點負責對大陸地區開展敵情研究與心戰、政戰工作，其主管與重要幹部也多為政戰系統出身。除此之外，還有「參謀總部」的第二參謀情報次長室，國民黨中央社會工作會和海外工作會等機構也通過不同形式開展情報工作，深入社會各階層，發揮情報機構的耳目作用。

積極推動海外政治作戰

這一時期面對美台「斷交」，在臺灣的政治地位岌岌可危的背景下，國民黨當局將海外政治作戰也納入尋求「外交」突破的重點。對此，台軍方面主要採取了以下舉措：

第一，密切與其他國家的政戰往來。主要體現在：一方面台軍政戰方面的高級將領主動出訪海外。早在1953年、1960年蔣經國與蔣堅忍就先後以「總政治部主任」的身份訪問美國；1955年政工幹校校長王永樹、教育長王升出訪美國。台美「斷交」後，美國依舊主動邀請台軍高級將領赴美與美國重要官員、國會議員、智庫學者專家等開展所謂「非正式」會談；台軍還派出「軍事顧問團」幫助南越吳庭豔政權、柬埔寨政府建立政戰體系；另一方面則積極開展外賓接待工作。為了鞏固海外政戰力量，爭取更多的親台勢力，台軍還積極策辦三軍基地和金馬地區的接待與宣導事宜。政治作戰學校內部也舉行海外華僑青年「歸國」參訪接待活動。在此過程中，國民黨當局反復宣傳這些「反共產革命政治工作」是國際「反共」戰爭的一部分，並試圖借冷戰之機，激化意識形態矛盾，以更好拉攏盟友國家支持臺灣。

第二，政戰「遠朋班」的創立與接訓。1971年時任行政機構負責人副手的蔣經國指示政治作戰學校建立「遠朋班」以加快推進國際「反共」政治作戰，1981年「遠朋班」正式建立，即事實上的政治作戰訓練班。它以「鞏固自己、結合群眾、瓦解敵人」為基本原則，主要負責將部分國家派至臺灣的軍官培養成國際「反共」政戰人才。本時期的「遠朋班」每期教育歷時八周，教育內容包括政治作戰研究、政治作戰制度研究、世界思潮研究、當前敵情研究、「反共」鬥爭技術、戰地政務與反遊擊戰、情報與安全工作研究等，以進一步擴大國際「反共」陣營。其中，政治作戰個案研究中還包括我軍與國民黨軍作戰的具體案例。台軍方面稱，結業學員回國後位居要職者居多，如巴拉圭前副總統賈士迪優尼、厄瓜多爾國防部長葛亞德等。但不難發現，台軍授課的對象均為非洲、拉丁美洲相對落後的發展中國家，提供的所謂政治作戰經驗卻多是與我軍作戰的失敗教訓，鼓吹的三民主義信仰也不符合這些發展中國家的具體國情，其實際成效可想而知。事實上，台軍培養這些學員的同時還對所在國家進行經濟援助，所以與其說是壯大國際「反共」思想陣營，不如說主要還是用金錢來獲取他國「外交」支持。

第三，利用文宣、藝宣開展海外政戰。文宣方面，在台軍的助推下，自1973年起，黎明文化事業公司開設「海外部」，先後在亞、澳、美、歐地區建立29個分支機搆和約定代理商。該公司除了出版或代銷「反共」書籍刊物，還設立黎明文化服務中心基金會，為海外88個學校與研究機構捐款捐物，與之類似的還有「中國問題研究出版社」的成立，通過編印「中共內幕」英文刊物發放給各國、各地區的學術與新聞機構，以擴大「反共」學術影響、宣傳「反共」思想，充分發揮文化作戰效能；藝宣方面，在台軍的主導下，1973年中華電視臺開始面向海外外銷音像節目，不僅與南非、韓國等電視台結為「姐妹台」，向海外發行「中國電影製片廠」攝製的電影紀錄片，還和島內中視、台視合資組成「國際視聽傳播公司」，實行節目統一外銷，節目內容無非都與「反共」緊密相關。此外，在台軍的操作與安排下，還派遣由台軍藝術工作總隊實際組建的「文化友好訪問團」奔赴海外各地進行演出，竭盡全力地面向全球宣傳「反共」思想。

心戰策反成為工作重心

這一時期台軍心戰部隊得到了進一步發展，心戰部隊的編組與訓練更加完善、心戰器材配備也更加齊全、心戰技術獲得改進以及心防工作得到持續加強，尤其是敵前心戰和敵後空投的效果展現出了具體成效。台軍向來重視開展心戰，早在國民黨「八全」大會決議中強調，在實施軍事反攻的同時，要突出「心戰政戰的積極開展」。也正是在此次大會上提出了「六大自由」「三大保證」，以便「未制其人，先收其心」。時任政戰部主任王升認為，心理戰就是攻心戰，是將人類心理學運用于戰爭的行為。台軍認為，對大陸的心戰要揚棄以往的謾駡方式，轉而採取「以教代諷，以勸代罵」的新方式。這顯示出，台軍並未滿足于傳統心戰觀念的固化，相反在實踐中能不斷反省與更新心戰觀念。因此八十年代後期，軍情局的工作重心也由過去的暗殺等手段轉變為「心戰、策反、煽動」，將心理作戰的重點轉移至「大陸敵後工作」，即在大陸製造內亂，控制與策反大陸官兵民眾。尤其是趁大陸改革開放、深化改革之際，社會不安定因素增加，台軍對我大陸實施嚴密的心戰策反活動。其中，我軍的廣大官兵成為台軍心戰的主要對象，而我軍高級將領則成為策反的重點，台軍情報機構試圖重點搜集他們的個人資料，企圖建立「高深層內線」，幵展心理攻勢，達成策反的目的。

心戰廣播、空飄、海飄為本時期敵後心戰的重要手段。一方面台軍借助無線廣播強化了敵後心戰宣傳。退台後，台軍繼續開展面向大陸的廣播宣傳，對此政戰部門制定了「一周心戰主題」的宣傳報導計畫，並責令各心戰單位予以落實實施。臺灣有50多座電臺負責「心戰」宣傳任務，其中「自由中國之聲」「光華之聲」等電臺，每天以8種語言、400多個頻率，定時對大陸進行廣播。再如1963年創設的「光華廣播電臺」,1980年接收的黨屬中央廣播電臺，結合原「空軍廣播電臺」，統合心戰廣播戰力，對大陸進行全天、全域廣播；另有8個偽冒電臺，使用33個頻率，每天不定時向大陸進行欺騙性廣播。此外，為充實廣播內容，還製作了具備宣傳性（如新聞分析）、打擊性（如空中大字報）、號召性(如「反共義士」時間）與綜藝性（如義勇軍倶樂部）的節目內容。「軍中之聲」作為資深的戰時宣傳電臺，早在1942年抗戰期間成立，是身處陪都重慶的蔣介石為鼓舞前線將士所專門設立，當時它承擔了及時報道戰場實況、號召全民抗戰聯絡後方捐獻物資等工作，鼓舞了前線戰士士氣，成為抗戰期間正面戰場重要的抗日宣傳輿論陣地，曾被曰本記者稱為「永不消逝的電波」，「軍中之聲」也因此被稱作「炸不死的重慶之蛙」「重慶怪放送」。1949年國民黨退守臺灣，「軍中之聲」廣播電臺便轉變為台軍對大陸開展「心戰」攻勢的宣傳喊話與情報搜集工具。對此國民黨還專門成立「對匪廣播部」，將大陸軍民作為宣傳對象，主要以攻擊共產黨、美化國民黨為主要內容。截至1986年，台軍共製作290個面向大陸的心戰廣播節目，金門、馬祖喊話站向大陸喊話2萬餘小時。

另一方面，台軍還海漂、空飄「心戰」宣傳品，對大陸漁民開展群眾性心戰宣傳。台軍建立了諸多對大陸開展「心戰」活動的龐大機構，諸如海飄站，例如在金門的壕殼墩、湖井頭、青歧、大擔等地，馬祖的南竿、北竿、西犬等地專門設有高空氣站與海漂點，借助季風和洋流向沿海散發裝有宣傳品的塑膠杯、袋子等物品；高空氣球站，建立在臺灣的苗栗、花蓮、金門的光華廠、南朝鮮的濟州島、白嶺島武山等地，負責向內陸地區空飄宣傳品，而金門的古寧頭、二擔、貴山、沙溪、中墩、馬祖、東引等地則設有低空氣球站，負責對福建浙江廣東等沿海地區空飄宣傳品；漁胞接待站，在金門、馬祖、東引、烏丘等島嶼設置「大陸漁胞接待站」，對我海上作業的漁民進行心戰宣傳和策反活動。澎湖、金門、馬袓還有心戰船，駐守在那裏的炮兵部隊也配有相應炮種的宣傳彈；此外還有大量的心戰電臺，對外公佈的例如「光華」「中央」「空軍」等；有線喊話站，例如在金門馬山、古寧頭、小金門的湖井頭、大擔的北山南山、馬祖的高登等地均設有有線喊話站。這一時期台軍心戰頻繁密集，每年對大陸施放空飄氣球十萬餘個，僅1985年一年大陸就截獲了臺灣向大陸投送的「心戰」宣傳品高達600多件。

綜上，這一時期由臺灣軍情局主導的面向大陸的情報工作由初期「政治顛覆、內部策反、敵後遊擊」的工作重點、「暗殺、爆炸」的暴力手段轉化為「心戰、策反、煽動」的工作重點和採取間接、柔性的心理戰手段，工作重點與手段方式都更為含蓄隱性，也恰恰是面對兩岸與國際局勢所做出的調整。然而，在兩岸血濃於水的親情聯結中，在人民呼喚和平的真切期盼中，所有的陰謀、計算都已隨風而逝、隨海潮而逝、承電波消逝了。

（許小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