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安倍時代,接班人菅義偉能做什麼?

歐美日政治制度中,美國總統至多連選連任兩届8年,英法德的總瑰或者總統可能幹得長一些,比如德國安柊拉•默克爾2005年11月出任總理後.應該能做到2021年,連任四届16年。

日本自民黨規定,黨總裁可以連任三届9年,不可能有更長的連續任期。由於6民黨是日本議會中的大黨,通常這個黨的黨首就是內閣首相。日本的首相退任後,去其他內閣做大臣的情況很多,退任後隔一段時間再出來做首相也常見。尤其在走馬燈一樣地更換內閣、更換首相的時候,這更習以爲常。但有一點需要說的是,像安倍晋三這樣兩次做首相,第二次當政連續7年零8個月穩穩地坐在首相席位上的政治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2020年8月28日,安倍再度因爲潰瘍性結腸炎而宣布辭去首相職務。展望未來日本政治,能像安倍這樣有特色、長期任職的首相已經難以再現。

政治上,日本選民很難將選票長期投給某一個政治家,安倍能够長期任職該是日本政治史上較爲罕見的情況;一兩年換一次首相,就像日本人在日本料理與外國餐飲間做出選擇一樣是件很平常的事,連續七八年吃同一個口味的飯菜,不是一般日本人能長期接受的。

安倍辭職後,自民黨通過特殊時期的小範圍選舉選出新黨首,議會再選出新首相。新首相將缺少安倍那樣的强烈個人色彩,更難以超越安倍的政治高度。

官房長官有望接替安倍出任首相

安倍辭職後,媒體尤其是中國媒體,把太多的報道放在了自民黨政調會長岸田文雄、原幹事長石破茂身上,對安倍內閣的大管家菅義偉、對安倍權力的一貫行使方式不聞不問,以爲日本政治將會發生巨大的變化。

菅義偉1948年12月生,今年71歲。2007年福田康夫從年輕的安倍手中接過首相職務時,也正好71歲。安倍辭職自然最先知道的是菅,看上去菅一如既往跟在安倍左右,但媒體在熱熱鬧鬧地報道岸田及石破茂等人蠢蠢欲動時,沒有忘記兼顧菅的行踪。

8月27日,菅去拜會了自民黨第二把手二階俊博。此前,二階忽然給在開派閥會的石破送去了20盒壽司。人們普遍認爲,想參加黨總裁的選舉,至少要有20名國會議員抬薦,石破派僅有19人,如果差一人的的話,就是想參加競選也沒有資格。二階故意送去20盒壽司,什麽意思?人們可以猜想的空間很大。菅拜會二階的消息,在日本報紙上的篇幅比豆腐乾還小不少,和對岸田、石破的報道比,基本屬於被忽略的程度。

9月2日,安倍辭職的第五天,菅正式提出參加黨的總裁選舉。1日岸田文雄、石破茂正式宣布參選,菅按兵不動,但他沒有自己的專屬派閥(相比之下,岸田派有47人,石破派有19人),但自民黨主要派閥(安倍所屬的細田派98人、麻生派54人、竹下派54人、二階派47人、石原派11人、無派人士20人)已經決定在選舉中支持菅。看似按兵不動,實際上菅合縱連橫,早已經勝券在握。

2007年安倍辭職時,不等福田宣布參加黨首和首相選舉,自民黨內便突發雪崩,福田獲得了幾乎清一色的支持,時稱「福田雪崩」。再往前看,小泉純一郎辭職的時候,黨內一致同意將總裁一職奉送給安倍,曾經有過「安倍雪崩」;現在出現「營雪崩」一點不足爲奇。

「雪崩」後的安倍第一次政權維持了一年,福田政權接近一年。菅能够堅持多長時間,無人知曉。如果只是延續上任內閣旳使命,一年也許是很好的時間段,至於一年能改變什麽,可能無法期待。

今後看不到對等的日美關係

安倍晋三辭去首相職務後,8月31日打電話給美國特朗普總統,彙報了自己辭職的原委。

在世界各國領導人中,安倍是拜會特朗普最多的一位:不論特朗普是處於大選勝出將接任總統職務的時候,還是正式上任以後,安倍共14次直接向特朗普彙報工作。作爲日本領導人,自然會參加各國首腦會談,在這種場合安倍51次與特朗普彙聚一堂。

「因爲我和大總統保有深厚的信任關係,日美關係也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固。」安倍在給特朗普的電話中說,

特朗普立即回答,你趕日本史上最爲偉大的首相!

想得出來,聽到這句話時,安倍心花怒放,滿面喜悅。

日本民主黨當政時(2009-2012年)外交的混亂有目共睹,安倍率領自民黨要從民主黨手中奪回政權時,喊得比較多的一句口號就是:「民主黨外交一敗塗地。」

安倍信誓旦旦地說,如果可以行使集體自衛權(對外宣戰,派自衛隊出國作戰的權力)的話,便能够强化日美同盟。

「我們要行使的集體自衛權絕非對美國的從屬,而是在建立與美國的對等關係。」安倍在各種場合這樣强調。

所謂與美國「對等」,在亞洲是不再談日本戰前對亞洲國家的殖民侵略,也無須再向亞洲各國「謝罪」(道歉)。對美對等,對亞洲不談戰前的侵略,這是安倍外交的中心所在。

2013年12月,安倍正式參拜了靖國神社,其後每年在日本戰敗日的8月15日,日本國家舉行相關活動時,安倍談戰前的(侵略)戰爭越來越少,2018年以後完全沒有了相關內容,與平成天皇、令和天皇的致辭出現了巨大落差。不論亞洲國家對安倍「省略」侵略戰爭問題持何種態度,日本首相在相關紀念活動上不再向亞洲民衆道歉,將會沿用下去。安倍接班人(菅)對此心裏應該非常清楚。

安倍執政期間,日本通過立法的方式,已經保有了行使集體自衛權的法律依據,是不是日本具有了今後和美國軍隊並肩作戰的資格後,日美關係就平等了呢?

特朗普要求安倍多買美國武器,安倍立即照辦了。特朗普接著希望日本增加對駐日美軍的經費支援,這個似乎也不是很難。安倍上任後要求對朝鮮施加「壓力」,但特朗普直接見了朝鮮領導人金正恩,並未像安倍那樣對朝實施壓力,安倍一改口風,說:「我尊重和支持特朗普大總統的判斷。」

安倍謀求的日美平等,如果僅僅是這個水平的話,估計人們的評價不會很高,算不上真的平等。

後安倍時代,日本依舊會追求平等的日美關係,允其在美國疫情難以控制的時候,日美對等有了新的基礎,但關於日本追求什麽樣的對等,人們很少能够從菅義偉等自民黨高層那裏聽到具體言辭。幾年或者十幾年時間內,日美對等關係恐怕難以建立。

在對華「牽制」與「連携」中搖擺

安倍晋三在7年零8個月的首相任期內,對華態度發生了較大轉變:一開始特別强調中國軍事威脅,通過參拜靖國神社直接挑戰中國民意的底綫,只是到了2018年訪華後,才開始强調對經濟的重視。安倍的後任(菅義偉)是走「牽制」中國的老路,還是選擇經濟上的合作(「連携」〉?

在日本愈發不能控制新冠疫情、經濟每況愈下、國際及日本國內要求孤立中國的呼聲愈發强大的時候,日本在政治及外交上的對牮「牽制」與經濟上同中國「連携」之間的矛盾,可能會更加凸顯。

應該說安倍「牽制」中國的政策慣性非常大。筆者從事經濟方面的報道,在日本采訪、與日本媒體交流中,往往會談及中日政治關係,從媒體上看到日本對中國的報道,感覺和筆者專注的經濟問題溫差非常大,在歷史問題、領土問題之外,更有中國內政問題、對中國抗擊新冠疫情的結果的評價等各個方面的巨大不同,在不少場合相關的交流讓人很不舒服。

安倍之前的日本時期,筆者即便是和熟悉的朋友爲兩國關係大吵一頓,內心也沒有感覺對方有哪些故意或者敵意、仇視。原則的不同是可以討論的,但如果不具有城意,不是在討論問題,而是在劃綫的話,就無所謂交流了。2018年之前安倍在中國問題上,不論是他親自參拜靖國神社,還是長期鼓吹中國軍事威脅,多少有些以鄰爲壑的感覺

2018年以後的安倍在中日關係上做了較大調整,他說:「已經獲得了發展的中國,已經到了和日本共同爲世界作貢獻的時代。」他强調中日關係從「競爭」轉爲「協力」,開始强化中日在第三方國家的合作。

安倍之後,日本依舊有重視外交及安全保障的「對華牽制派」及重視合作的「經濟連携派」。安倍時代,日本經濟獲得了相當的復蘇,如果沒有太過對華「牽制」,能够用好中國市場的活,日本經濟本來能走向繁榮,但安倍錯過了這個時機。今後日本經濟直面新冠衝擊,缺少技術革新的動力,國內市場日漸衰微,讓經濟便是走向復蘇也已經步履維艱。將問題推給外部(中國),强調對華密制,在今天的日本其可能性更大一些,

安倍後任(菅義偉)能够做出何種選擇,9月14日的自民黨總裁選舉,9月16日內閣首相的人選落定後,日本需要給出一個說法。

(陳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