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政府上週五單方面宣佈,日中兩國已達成共識,將針對中國早前因福島第一核電站將污染水排海以來,暫停的日本水產啟動恢復進口程式。日本外務省的聲明寫道,自今年三月以來,東京與北京已就相關議題舉行了三輪磋商,最終於週四就恢復日本海鮮出口至中國所需的「技術條件」達成協議。不過,聲明並未說明實際恢復出口將需要多長時間。日本外務大臣岩屋毅也對這項發展持正面態度,稱此舉「有助於日本和中國共同解決兩國之間仍存在的諸多問題」,如領土爭端、貿易糾紛以及戰爭歷史等。而日本農林水產大臣小泉進次郎則表示,中日官員五月二十八日於北京會面後,雙方已經達成協定,一旦完成必要程式後就會恢復進口,但包含福島、東京、宮城在內的日本十個都縣的農產品與水產品禁令仍然有效。小泉進次郎指出,「海鮮是日本的重要出口專案,能恢復對中國的出口是一個重大里程碑。」
但中國官方聲明則未提及與日本達成相關協議,僅表示雙方進行了新一輪的技術交流。五月三十日,外交部發言人林劍在記者會上表示,今年以來,在持續開展對福島核污染水排海國際監測、中方獨立取樣檢測結果沒有異常的基礎上,中方同日方就日本水產品安全問題進行了接觸商談。他表示,五月二十八日,中國海關總署應約在北京同日方就日本水產品安全問題進行新一輪技術交流,取得實質性進展。日方承諾採取可信、可視措施,保障日本水產品的質量安全,確保滿足中方監管要求和食品安全標準。
有關報導,也引起了澳門自媒體的關注,但意見呈現兩個極端。一方歡呼終於又可以品嚐到美味的日本海鮮了,另一方則擔心如果澳門市政署放行懷疑受到日本福島核污染水污染的海鮮,將會對澳門居民的食品安全造成嚴重威脅。
實際上,二零二三年八月,日本無視中國和太平洋上所有鄰居的強烈反對,強行往大海裏排放核污染水。全球義憤填膺。二零二三年八月二十四日,中國海關總署公告,徹底叫停所有日本水產品的進口。禁令生效後,日本水產品銷往中國的數量幾乎直接腰斬,鯛魚、扇貝這種曾經在國內市場極受歡迎的食材,基本徹底告別了中國人的餐桌。
而中國澳門特區則採取「中庸」態度,行政長官於八月二十四日發出第134/2023號行政批示,只禁止進口日本東京、福島等十個都縣的鮮活食品,受禁的食品包括海產、肉類、蔬果、蛋奶、海鹽及海藻等。澳門特區與香港特區一樣,沒有「跟足」內地禁止日本全部海鮮進口的規定,而只是針對日本福島核電廠及其附近共十個都縣的海鮮。
中國內地的這「一刀」切下去,日本政府核心高層到漁業協會集體頭大,畢竟二零二二年中國是日本水產出口的最大市場,僅這一塊就能賺進八百七十一億日元,占了日本海鮮出口的五分之一。盡管國際原子能組織支援日本此舉的安全性,但是周圍國家以及日本漁業界仍對此提及擔憂。
這下日本政府慌了。從岸田文雄到石破茂,不論誰上臺,上任的頭幾件大事總繞不開中國水產進口這道坎。經濟界、執政黨、在野黨,派團訪華一個接一個,主題就一個——拜託,中國能不能把門稍微開一條縫?但因為日本方面不同意讓中國專家團隊進入福島相關海域獨立取樣、獨立檢測,而繼續僵持,毫無進展。
去年十一月十五日,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利馬出席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非正式會議期間會見日本首相石破茂,雙方同意按照中日四個政治文件確立的原則和方向,全面推進中日戰略互惠關係,構建契合新時代要求的建設性、穩定的中日關係,明確了雙方今後努力的方向。
去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中日高級別人文交流磋商達成十項共識;同一天,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外交部長王毅同日本外相岩屋毅舉行會談,就推進中日關係下步工作提出六點意見,表示希望日方同中方一道,共同推動中日關係沿著正確軌道健康、穩定向前發展。
此後,日本終於作出了妥協,同意中國專家團隊進入福島相關海域獨立取樣、獨立檢測,據說於今年二月及五月先後進行了兩次獨立取樣檢測。而外交部發言人林劍在記者會上表述的「中方獨立取樣檢測結果沒有異常」,就為「解凍」提供了技術基礎。因此,就有了五月二十八日的中日雙方局長級官員在北京進行的秘密會談。有日本執政黨的人透露說,日本方面最終接受了中國的幾個核心要求。第一個是事前備案制度,就是說日本的出口商得向中國登記水產品加工廠的資訊,這樣就能保證整個過程都能追溯到源頭;第二個是每一批出口的產品都得附帶一份關於銫-137等放射性物質的檢測報告;第三個就是,像福島、宮城、茨城、栃木、群馬、埼玉、千葉、東京、長野、新潟這十個位於福島核電站輻射風險區的都縣,它們的水產品還是不能進入中國市場。
其實,中國有條件地部分開放日本海鮮進口,還有複雜的地緣政治和經濟博弈的考量。目前,中國和日本都面臨來自特朗普政府的巨大壓力。中國自不待說,就是作為美國的「盟國」的日本,也在關稅貿易問題和自身防衛問題面臨戰後以來前所未有的挑戰,日本傳統的以日美同盟為基礎制定戰略的基石正在被動搖。因而東京的戰略意圖,是在希望美國能夠維持兩國的傳統盟友關係的同時,也希望能夠在一定程度改善同北京的關係,以便在特朗普關稅大棒以及傳統的日美共同防衛政策出現變化時,使自身的經濟和安全保障狀態不至於陷入過度的被動。
因此,緊緊地捕捉住這個機會,改善中日兩國間的氣氛,推動兩國在應對美國特朗普政府的關稅政策等時,實現某種程度的步調一致。這對目前面臨特朗普政府強大壓力的中國來說,無疑是改善周邊地緣政治環境,緩解外交壓力的重要一環,就是一種外交上的勝利。尤其是在石破茂政府上台後,對華政策更加強調務實合作,中日雙邊一系列對話機制逐漸恢復,釋放出願意改善中日關係的積極信號。因而中國重新開放日本海鮮進口,就成為重要的推助劑之一。
但今年是抗日戰爭勝利八十週年,開放日本海鮮進口不能「一步到位」。因此,五月二十八日達成的洩露的協定草案,就設置了三道「安全鎖」:第一個是事前備案制度,就是說日本的出口商得向中國登記水產品加工廠的資訊,這樣就能保證整個過程都能追溯到源頭;第二個是每一批出口的產品都得附帶一份關於銫-137等放射性物質的檢測報告;第三個就是,像福島、宮城、茨城、栃木、群馬、埼玉、千葉、東京、長野、新潟這十個位於福島核電站輻射風險區都縣的水產品還是不能進入中國市場。不過,日本方面樂觀地認為,這第三道「安全鎖」,可能會在明年初「打開」。
倘果如此,在明年初,澳門特區就可跟隨國家決策,解除134/2023號行政批示的禁令,品嚐到上述十個都縣的海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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