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衛星場但未釋除實際法律漏洞 陳觀生

  政府提交新博彩法最新修訂文本中,取消了衛星場須設於賭牌承批公司物業內的規定;三年過渡期後須按「新博彩法」規定作為管理公司只收管理費。新修訂一方面著手眼前爭議的衛星場地位問題,另一方面亦對未來鼓勵吸引海外旅客有一定規劃,總體上比原文本爭議減少,可惜仍有部分漏洞需要完善。
  新訂文本釋解決爭議資訊
  博彩業在回歸後經過多年粗放式擴張,衍生不同負面效應,新博彩法修訂助完善行業監管。惟疫情下,各行各業水深火熱,從旅客數據、博彩收入可見,本澳經濟復甦進度不似預期,很多企業徘徊生死邊緣。作為經濟命脈的博彩業,牽一髮動全身,影響的還有依附周邊的行業及僱員。
  疫情以來,博彩業經受一次次衝擊,賭場臨時關閉、賭收大降逾九成,六博企業績虧蝕股價下挫,到博彩仲介人涉刑案被拘,短短數月貴賓廳板塊近乎瓦解,數年前的多金案至今仍在發酵……壞消息接踵而來,疊加修訂博彩法初始文本顯示的強監管訊號,即時令濠賭股蒸發逾千億,人心惶惶。市場解讀幾乎全是負面,雖明白行業高峰不再,卻不知何時企穩,動搖的不單是行業信心,甚至是澳門的前景。
  由於博彩業修法與賭牌公開競投是澳門頭等大事,兩者關係密不可分。疫前賭牌價值連城,企業趨之若鶩,疫下博企業績連年倒退,競投能力或大不如前,如何結合疫情影響、博彩業轉型、後疫情復甦等因素之下創造更多誘因鼓勵企業投資、優化自身項目,以及落實更多社會責任,考驗政府智慧和能力。
  近日政府遞交的修訂博彩法新本文,就行業關心問題作了多項修訂。除了針對涉及面廣泛的衛星賭場提供新出路,不需在三年過渡期後被迫轉讓。還考慮到市場變化等因素,首提鼓勵的條件,從原來強化監管佔主導,現釋出支持可持續發展的善意,料可讓行業重拾信心。
  有衛星場主表示,衛星娛樂場內荷官由持牌博企聘請,但薪酬由衛星娛樂場支付。疫下衛星場要在肩負社會責任前提下,保就業、保經營。惟疫情持續、政策收緊等陰霾下,衛星場不見曙光。倘再疊加原先修訂條款的多重制約,成本增、利潤減,故陸續有衛星場「止蝕」或部署離場。如今政府在瞭解實際情況下就新「博彩法」修訂文本作出重大修改,反映政府廣納業界和社會意見,符合澳門衛星場經營情況,促進行業健康發展,業界認同。尤其釋放衛星場經營區域/場地不歸政府,給予衛星場主更多生存機會。假設衛星場經營區域/場地要歸政府,意味著屬於再投資,但在現有基礎條件上,衛星場已難再負擔經營區域/場地這筆再投資。再者,假設被收回,難再改用途,更擔心會影響整體酒店經營運作,故形容是次修改調整「接地氣」。有周邊經營餐廳的商戶認為消息正面,始終衛星場在澳已存在一段時間,牽連著不少員工飯碗,還有周邊餐飲、零售等行業。坦言當得知有衛星場因修法難經營而要結業收場,也憂慮自身會走上結業路。有學者認為,文本的修改,可短暫緩解衛星場「退場潮」,但長遠發展仍需觀望。
  整體來說,政府遞交的修訂博彩法新本文,保持適度的發展空間,體現了要管好非管死的目標,監管保留彈性,避免過度收緊導致行業走入困局,亦避免過於寬鬆令行業雜亂無章,兩者取得平衡,引導行業加快朝健康、可持續方向發展。也解決了最重要的衛星場存續爭議問題。
  鼓勵引海外客源面向未來
  最新博彩法重大修訂的其中一項,行政長官可豁免承批公司向文教及社保等領域全部或部分撥款以擴展海外客源,相信此舉有助加快訪澳客源結構轉變,不致過度單一。為如履薄冰的經營環境釋出善意,也為各界點明未來澳門旅遊業的發展方向,要向國際傾斜。
  澳門定位世界旅遊休閒中心,疫前接待大中華區旅客逾九成,疫下比例進一步強化,如今擬創設誘因,利用商業運作培育市場,運用企業的靈活性、市場觸覺,提出具吸引力的擴客計劃,更勝政府行為。新文本建議,基於公共利益,尤其為拓展海外市場,行政長官可豁免承批公司向文教及社保等領域全部或部分撥款。這證明政府並非光憑「口號」,而是通過豁免稅費的形式推動世界旅遊休閒中心的建設,鼓勵業界積極開拓海外市場。倘屆時該部分客源理想,相關稅費得到政府豁免,對業界而言並非小數目。長遠來說,此舉推動市場去推廣澳門旅遊,比政府部門每年多次出動大量人力物力搞「澳門周」的效果,應該更好。
  近年國家嚴厲打擊跨境賭博,最近又再從嚴限制中國公民非必要出境活動,嚴格出入境證件審批簽發等,都令澳門旅遊業復甦困難重重。倘本澳日後仍只繼續瞄準單一客源巿場,或只靠本澳內需力量撐住整體經濟,相信難得寸進,復甦缺乏動能。
  內地「五•一」假期結束後,訪澳旅客再度歸於淡靜,博彩業、零售業繼續低位徘徊,經濟復甦前景比去年更不樂觀,各界已出現信心危機。屋漏偏逢連夜雨,內地嚴格限制居民出境活動料不會一時三刻,政策或將延續一段時間,甚至長期實施。澳門經濟內憂外患,倘未能重新尋找新出路以支撐經濟,各行業苟延殘喘,「裁員潮」、「結業潮」將接踵而來。嚴冬漫長,社會上下須要有更充分的心理準備。除了加緊營建澳門綜合消閒旅遊,消除負面形象,調整策略開拓新客源,並探討在疫情可控情況下做好準備迎接國際旅客。
  在國家堅持「動態清零」抗疫總方針下,本澳暫沒有條件向國際開放邊境。但全球不少地方邊境已重開,且配合各種旅遊優惠政策引客。澳門錯失國際重開邊境的「頭啖湯」,無疑已被比下去。未來本澳重開國際邊境,需政府和各大企業、社會各界共同鋪路搭橋,鼓勵博企與本澳旅遊、零售、酒店、餐飲、文創、會展、航空等行業跨界合作,共同為吸引國際客源提供優惠、創新產品,方能讓國際客源目光聚焦本澳。
  須堵住賭牌擴大化漏洞
  政府在修訂博彩法中有重大的政策改動,相關修訂受到業界歡迎及讚賞,有業內人士認為,政府可根據實際情況而改善法案,態度務實,不過仍需多考慮「管理公司模式」對衞星場生存空間的影響;也有博彩仲介對政府的舉措表示支持,認為可令行業的回報提升,但提出了其他的一些要求,卻有些「得寸進尺」,因為其要求有將賭牌擴大化的疑慮,而這個問題可能是內地和中央對澳門博彩業發展不滿的因素之一。
  在政府提出修訂博彩法之前,有經營衛星賭場人士認為,衛星賭場對澳門貢獻大,綜合貢獻絕不比一個賭牌少,尤其在就業方面起到一定支持作用。畢竟衛星場條件不及新場優越,更願意聘請年紀較大的本地人,九成九職位均由本地人擔任。此外,養活不少企業,因衛星賭場周邊多是酒店及商業中心,酒店、餐廳等都受惠其中,故衛星賭場未來應繼續營運,不應削減或淘汰。未來應關注並推出更多有利衛星賭場營運的政策,這樣才可幫到本地人。只要衛星賭場可繼續營運,作為經營者必然有信心做好,始終客路走中場路線,貴賓客佔比少。
  政府在修訂博彩法中進行政策改動後,不少行內人士都樂見政府採納社會意見,令「賭場業權」問題造成的困難得以解除,對整個博彩業都有正面影響。不過「管理公司模式」仍然令業界感到憂慮,包括生存問題,不少業界認為,舊有模式一向行之有效,與業績掛鈎的模式在各行各業也相當常見,且經營賭場需要酒店、餐飲配套吸引客人,單純以管理賭場收取管理費作為收入,難以令衞星場長久生存,同時亦希望政府清晰管理費的定義及範圍,業界才可「計掂條數」;另有業界亦關注衞星場就博彩收入補充所得稅是否可獲豁免,以避免引起雙重徵稅的問題。有博彩仲介建議,「一牌一簽」可放寬至「一牌兩簽」或「一牌三簽」,以擴大仲介營運空間,因客人習性喜愛遊走多間賭場耍樂,「一牌一簽」會令仲介難以留住客人。
  這些意見部分是合理的,但部分就讓人疑慮過於看重自身利益,未能顧及澳門整體及長遠的發展利益。
  澳門的衛星賭場,大多位於四星級以上酒店或其他私人物業內。這類賭場是由博企與私人以簽訂協定的方式構成,在這種模式中出現了除政府與博彩公司之外的「協力廠商博彩服務供應商」亦即「衛星賭場」,也就是物業所有者(通常是酒店業者)。衛星賭場向博企提供博彩市場行銷推廣方面的服務(包括市場行銷、推廣、宣傳、發展、引入客源及營業場地等),博企則負責賭場的核心營運項目(包括賭枱運作、賭具管理、荷官、監場、帳房、保安、電視房等),衛星賭場依據協議而分占賭場所產生之博彩收入及虧損總額的一部份作為報酬。衛星賭場高峰期接近30間,現在還有有十八間。而且,現有的衛星賭場和貴賓廳,其基本客源主要是來自內地,在《刑法修正案(十一)》生效之後,已經基本沒有客源。因為以過去方式透過代理人在內地組織客源,是屬於犯法行為,並受到公安機關發動的反跨境賭博活動鬥爭的嚴厲打擊。
  賭權開放之時,中央本來只允許澳門增發賭牌至三個,結果特區政府利用「行政長官批示」來衍生出三個「副牌」,這不但一直被澳門內部質疑其合法性,中央也同樣不滿。後來又利用法律漏洞,衍生出未有法律規定的「衛星賭場」,變相將澳門賭牌的數量擴大化。
  近年博彩收入占澳門GDP達55.5%,博彩業持續處於龍頭產業地位,但這種單一化的結構多年來都引來批評,當地政府和中央政府多次聲言要把產業多樣化。國家主席習近平2014年到訪澳門時提出,要「加強與完善澳門博彩業的監管,積極培育新的經濟增長點」,被視為要求當地政府把經濟多樣化發展。
  其實,早在2006年的「十一五規劃」裡就已提出「支持澳門發展旅遊等服務業,促進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此後的「十二五規劃」「十三五規劃」「十四五規劃」都能找到類似表述,何厚鏵、崔世安兩任澳門特首的施政報告都脫離不了這概念,就連現任特首賀一誠的勝選演說都要帶上一句「實現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澳門政府之後先後提出多項博彩業以外的發展建議,包括打造中葡國家商貿合作的服務平臺,同時發展成世界旅遊休閒中心,但博彩「一業獨大」的狀況,20多年來幾乎從未改變。有研究報告稱,博彩業發展過熱,引致社會資源紛紛傾斜流向博彩業,導致企業運營成本飆升,加劇中小企業成本壓力。
  為了給澳門經濟提供更多發展空間,讓目前主要受賭場雇用的澳門居民有更多選擇,《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建設總體方案》明確提出,要建成促進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的新平臺,並為澳門經濟實現適度多元發展提供了詳細路徑。
  澳門是中國唯一賭博合法的地方,但其規模的擴張,應非中央所樂見。任何賭牌擴大化的行為,須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