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管控良好GDP反暴跌 經濟多元發展已迫在眉睫 陳觀生

  澳門疫情管控良好,但統計暨普查局3月發佈的資料顯示,2020年,由於疫情影響,澳門經濟受投資及服務出口下跌拖累,連續8個季度出現負增長,全年實質下降56.3%。這在周邊地區甚至全球來說,都只能以「爆跌」來形容。原因也是眾所周知:在回歸的這二十多年裡,澳門的經濟越來越依賴於賭博帶來的利潤。在經濟學中產業結構過於單一,不僅風險高,且異常脆弱,澳門把自己綁死在博彩業和旅遊業上,同時間接摧毀了原有的實體工業基礎。疫情的到來讓這些不可持續發展產業的弊端顯露出來。
  根深蒂固的「惰性」思維
  在21世紀初,澳門的製造業也發展得很好,但是在回歸的這二十多年裡,澳門的經濟越來越依賴於賭博帶來的利潤。目前旅遊業和博彩業是澳門的兩大重要產業,博彩業作為澳門的支柱產業,占澳門總GDP的近八成,並且這個比例還在不斷升高。
  作為國家唯一支持的博彩城市(合法賭博是中央給到澳門的特權),可以說澳門壟斷了全國性博彩行業,其中的暴利可想而知。但在疫情的到來讓這些病態的壟斷,且不可持續發展產業的弊端顯露出來。因為博彩業,跟其他產業的聯動性不高,可以說是真正泡沫產業,太過於依賴外部條件,一旦出現經濟危機或者類似新冠疫情的影響,無人來賭,經濟結構瞬間潰散。
  疫情之下澳門經濟內部需求非常不足,例如:私人建築投資大幅減少,以致固定資本形成總額同比下降15.1%;因經濟前景不明朗令私人消費逐漸低迷,同比下降16.3%;在外部需求方面,受各地的外遊管制措施影響,澳門入境旅客按年下跌85.0%,令博彩服務出口及其他旅遊服務出口分別下跌80.4%及73.4%,整體服務出口按年下跌74.9%。
  上述問題還可以歸於客觀因素,而最令人擔憂的是整個澳門社會包括政府、主流媒體、一般市民,逐漸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惰性」思維。如果說香港青年愛「折騰」,那澳門青年絕對是「懶得折騰」的代表,澳門土地面積只有32.8平方公里,人口只有近68萬,但在疫情之前2019年人均GDP可以排到世界第三,為81151美元,而且國家並不向港澳徵稅,對比生存壓力極大的香港青年來說澳門人的錢「賺」得太過於容易。正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就導致澳門本地市場根本就沒有活力。本地勞工很少想著去改革創新,都沉溺于傳統行業繁榮的幻象中。雖然有十幾萬外來勞工,但這些勞工都是幹著本地人不願意做的基礎工作,壓根形成不了競爭力。本地人缺少奮鬥精神,又無法吸引外來高端優秀人才,致使澳門的各項產業很難煥發新的生機。
  新冠疫情肆虐全球逾年,重啟經濟、恢復交往,是各國人民共同願望。本澳社會對於各種復關安排可謂「望穿秋水」,正是「惰性」思維的表現。如澳大早前就以旅客多寡來推算澳門今年的GDP升幅,全年旅客量倘有千三萬至二千一萬人次,本地居民失業率將由去年的百分之三點六降至三點二至三點三,全年本地生產總值按年回升兩成半至三成半。當中考慮因素包括疫苗接種率及「旅遊氣泡」。而主流媒體也認為,澳門經濟一半來自博彩業,旅客多寡決定經濟好壞。對於如何完成產業多元化轉型,進一步吸引更多優質人才和外資企業落戶投資,提升國內外市場競爭力,走可持續發展的長遠道路,真正可行的意見建議卻不多見。
  澳門一賭獨大已達極致
  澳門博彩一業獨大,也即一賭獨大,其凸顯的「獨」或稱之為單一性,已經達到極致。具體表現為:其一、產業單一性。博彩業近年來在產業結構中幾乎呈幾何式增長,擠佔其他產業從而佔據絕對地位。尤其是自2009年以後,博彩業在產業結構中開始跨越40%,2013年之後超過50%比重。一般來說,一個經濟體產業結構中佔占50%的前幾個最大產業可稱為支柱產業。澳門接近50%比重僅有一個產業,是最為極致的產業極化,即典型的一業獨大。
  其二、博彩企業經營的單一性。博彩業的一業獨大。其主要根源在於,澳門大型外資博彩企業並未如預期般作為適度多元化的企業主體,通過業務多元化,達致博彩旅遊產業的適度多元發展。反倒是突出博彩業務成為所有企業的偏好。而同步地展開適度多元長期未見很大突破。數據顯示,澳門6家博彩持牌企業的整體收入中,其非博彩收入占企業總收入的比例,最近2年才剛達到10%左右。
  其三、博彩市場結構的單一性:博彩業早幾年的爆炸式增長,7成動力來自貴賓廳,近兩年雖然有所改變。但過往長期大量資源向貴賓廳的集中,使得過去澳門傳統的博彩產品,例如賽馬、賽狗等活動大幅萎縮。因這類產品的收入劇減,更造成了生存空間縮小,而難以繼續立足澳門。由此可見,博彩業一業獨大不僅擠壓其他產業的發展空間,更在博彩業內部,產生幸運博彩擠壓其他博彩產品、貴賓廳業務擠壓中場業務的「獨大」趨向,使整體博彩產業發展的動力也單一化。如果說,澳門經濟近乎絕對地依賴博彩業,而博彩業又絕對地依賴於貴賓廳業務,則澳門經濟發展的單一性更呈極化趨勢,這種狀況必然隱藏極其巨大的風險。
  其四、財政收入來源的單一性。澳門特殊的博彩制度,使得博彩稅在歷史上一直為澳門的主要稅源,其在財政收入所占比例高達60%以上。近年來博彩稅所占比例大幅攀升,維繫在80-90%,甚至90%以上的比重。博彩稅的大幅增長,在財政收入中已經佔據獨一無二的絕對比重,更凸顯澳門財富來源的單一性,以及適度多元化並無取得實質性的突破和成效。一業獨大更使得澳門經濟從對博彩業的依賴性,發展到絕對依賴的程度。
  此次的博彩業因疫情出現大規模下滑的經濟調整,正是博彩業擠出非規範因素產生的增長泡沫,走向規範、健康的產業發展的難得機遇;也是澳門總結過去適度多元化發展的歷史經驗,反思本輪適度多元化進程中出現偏差的時間視窗;在此基礎上,本澳應推動適度多元化重新出發,發展新的產業形態。
  澳門經濟多元發展迫切性加劇
  澳門的經濟適度多元化,主要在於培育經濟體內部的新增長點,實施產業創新,培育本土新興產業。
  首先,需要清晰認識經濟多元化的主導力量不應是掌控著澳門的主要經濟命脈博彩業的國際資本。
  回歸後的澳門勵精圖治,首先從博彩市場的開放,引進競爭機制起步,大大提升了澳門對國際資本的吸聚能力。2003年之後,先行的大型國際性博彩企業進入,引領了大型外資企業的跟隨效應產生。在澳門歷史上從未見過的資本、經營資源雄厚的國際性財團突然嶄露在澳門的企業舞臺上,他們不僅帶來了巨大的資本,更為澳門企業帶來了國際化、現代化經營的知識與科學管理手段,示範效應與學習效應隨著時間的流逝在澳門中小微企中發酵,促使中小微企逐步走上了現代化、國際化經營之路。
  但國際資本掌控著澳門的主要經濟命脈博彩業,令澳門經濟的對外依賴性和高度依附型更強。事實上,資本歸根結底是逐利的。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國際資本追逐豐美水草「窪地」的遊牧特性更為凸顯。在這種情況下,把國際資本當作穩定本土經濟,發育內生增長因素的主力企業,澳門經濟只能更加「隨波逐流」,而非自主發展。
  其次,把經濟適度多元化的內涵定義為培育澳門自身的內在發展動力,則其微觀主體,或主力企業,理所當然的是澳門本土企業。而目前澳門本土企業就是市場中的中小微企,因此,中小微企本身應當是澳門經濟適度多元化的最為深厚的本土基礎。
  第三,產業多元化本身就是本土中小微企群體的行為選擇。
  從本澳中小微企的微觀經營考察,單一企業的經營資源,包括資金、人力、經營規模、市場行銷等,十分有限,利基市場是其生存的基礎。因而,專營一業,更多的是專營一業中的某個鏈條或環節的「小而專」不僅是中小微企的生存和競爭方式,更是其主要經營策略特徵。這是由中小微企的生態環境及自身條件決定的。一業為主、適度多元發展並非中小微企所能企及的經營方式。
  雖然中小微企以專注一業而生存,但是從中小微企的群體層面去考察,則他們的數量之多,所涉及的產業之廣,分佈行業之多,遠遠超越大型企業的群體。夾縫中生存是中小微企的行為方式之一。只要有利基市場的存在,大量的中小微企會進入、填滿各類產業的縫隙。
  在經濟適度多元化的實踐中,中小微企或是以集聚方式取得整體行業的突圍;或是某些企業以現代化的經營方式脫穎而出,與大型企業並駕齊驅;或是在大型企業的非主流業務中開闢新路;或是適應全球經濟與技術發展的大勢,在新產業中開始嶄露頭角。中小微企的上述努力,雖然在澳門經濟中可以說微不足道,但是,正是這種努力,為今後的經濟適度多元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由此,澳門適度多元化會是動力轉換的根本出路。由創業與創新中產生的澳門新生代中小微企,是新動力產生的源泉;而中小微企所分佈的多元產業中,崛起新的本土特色產業,是適度多元化取得突破的關鍵。
  第四,要對多元化新主導產業進行準確預測。
  澳門經濟在疫情之下步入的調整轉型階段,既是適度多元化重新出發的最好時點,也是中小微企開始進入穩步發展的最好時機。然而,最好時點與最好時機能否結出豐碩之果,要通過澳門民眾與政府的努力達致。尤其是經濟轉型,並非自發而成,或自然生成的。推進澳門經濟適度多元化的轉型,是一個長期與艱巨的進程,這是可以預期的。
  全球無論哪個經濟體,要實現經濟結構的調整,增長動力的轉換,都不是由企業單打獨鬥去完成的。尤其是培育本土內生發展動力,孕育新產業,在更大程度上是政府經濟戰略的主要內容。主導型政府的角色應當成為澳門產業政策中的關鍵內容,至於政府直接參與哪類產業的投資,則必須根據澳門的具體情況,以及對澳門未來的新主導產業做出預測後,才能具體確定。
  雖然澳門政府也提出了「五年發展規劃」等,但至今為止澳門仍然缺乏完整的經濟多元發展的產業政策,特別缺乏對多元化新主導產業的準確預測和前瞻性佈局。在目前澳門新產業發育極其困難的情況下,澳門政府可以借鑒當年臺灣政府直接投資興建聯華電子、臺積電大型電子企業,帶動中小微企和電子產業成長的做法;也可以參照新加坡的淡馬錫公司,為中小微企經營與投資鋪設通路與條件。
  支持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事關「一國兩制」發展大局,也事關澳門長期繁榮穩定。中央對此十分重視,並推出了很多的傾向性政策。如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等,又一再強調珠海開發開放橫琴的初心和目的就是要促進澳門產業多元,為澳門的經濟社會發展拓展更多的發展空間。
  期望澳門經濟多元化不要成「扶不起的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