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厝，是閩南建築的典型。厝，就是房子的意思。其建築方式叫做「出磚入石」，即建造牆體時只獅紅獅石頭，外表不再塗抹石灰，以顯現出紅白相間的原貌。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古老的建築僅在福建一些較爲偏僻的地方零星可見，但在金門，人們却以「活的閩南文化」作爲概念之一，將古厝群申報世界文化遺產。

這裡的「活」，是指它沒有被「圈養」起來，村民還像往常一樣生活在聚落裏，並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它們。

屋頂現玄機

金門全島擁有170座宗祠、280座廟宇、130處以宗祠爲中心的聚落、230座洋樓。這麽大規模的遺存，包含了完整的、活的非質文化遺產，在中國絕無僅有，在世界上也十分珍娜罕見。

水頭聚落位於金門島的西南，村內面積有1.5平方公里。在這裏，能看到最傳統的金門古厝群。除少數配合建築因爲風水吉凶等原因朝向不同外，這裏的大部分古厝爲了避風向陽，以南北向爲主。它們呈棋盤式由高往低整齊咧，既利於通風排水，也利於防禦。

黃國龍是金門縣黃氏守親會理事長，已在金門生活了60多年。他曾經是小學老師，因爲喜歡古厝建築，所以閑暇之余常查找資料研究。他向《環球》雜志記者介紹說，金門古厝應用大通的花崗石，匠師巧手慧心地堆砌成牆，給人一種堅硬、牢不可破的感覺。厚實的石牆、狹小的窗扇，充分調節了亞熱帶季風氣候，古厝裏，冬天避風，夏天陰涼。

中國的民宅建築融合了儒道兩家思想的精華，儒家講究倫理次序，道家講究師法自然。仔細觀察金門古厝，同樣可以發現這些痕迹。金門古厝謹守中軸綫爲主、左右對稱、左尊右卑、前低後髙的倫次原則。而古厝的裝飾，則隱約體現了主人的人生願望以及對美的感受。黃國龍介紹說，「人們會把八仙過海、三國演義、過五關斬六將等故事刻到房檐等地方，用神仙故事滿足人們的遐想，用歷史故事傳達深刻的社會教化。」

「通常屋頂最重要的區別是使用方形瓦還是圓形瓦。房子使用圓形瓦，也就是瓦筒，就表示這家的祖先是官宦。」黃國龍指著房上的瓦片說，「如果平民百姓誰敢這麽蓋，蓋了就叫越制，報上去是要殺頭的。」

現在，許多古厝已經成爲民宿，來金門旅遊的人不僅可以看到它們漂亮的外觀，還能居住於其中，感受當年造房者的獨特設計。比如，在許多古厝的院子裏，房檐邊上都飾有一條彩色的鯉魚。原本以爲僅僅是裝飾，但其中一間民宿的主人、金門縣婦女會理事長許華玉告訴《環球》雜志記者，這是一個排水系統一魚嘴是張開的，就像樓房外牆的雨水管道一樣，不做用而且美觀。

修復的費用比重建貴3倍

1992年金門解除戰地政務後，許多老房子因爲居住需求而被拆除重建，也有一些因其他原因而倒塌。

「爲什麽老房子慢慢地會越來越少？現在人們都跑外面去了，很難得才回來一趟，誰會花個好幾十萬去修哪個舊房子呢？金門的很多老房子就這麽垮掉了。」黃國龍說。

金門的古厝越來越少，導致傳統聚落的風貌逐漸消失。

爲使這些珍貴的傳統建築與人文風貌能够永續保存，臺灣相關部門也正在積極推動古厝的修復及活化再利用。

據統計，金門共有1081棟傳統建築，其中毀損待修復的約爲550棟。在投資修繕的時候，金門地方政府是這樣做的:首先征得產權人的同意，然後綜合考慮是否有修復價值等因素。

申請修復古厝有兩種晴况：

一種是用來開發古厝民宿。推動古厝民宿的主要目的是使不曾住過古厝的遊客能有機會體驗先民的生活智慧，感受當地居民對傳敏化傳承的重視，也希望聚落旅遊的發展，使傳統聚落的保存受到更多人的關心和重視。

另一種則是自己家修復古厝。金門居民重視親情，格外重視祭祖典禮儀式，每年冬至都要開祠堂大門祭拜列袓列宗。如果家沒建祠堂，就會把位供奉在古厝的正廳裏。如果古厝損壞嚴重，居民們也會覺得對不起祖先。

重修古厝的費用比新建的費用要高。其中，重修前的勘驗和重修的人工成本占據了主要的部分。黃國龍說，「修復它們的費用，比用鋼筋水泥重建一座，起碼貴上3倍。」

對於古暦這樣的傳統建築，修舊如舊的比例越高，補助就越高。自1999年至2012年，金門地方已補助175棟傳統建築和95棟新式建築，補助經費達1.94億新臺幣（約合4850萬元人民幣）。

當然，修復古厝不僅需要錢，還需要材料和人工。

黃國龍說，「石材的卡榫部分是從大陸來的，木頭也是大陸的。因爲成長時間比較短，臺灣的山木比較容易變形。」

修復古厝的石匠以福建人居多。他們不僅要有基本的建築常識，同時還要懂得當地建築的風俗習慣。當地人認爲，人的生辰八字跟房子有密切的關係，房子與整個聚落也有一定關係，好的房子會讓家庭興旺。於是，雲影、水紋、龍、鳳、龜、麟、獅、馬、鶴等吉祥瑞獸經常出現在被修復的牆壁和屋頂上。

車流帶走古樸和神秘

保護古厝，其實不僅僅是保護建築本身，更要保護與其共存共生的人文風貌。

然而，由於近些年來的旅遊開發，聚落的生活環境已被打亂。許華玉告訴記者，「現在旅遊團太多，拿著喇叭介紹，叫人不能安寧，還有就是會給我們社區丟垃圾。」作爲民宿經營者，許華玉經常會提醒住到自己家的旅遊者輕聲講話。

其實，記者在金門也感受到了寂靜與喧囂的交雜。晚上，水頭聚落真的很安靜，那種安靜是在都市中難得的享受。但過了早上8點，各種車輛前往碼頭，一定要經過水頭聚落。車輛的嘈雜打破了這裏的安靜，古厝帶給人們的那種古樸和神秘，隨著車流聲消失殆盡。

（盧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