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貓，其貌可愛，其態可掬。

這一存世不足1600隻的中國獨有珍稀動物是中國名片。

近半個多世紀以來，或作為國家禮物，或作為「合作研究」，數十隻大熊貓被送往國外，棲居新環境。

2011年末，蘇格蘭愛丁堡動物園迎來熊貓「甜甜」和「陽光」。在中國境外，愛丁堡動物園是第十家擁有大熊貓的動物園。在此之前，歐洲人只能在馬德里、維也納或柏林的動物園才能看到憨態可掬的大熊貓。

走出國門

新中國向國外輸送大熊貓，始於二十世紀50年代。在幾十年的發展過程裏，熊貓出國經歷了贈送、租借以及合作研究三種方式。

1957年，中國政府將大熊貓「平平」送往蘇聯，獻禮「十月革命」40周年。隨後，大熊貓「安安」也來到蘇聯，和「平平」結為連理。

1965~1980年，中國先後將5只大熊貓送往朝鮮。

1972年，大熊貓「玲玲」和「興興」飛往美國，成為時任美國總統理査德•尼克森訪華「破冰之旅」的重要收穫之一。同年，大熊貓「蘭蘭」和「康康」作為中日邦交正常化的見證者抵達日本，定居東瀛。

截止1982年，共有24只大熊貓作為國家友好的象徵走出國門。「玲玲」和「興興」赴美，引發「萬人空巷」的參觀熱潮，而「蘭蘭」和「康康」則還得到日本空中編隊的護航：墨西哥查派特派克動物園今天還保留葙中國大熊貓「迎迎」和「貝貝」的雕像。

1982年後，中國政府停止蹭送大熊貓。於是，許多想得到大熊貓的國家只能通過短期租借的方式邀請中國熊貓巡演。

1984年，美國洛杉機舉行奧運會期間，中國借給美方兩隻大熊貓進行為期3個月的展示活動。為此三藩市動物園向中國方面支付了不菲的租金，從此打開了商業性熊貓租借的大門。「巡展熱」很快成為「熊貓熱」的另種方式。

由於租借難以擺脫商業色彩，以及頻繁活動可能對繁殖帶來的負面影響，熊貓巡展到上世紀90年代中期即告結束。外國動物園要想獲得熊貓，則必須依照相關國際規定，進行「合作研究」。

所謂「合作研究」，是按1975年通過的《瀕危物種國際貿易公約》要求，由外國動物園以科學研究名義向中國政府提出申請，換取大熊貓。「合作研究」協議一般為期十年，接收大熊貓的動物園每年須對中國政府繳納每只100萬美元的租借費，大熊貓在租借期內繁殖後代歸中國所有，此外，動物園有義務參與資助大熊貓保護計畫。

1994年，日本白浜山野生動物園首次以「合作研究」形式租借中國成都大熊貓繁育研究基地的兩隻大熊貓。如今已有30多隻大熊貓經由「合作研究」協議，送往境外動物園。

亦政亦商

「甜甜」和「陽光」抵達蘇格蘭之後，許多當地民眾蜂擁至愛丁堡動物園，表達對兩隻中國大熊貓的熱情。據動物園提供的資料，「甜甜」和「陽光」使動物園遊客人數增加了200%。

熊貓魅力難擋。英國廣播公司隨後甚至將”甜甜」評選為2011年12月「風雲女性」。

亊實上，動物輸送在中國外交史上並不罕見。據說，唐朝女皇帝武則天就曾經把大熊貓贈予日本皇室。

除了大熊貓，其他動物也曾經作為和平使者前往境外。中國政府曾向緬甸贈送東北虎、丹丁鶴、鴛鴦等珍稀野生動物，曾向韓國贈送東北虎並協助繁殖。另外，尼泊爾曾贈與中國犀牛，緬甸贈與中國大象，印尼贈與中國蠎蛇。

但所有動物中，熊貓最具人緣。在所有動物園，熊貓館幾乎總是參觀人數最多的一個；在任何一個有熊貓的海外動物園，熊貓總是「鎮館之寶」。

對於讓熊貓走出國門，如果一定要賦予其特殊意義，除了各國共同研究保護好這一珍稀動物外，自然也傳達出中國人的情誼。

美國學者艾米麗•羅迪什分析，「熊貓往來」是中國的獨特符號，也是中國發展對外關係的途徑。2011年1月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訪美期間，美國華盛頓動物園得以與中方簽訂續租園內大熊貓5年的協定，幾乎與此同時，中國簽訂價值450億美元的美國產品進口合同。羅迪什據此分析，大熊貓是反映中國與其他國家關係的一面鏡子。

不過，有分析師認為，把中國「合作研究」熊貓一事賦予較髙的政治和外交意義並不妥當。愛丁堡動物園近年承受較大的經營壓力，申請大熊貓「人住」意在吸引眼球、推動盈利。

正如這家動物園的首席執行官所言：「我們需要一個『明星』動物來獲得公眾更多的關注，維持動物園生計。」

美國《外交事務》雜誌分析，英國蘇格蘭之所以與中國政府達成這一協定，很大程度上是出於刺激旅遊業的商業需要，不應過分解讀其中的政治和外交內涵。

《華盛頓郵報》評價，「合同就是合同」，稱「合作研究」大熊貓是正常商業往來。

完美外交官

但不可否認，通過遠道而來的熊貓，許多外國人增加了對中國的瞭解，也一定程度上有助於改善中國形象。在許多西方媒體看來，這就是中國的「熊貓外交」。

在這些媒體眼中：熊貓別具特色，有親和力，天生是代表中國的最佳「外交官’新西蘭《先驅論壇報》就戲稱（熊貓）她們個頭矮胖，毛髮多，成天在吃午飯。是的，熊貓是完美的外交官。」

1972年被人們戲稱為「熊貓外交年」。隨著中美、中日外交的改善，中國向美國和日本各贈送了兩隻熊貓。那個時期，中國與西方關係轉好的智慧，往往來源於熊貓這樣的可愛動物。在中國與歐洲國家關係緩和後，熊貓也隨即登陸法國、西班牙、德國等地。

大熊貓及其代表的政治內涵，體現了中國日益發展的公共外交。所謂公共外交，指的是國家政府旨在促進外國公眾對本國增進瞭解、產生好感而推行的政策，受眾是別國民眾，方式是使普通人參與其中，進行雙向資訊溝通。

談及中方和蘇格蘭愛丁堡動物園簽訂「合作研究」大熊貓協議，英國《金融時報》解析說，中國的這一姿態向歐洲表示善意，中國可能成為歐債危機的「可靠依賴」。

《衛報》則說熊貓外交！吃竹子的（熊貓）緩解國際局勢緊張。」

「熊貓外交」的潤物細無聲，也在微妙地改變一些外國人對中國的固有看法。

《功夫熊貓》系列電影在全球熱映可以看做這種改變的證據。雖然這部電影引發爭議，但不能否認，它體現出熊貓已經成為能夠代表中國的流行文化符號。到中國去看熊貓，也成為許多外國人喜歡中國和去中國旅遊的動機。

當然，對於中國「代表詞」的熊貓，也不是所有人都心情愉悅。

英國《每日電訊報》就酸酸地說：「從經濟層面上說，英國經濟奉行的就是一種熊貓模式：吃得多、跑得慢。這些大熊貓讓我們想到中國正在崛起，也許這就是『熊貓外交』要告訴我們的。」

美國國家公共關係網站的評論員文章則頗為羨慕地說，中國的熊貓外表可愛，討人喜歡，但熊貓佔據了人們大部分的注意力，卻導致另外一些更需關注的珍稀物種無法獲得應得的救助資源。

對一些戴有色眼鏡的外國人來說，熊貓讓中國形象變得親切，這也讓他們很不舒服。

但對大多數英國普通人來說，去動物園看熊貓的可愛憨厚樣，總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愛丁堡居民吉爾•布魯斯在「甜甜」和「陽光」抵達前一個月就購買了預售票。

「『陽光』看上去很高興，給他一點竹子就非常滿足。」在現場觀看了這對大熊貓伴侶後，頗為興奮的布魯斯說。在他看來，熊貓的到來，正顯示中英兩國關係已進人新的階段。

（宿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