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作家陳映堅持統一理念

  臺灣作家陳映真有許多稱號:「最後的馬克思主義者」、「最後的烏托邦」、「海峽兩岸第一人」等。在蔣介石統治時代,他信仰馬克思主義;在「台獨」派統治時期,他堅持兩岸統一。儘管20世紀60年代受到臺灣當權者打擊,甚至因而入獄7年,他仍然堅持自己的信仰是正確的。
  陳映真22歲開始創作,其作品從《我的弟弟康雄》、《將軍族》到《忠孝公園》,把創作生涯推向一波又一波的_高潮。這次他到馬來西亞接受《星洲日報》主辦的《花踪》頒發的最高榮譽——「此界華文文學獎」,引起人們矚目。陳映真在領獎吋表示,魯迅、茅盾、高爾基等人的作品,比他體會到文學是對自山的呼喚,而文學本身也是自由的。在接受香港《亞洲周刊》採訪時,他又說:「文學爲的是使絕望喪志的人重新點燃希望的火花,使撲倒的人再起,使受淩辱的人找回尊嚴,使悲傷的人得到安慰,使沮喪的人恢復勇氣。」
  你不論在中國內地或臺灣都沒有得過文學獎,却在一個華文不是主流的土地上得到華文文學獎,有什麽感受?
  寫作是思想的表達,我可以通過寫小說、評論、辦《人間》雜志,或跟人打筆戰等不同的方式表達,從沒想過得不得獎的問題。我年輕時是國民黨支配的時代,當時的「中華文藝獎」就由軍中幾個寫反共文學的人分配,我們沒覺得不公平,反正覺得跟我們沒有關係;2000年陳水扁上臺後,臺灣「國家文藝獎」也由「臺灣主義」或「台獨」系統的作家得了獎,我也沒有覺得不公平,因爲這個獎本來就是權力的象徵,和普通文人自然也沒有什麽關係。但這次聽說馬華文學給我一個獎,我特別高興。
  有一陣子中國作家常常討論,中國作家是否應該以英文寫作來獲得外國的承認與注目,我不以爲然。在我看來,中國作家最大的喜悅莫過於受到自己的同胞,包括廣泛華人、華僑的認可、贊賞、評價,這種快樂遠比受到洋人的評價要大得多。華人人口占世界人口的1/4,我們只要以華人、華僑、中國人爲對象來從事創作,能够得到讀者認同和拜讀,自然會成爲世界文學的杰出作品。事實上,很多世界著名的作家都以母語寫作,如高爾基、托爾斯泰等,他們不一定以法文或英文來創作,但他們的作品光輝萬丈,一直流傳到今天。
  你對政治理念的執著是否局限了你的創作?
  我必須坦率的承認,我是文學功利主義者,絕不假裝我是純文學家,去追求高尚的藝術美理念。我寫小說是要表達我的思想,在臺灣這個畸型的社會裏,有很大部分人會接觸到政治問題。越是碰到敏感的政治問題,我就越是要想到我的藝術及審美的表達方式,因爲藝術性越高、歧異性越大,則能解釋的空間也越大。
  我追求藝術性的目的有兩個,一是當特務找上門來,我可以有一套解釋;另一個則是要用我的思想讓別人感動、能流著眼淚讀完我的作品,那麽他同時也把我的思想吃進去,就像苦藥糖衣一樣。
  世界上沒有不寫政治的作家,在我看來,「文學應爲藝術而藝術」、「文學不應該有政治意念」的主張,本身就有政治性。它不比你而對生活裏面存在的矛盾,而讓你覺得每個人一樣平等,讓你覺得人生就足戀愛,而愛情就是最高的。這本身就是政治,只是他的政治與我的政治不一樣,我不相信這樣的鬼話。
  你對臺灣當局「去中國化」的趨向有什麽看法?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美國霸權下的和平很大程度地影響我們的生活思考、政治社會,甚至是文學藝術。美國是一個非常知道文化戰略的國家,它以長春藤大學把你吸收進去及留下來。
  現在臺灣「去中國化」的問題非常嚴重,當局也有意從各個方面沖淡中國大陸對臺灣的影響,因而廣設臺灣文學系、臺灣文學研究所,並且說「中國文學是外國文學的一部分」。大批「台獨」教師和作者掌握大量的資源,在那種指導下必須按照他們的意識形態去落實。他們另外也推動台語文學、台語詩等。
  蔣介石時代極端反共的宣傳,也使臺灣人失去了依戀祖國的情懷,這種極端的反共主義演變成反民族主義,我想國民黨難辭其咎。要扭轉這種趨向,應該反省這段歷史。我長期來一直在做反對「台獨」的論文,不過「台獨」以沉默來回答我,因爲他們人多。
  你認爲海峽兩岸的未來會是怎樣的?
  海峽兩岸的問題原本是因國共的內戰而起,不過50年代以後就不單純是內戰的問題了,變成新中國與美國之間的關係。當年,美國把馬來西亞、新加坡、香港及臺灣納入遠東,作爲圍堵中國及蘇聯的棋子,所以美國政策是想要創造一個反共、親美、從中國脫離出來的臺灣。這是40年代制定的戰略是比較麻煩的問題。
  作爲生活在臺灣的人,我最終的理念還是希望能够和平統一。我很希望分裂的民族能重新互相擁抱起來,流著眼泪和好,流著眼泪團結起來。可是,如果情況惡化下去,外國人一定要利用這個矛盾,少數台獨分子一定要把臺灣分裂出去;在臺灣內部統派力量基本上不足的情況下,這種我們最不願看到的悲劇就難以避免。在這點看法上,我跟別人不一樣,比較孤獨吧。
  現在的臺灣文壇,八至九成作家都變成「台獨」,只有少數外省籍的作家要寫自己想寫的東西。不過,這點是我堅持的,所以民族重新和解、民族重新團結是我最近幾部作品,如《歸鄉》、《夜霧》和《忠孝公園》的主題所在。
(林友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