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8日，世界舞蹈日前一天，巡演了7000多場、成立近20年的舞團《雲南映象》宣布解散，創始人楊麗萍難掩泪水說：「當初是我把他們從田間地頭帶到了舞臺上，如今却要他們離開，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我真的很難過……」
　　同日，現代藝術舞團「陶身體」也宣布解散。國內兩大舞團的解散引發一片嘆息，新冠肺炎疫情之下，以劇團表演爲生的舞團難以爲繼，他們該何去何從？
　　時隔19年，《雲南映象》再次解散
　　20年前，楊麗萍從北京歸來，首次在家鄉組建團隊，並精心排練完成《雲南映象》。
　　楊麗萍，一個沒有科班經歷的白族姑娘，13歲就進入了西雙版納舞團，20歲出頭時，她參與主演的大型民族舞劇《孔雀公主》獲得了雲南省表演一等獎。憑藉出色的表現，她又進入了中央民族歌舞團。
　　脚踩執著的舞步，從深山踏入北京，又旋轉到了世界舞臺的中心。十年如一日地留著長指甲，在外人看起來嚴苛，對舞者而言却是藝術追求。
　　楊麗萍一直不是按規章走的人，年輕時覺得舞團的練習方式太樣板，她每天夜裏會用自己的方式加練。
　　而當有了自己的舞團，她覺得許多專業舞蹈演員沒有民間的味道，而這些少數民族演員血液中本來就流倘著原始的舞蹈基因，他們的歌舞充滿了生命的勃發精神。
　　《雲南映象》舞劇是她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在雲南鄉間採集，並且帶領少數民族舞者耗費18個月創作而成。演員團隊中，有70%是來自雲南各村疲的少數民族演員。
　　但2003年却突遇非典，這個薪新的團隊不得不被迫解散，演員重新回到了各自的村子裏。
　　直到非典的陰狸散去，楊麗萍重新召集了團隊成員，這才將這部舞劇呈現在大家面前。自2003年首演至今，《雲南映象》演出超過7000多場，10多年前曾經在歐洲的巡演中取得過億票房，曾獲得中國舞蹈届最高獎項「荷花獎」。這部作品不僅在國內影響巨大，國際上的認可度也非常高，曾被媒體喻爲第一個以成功的商業姿態走向海外市場並且形成固定品牌的歌舞集。
　　如今却因爲疫惱，《雲南映象》時隔19年之後再次被迫解散。
　　「整整兩年了，兩年多，我們一直在堅守著……這次疫情真的太殘酷了，沒有辦法繼續生存下去了。」楊麗萍在從藝50年時說下的這段自白，讓人心酸。
　　疫情當下，每一秒都是不確定的
　　有人說，連楊麗萍都攛不下去，何況其他舞團呢？
　　4月29日「世界舞蹈日」，豐來是「陶身體」舞團成立14年的日子，但就在前一天，他們也宣布因無力支付演員工資，劇場計劃在5月解散。
　　「陶身體」是當今中國最重要的現代舞團之一，由三位舞者陶冶、段妮、王好創立於2008年，也是一個在世界範圍內廣受好評的現代舞團，曾在40多個國家巡演，作品「數位系列」曾受邀在古羅馬角鬥場遺址、巴黎時裝周秀場、藝術科學博物館等不同空間跨界演出。
　　其實在過去的幾個月裏，其創始人陶冶一直在全力準備舞團在4月29日至5月4日「數位系列」劇目的展演，這個演出對他們來說也是創立14年來的一個總結。
　　十幾位舞者，每天排練七八個小時，陶冶和另一位創始人段妮也計劃重新登臺，將這次的表演作爲他們告別舞臺的作品。
　　但是準備階段困難重重，兩位舞者因爲防控而被隔離，這也讓陶冶不得不調整方案，本打算最壞的情況就是兩個人不登臺，其他演員照常完成演出。
　　事情却比他想得更糟糕，就在藝術節的前一天，國家大劇院宣布五一期間演出全部取消。這也成爲壓垮「陶身體」舞團的最後一根稻草。
　　陶冶表示，受疫情影響，舞團其實從2021年底開始就處於負運營的狀態。這兩年來，演出不斷延期、取消，經常會導致他們一場演出的酬勞，僅够支付成本。
　　他們也嘗試過創新營收點，比如針對公衆愛好者設計舞蹈課堂，或者創立時裝品牌DNTY，但是都沒有能將舞團從困境中抵救出來。
　　本來這次的「數位系列」是他們最後的籌碼。舞團爲此籌備大半年，也投入了全部資金與資源，現在，只有無奈與嘆息。
　　「培養一個舞者，至少需要3年。而在疫情當下，每一秒都是不確定的。」陶冶說：「我們的生命有限，所以每一步都要走的非常踏實，每一歲都不能被虛度。」
　　苦熬過冬，期待疫情後的回歸
　　在舞劇裏，這些舞者似雀如蝶，閃閃發光；但在現實裏，沒了舞臺的舞者就沒有立足之地。
　　楊麗萍的舞團和「陶身體」舞團並不是個例，他們反映了疫情當下演出行業的一個現狀。
　　有關數據統計，2021年全國舞蹈演出總場次0.41萬場，票房收入5.65億元，而在疫情之前的2019年全國票房超過200億元。而2021年演出市場總體經濟規模335.85億元，與2019年相比降幅達到41.31%。
　　由此可見，疫情給演出行業帶來的藤動遠比想像中劇烈。但是仍然還有一部分舞團在努力堅持著。
　　金星舞蹈團自1999年創立起，至今已有23年。近幾年，這支舞團不但能照常發工資，在沒有演出的情況下，舞團成員依舊可以進行個人作品的編創，而不是爲生計擔憂。
　　這要歸功於金星的努力。「我來掙錢，讓他們安心跳舞。」這是金星曾經許下的承諾。這幾年金星頻繁活躍在各大綜藝節目，做直播、參加商業活動，因爲她身後有一個舞團餺要養活。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移步綫上，成爲大多數舞團自救的選擇。除公益直播外，各舞團陸續推出了形式多樣的在綫培訓課程。
　　比如北京現代舞團先後推出《與舞者共舞》《雲動十分》等在綫培訓課程，謝欣舞蹈劇場開設了XDT‧E雲享課堂，亞彬舞影工作室也開啓了「身體超能量」綫上舞蹈直播課。
　　或許，這些舞團「曲綫救國」的做法，能爲那些正在寒冬中前行的藝術表演者帶來一些新的方向。但在綫教育培訓對舞者而言，終究只是過渡。無論是舞團還是舞者都在嘗試更多可能，探尋更多的跨界生長空間。
　　楊麗萍透露，疫情結束後，《雲南映象》仍將重返舞臺，但對一個民間舞團而言，暫時的解散之後，再復一體具有著相當大的不確定性。
　　對舞團來說，也許今天的解散，正是一次蝶變前的考驗，待寒冬過後，又會重聚。
　　正如楊麗萍所說：「在這個疫情之下，我們需要用老虎的精神、老虎的力量繼續抗爭。」
（蔡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