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天價彩禮」調查

  江西萍鄉女子向上海男友索要「1888萬天價彩禮」話題引起網路熱議後,被萍鄉公安、民政等部門「初步判斷內容系杜撰」。疑似原帖作者帳號也發佈了致歉聲明,承認內容系杜撰。
  儘管「1888萬」這個數字被初步判斷是假,但近些年來,「江西彩禮高」成了一個常被網路提起的話頭。2021年初,江西省甚至在一部法規中作出規定,試圖刹住這股風氣。然而事與願違。
  網傳的一張《江西省各縣(市、區)彩禮》地圖顯示,江西西部、南部的彩禮普遍較低,在12萬—18萬的居多,一些地方則達到25萬—30萬,「高價彩禮」集中在江西中部和東北部。例如東北部的上饒市鄱陽縣、余干縣、萬年縣、德興市,以及景德鎮市樂平市,彩禮達到50萬—60萬。
  在接受採訪的江西多地居民中,南昌人李猛的哥哥剛辦完一場價值200多萬的婚禮,其中包括彩禮26.88萬;景德鎮樂平市「50萬」「60萬」的彩禮,讓「00後」男生王震打算不結婚。而且,各地彩禮價格年年增長——六七年前十幾萬、20萬的彩禮,如今飆升至30萬至50萬。九江的「90後」男生胡巍則透露,10年前他的彩禮是20萬,如今朋友結婚彩禮漲到50萬。他開始擔心自家兩個不到6歲的孩子的未來,「現在就得開始給他們攢彩禮錢」。

「價值200多萬」的婚禮
  2023年元旦,李猛的哥哥辦了婚禮。一年前,哥哥經人介紹,與嫂子相識,兩人商定結婚。按照南昌市的彩禮標準,哥哥給了女方家26.88萬彩禮。這筆錢是父母出的。
  李猛家住在南昌郊區,由於拆遷,分到了幾套房。但這場婚禮辦得並不容易,甚至經過了幾年的準備——婚前,除了26.88萬彩禮,男方還要有一套婚房。哥哥的婚房,是父母提前就給買好的,90多平米,價值150多萬。按照當地慣例,婚房必須是商品房,拆遷安置房不算。結婚後,夫妻倆去房產交易中心,房產證上加上嫂子的名字。
  婚前,家裡還給嫂子買了8萬元金首飾,給嫂子的叔叔、舅舅等親戚發紅包,送1000元一條的名煙,花了4萬元。為了結婚,父母還給哥哥買了一輛20多萬的新車。前前後後,各項費用雜七雜八,加起來超過200萬。
  這個成本在外地人看來,也許有些高,但身為江西人的李猛習以為常。他覺得,這是習俗,每個人結婚都要這麼一遭,「都是為了過上一種普通的生活」。
  婚禮前幾天,李猛和父母採購物品、安排禮儀、招呼客人,忙前忙後。李猛很累,但他為哥哥感到高興,「那是一場很成功的婚禮。在南昌,辦成這樣就很好了。」
  彩禮這筆錢,不是女方偷偷收起來,而是要公之於眾。婚禮那天,彩禮現金的鈔票、三金首飾,都得拿出來擺放在桌子上。不僅喜氣,而且親戚們看著也很有面子。
  李猛生於2000年,和哥哥相差4歲。他打算明年結婚。到時候,家裡將為他舉辦一場規模差不多的婚禮。女朋友趙茜比李猛大4歲。因為家裡父母催得緊,趙茜也想早點結婚。過去半年,他們不只一次討論過婚禮事宜。
  得知李猛哥哥的彩禮後,趙茜要求,自己的彩禮不能低於26.88萬。李猛心裡有些不痛快,因為哥哥的婚禮,父母已經欠了債。直到趙茜表示,「你家出多少彩禮,我爸就回多少禮。你出50萬彩禮,我家也回50萬。」李猛這才放心。
  回禮,是女方家庭在收到男方彩禮後,返給新人的另一筆錢。回禮不同於嫁妝,沒有強制規定的數額。按照趙茜的情況,假如彩禮和回禮都是50萬,那麼婚後,夫妻倆將有100萬的「生活啟動資金」。但現實中更多的情況是,回禮數額只有幾萬,很多女方家長甚至沒有回禮。「有的『回禮』,就是說聲『謝謝』,嫁妝就是三床被子。」
  身為建築工程包工頭的女兒,趙茜家裡有三輛100萬的豪車,嫁給李猛這樣的「寒門」,自然是不會計較彩禮的。但「禮節」上不能少。
  李猛說,他的父母開著一家小飯館,早上6點開始幹活,每年攢下一點錢,才能給哥哥辦下一場體面的婚禮。父母這些年幾乎一直在為他們結婚而操勞,「做父母的好累。我真的心疼我爸媽。」

彩禮「一年比一年高」,娶外地女孩會被瞧不起
  彩禮在江西太重要了——它不僅代表著女方的「身價」,代表著男方家的實力,也代表著男女兩家的尊嚴,甚至是雙方婚後能否幸福的標誌。彩禮的價值,在江西是公認的。
  李猛老家在農村,後來他跟著父母去了深圳。18歲開始,他就受到彩禮影響。媽媽反復提醒他:「要早點結婚,到後面彩禮會一年比一年高。」
  這種心理壓迫感持續了多年。一方面,男多女少是這個社會的殘酷現實。在李猛老家,很多30歲的男子還在打光棍,因為出不起彩禮,娶不著媳婦。
  女生則相對比較容易出嫁。18歲之後,李猛的幾個小學女同學就結婚、生子,甚至有了二胎。李猛玩心重,之前沒把媽媽的話放在心上,覺得娶媳婦不會太難。幾年後,他才意識到,形勢確實很嚴峻。
  光是彩禮的「通貨膨脹」就讓人心驚肉跳。李猛記得,2012年左右,村裡年輕人結婚彩禮是6.88萬—8.88萬。到了2017年,堂哥結婚時,彩禮變成12.88萬;2023年哥哥結婚時,彩禮就變成26.8萬。
  他的一位發小談了多年的女朋友,是上饒市婺源縣山區的,女生的兩個姐姐已經結婚。去年,兩個年輕人談婚論嫁,女生家裡要求50萬彩禮,還要送給女方家裡一套房子,給女生父母住。發小生氣了,「彩禮高我認了,為什麼還要送房子?我娶的是你,但為什麼還要養你全家?」婚禮進程因此耽擱至今。
  為什麼女方家裡要的彩禮越來越高,還容易出嫁呢?李猛說,江西人還是喜歡生兒子。這樣的風氣,導致男多女少的趨勢越來越嚴重。「一胎是女兒,二胎哪怕花錢都要生兒子。」李猛說,一些生不了兒子的家庭,會去醫院採用人工授精甚至代孕的方式得到男孩。如果是代孕,費用則高達60萬—100萬。
  對於這種重男輕女的執念,李猛也想不明白。他不明白的還有,江西的父母們常告誡女兒,「要找就找獨生子,不要找有兩兄弟的,不然到時候別人還要跟你分家產。」男生的父母也不例外,鼓勵兒子找獨生女,認為將來女方家裡的財產都歸自己。有哥哥弟弟的女生,就處於劣勢。
  李猛的想法卻恰恰相反。「如果是獨生子,將來4個老人,養老壓力會非常大。反而有兄弟姐妹的更好,還能分擔不少照顧父母的責任。」
  但這些「執念」,都限於江西省內。超出江西省,則是另外的規則了。李猛說,如果江西男生娶到了浙江、福建、廣東等發達地區的媳婦,那自然會受到左鄰右舍的稱讚和高看。但大多數情況是,江西的男性只能找到四川、貴州、湖南等地的女孩。
  娶了這些中西部的外省女孩,可能遭到指責。「村裡鄉親會說,這家人是因為父母沒實力,拿不出彩禮錢,娶不起我們江西女孩,才找外地女孩的。」因此,各家父母親戚都會提前告誡兒子,只能找江西的女孩。
  對於這些約定俗成的遊戲規則,李猛很早就接受和認同了。

「我給的彩禮,後來給她弟弟娶媳婦了」
  「1888萬天價彩禮」新聞爆火後,互聯網上有一條評論特別顯眼:「娶不起別娶。江西女孩由江西男孩守護,我為江西老表發聲!」這條評論不僅點贊量很高,而且還得到大量外地IP網友的黏貼複製。
  但在李猛看來,這種故意「刷屏」的行為,也是一種態度。他覺得,對江西人來說,這蘊含著無力改變現實、無可奈何的自黑自嘲;而對外地網友,則是一種委婉的嘲諷:「你們江西女孩太貴,我們不敢要,你們江西男生自己內部解決吧。」很大程度上,這也是事實。
  「江西女孩,我就沒見過嫁到外省的。」來自九江的胡巍說,「因為沒人娶得起。努力拼搏好幾年,到頭來全搭彩禮裡了。」
  胡巍1992年生,2013年結婚。他給的彩禮當年就高達20萬。「現在更貴了,彩禮已經到50萬了。」除此之外,岳父岳母還要求婚房只寫女兒的名字。
  胡巍和妻子從初中就開始談戀愛。為了愛情,面對岳父岳母的苛刻要求,胡巍和父母一律認可了。
  但婚後,岳父岳母沒有回禮,當初承諾的「買車」也沒有兌現。「彩禮我接受,女方不回禮這個我不能接受。」胡巍說,但不接受也沒辦法。2015年,妻子的弟弟結婚。後來妻子偷偷告訴他,花了30萬彩禮。這筆錢,顯然有20萬來源於自己彩禮的「轉移支付」。
  在「彩禮就是賣女兒」的論調中,存在大量「扶弟魔」的案例和機制分析。在此意義上,「賣了女兒買兒媳」的邏輯,就成了一種一環扣一環的惡性循環。因為這些芥蒂,這些年來,胡巍家裡和岳父岳母關係一直不和睦。
  不僅彩禮、結婚存在胡巍認為的「不合理」,即便婚後,他也至今在承受著許多事情。他笑稱自己是「妻管嚴」,「畢竟愛她。」結婚10年,他們有了一兒一女兩個孩子。
  胡巍年收入15萬,在九江屬於中上水準。但他的壓力依然很大。當時的婚房是自己爸媽掏的首付,婚後,岳父岳母付了半年房貸。後來胡巍工作穩定了,就完全自己承擔了。現在,這套房子還有5年還款期。「還有5年就解脫了。但解脫了房子也是她的,因為房產證名字寫的她的。」
  家裡,房貸和日常開銷都由胡巍承擔,財務由妻子掌管,胡巍用的手機是妻子用完淘汰的。每天下班,他都要在家裡照看孩子。跟記者討論彩禮話題時,胡巍只敢用文字——他怕妻子聽到。

五六十萬彩禮嚇退「00後」
  如果說有一張「全國各省市彩禮價格地圖」,那麼江西省也有一張「各市彩禮價格地圖」。
  據九派新聞近日抽樣採訪,吉安市彩禮在8.8萬—38.8萬之間,撫州市一女子去年結婚的彩禮為50萬,宜春市一男子2021年結婚的彩禮為18.8萬,南昌市一男子2019年結婚彩禮為18.8萬,「但也曾聽說鄉下有人結婚彩禮給了68.8萬元」。
  相比而言,南昌市作為省會,彩禮反而是較低的。山西男子張鈞2019年結婚,妻子是南昌人,當時張鈞給了12萬彩禮,但婚後,岳父岳母又把這筆錢返給了他們。他們甚至只在山西簡單辦了婚禮,沒在南昌辦。據他們瞭解,周邊親戚的彩禮多為17萬—20萬。「其中一個17萬彩禮的,婚禮花了上百萬,光酒席就擺了60桌,每桌8000元,就是48萬。」
  而網上流傳的一張《江西省各縣(市、區)彩禮》地圖顯示,江西西部、南部的彩禮普遍較低,12萬—18萬的居多,一些地方達到25萬—30萬,「高價彩禮」集中在江西中部和東北部。例如東北部的上饒市鄱陽縣、余干縣、萬年縣、德興市,以及景德鎮市樂平市,彩禮達到50萬—60萬。
  縣級市的樂平市,「彩禮高」在周邊市縣都出了名。最近,生於2000年的王震從杭州回到樂平某鎮過年。在父母的安排下,他的一些發小、同學紛紛開始相親。
  樂平這一帶,彩禮都是30萬起步,越來越多的人要求五六十萬彩禮,有的還要求有房子。
  兩年前,他的一個發小去隔壁村相親。對方那個只有幾十戶人家的村子,「女方開口就是50萬彩禮。我朋友當時都聽蒙逼了,沒聊幾句直接就走了。」
  還有一個初中同學相親,女方家裡要48萬彩禮,同學也放棄了。隔壁鎮的幾個同學也去相親,彩禮基本都要38萬。「大家沒同意,都拿不出來。」對於王震這種文化程度不高,在外省工地上打工,一年只能攢下三四萬的年輕人,這筆錢是不可能承擔的。
  有同學告訴王震,這些欠債,最後還是會由爸媽慢慢還。王震難以接受,「爸媽養了你二十幾年,結婚了還要幫你還這麼多債,得多苦。」
  產生這些高價彩禮,王震認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老人們的「面子」和「攀比」心理。
  「農村老人們經常坐一塊兒聊天,類似『鄉村情報局』,經常談起這家給了多少彩禮,那家收了多少彩禮,就產生了攀比心、嫉妒心,覺得某家人女兒嫁了多少錢,就有面子,彩禮給少了,就沒面子。」而過了25歲還不結婚,也會被指指點點。
  「這就像學校裡。」胡巍說,「學校規定必須穿校服,那大家就一定會在鞋子上攀比。」
  在有兒有女的家庭,女兒的彩禮多會被用到兒子娶媳婦身上。沒有兒子的家庭,彩禮就會少要。王震認識的兩個小學同學,前年相親認識,由於女生的姐姐已經嫁人,家裡沒有兄弟,這樁婚姻的彩禮就只有16萬。「這是我知道的唯一一個彩禮比較低的例子。」
  近幾年,每次回老家,聽到那些五六十萬的彩禮,王震就覺得「真的挺可怕的」,以至於他逐漸對結婚這件事失去了興趣。
  2016年,王震的堂哥24歲,準備結婚,女方提出15萬彩禮,堂哥拿不出來,「女方就嫁給了另外一個男的」。7年過去,村裡的彩禮已經達到30萬—50萬,翻了兩倍。「漲得比房價還誇張,樂平市房價也不過六七千塊錢一平米。」王震說,彩禮每年都在漲,「你根本趕不上這個漲幅。可能你幹了十年之後,它就不止這個價格了。」
  雖然父母也催他早點結婚,但王震幾次拒絕了親友安排的相親,「相親花那麼多錢,苦的又是父母,而且(和女生)又沒什麼感情,還不如自己在外面(省)找一個算了。」
  王震已經不打算結婚。「現在離婚率那麼高,結個婚各種麻煩事,一個人挺自在的。」

兒子才5歲,父母就開始攢彩禮錢
  雖然為愛情和婚姻付出了很多,但看到兩個幼小的孩子,胡巍覺得再累都是值得的。但年年看漲的彩禮,讓他有了巨大的危機感。他開始操心自己「10後」孩子們的未來。
  2013年,他結婚的彩禮是20萬。2022年,他一個31歲的朋友娶了一位23歲的姑娘,給了50萬彩禮,還送女方一套房,婚房則是另買。「這個社會就是這樣。」胡巍說,這樣的社會風氣和習俗,沒人以例外,只能接受並習慣。
  他擔心未來彩禮漲幅太大,自己無力承擔。「我怕我身體累壞,也沒法給我家老大娶媳婦。」他的大兒子只有5歲,但胡巍必須從現在開始就給他攢錢。
  另一方面,胡巍也承認婚姻締結中,利益的出讓和相互保障。對於女兒未來的婚姻,他覺得,「如果男方真心疼我女兒,彩禮我可以不要。但是房子要給一套。我怕以後離婚了女兒沒一個落腳地。」
  胡巍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個拆解不開的「閉環」裡,但他沒辦法。
  另一方面,農村的相親往往都由家長操辦。「幾個女生在一塊兒,男生看一眼。第二天,選中再見面,雙方家長一說好,就在一起了,有的稀裡糊塗就結婚生小孩了。」王震說,「有的彩禮甚至講好了,給了,結婚證還沒領,到男方家裡住幾天,就鬧彆扭,或者發生矛盾。」這時候,就會產生「退彩禮」的糾紛。
  王震的一個朋友去年正月打算結婚,給女方付了20.8萬彩禮和三金首飾。不久後,女方想退婚,卻又不肯退彩禮。由於都是鄰村,家長不想鬧得太難看,最後女方退了10萬。在家鄉,王震有時能聽到女方家長說,「我女兒在你家,說難聽點,都跟你兒子睡了兩三個月了,哪有彩禮全部退的?」
  在江西許多市縣的政府政務留言板上,都保留著大量「相親不成女方不退彩禮」的糾紛來信。許多都是這樣的「劇情」。地方政府在調解上也十分頭疼。
  地域上的對比更是加深了傷害——在深圳打工那幾年,李猛遇到的一些福建、廣東朋友,雖然經濟水準比江西高很多,但人家的彩禮卻都是「三萬、五萬」。李猛也為家鄉感到慚愧。
  也有一些江西年輕人,因為無法認同這套婚姻觀念和彩禮規則,選擇逃離。李猛透露,「一些學習好的,到一線城市工作後,就不再回江西了,有的過年也不回來。」
  「長此以往,以後江西的形象、標籤就只有『高彩禮』了。」身為江西人,胡巍有些痛心疾首,「政府應該管管,改改這個『封建陋習』」
  實際上,江西省的確「管」過。2021年1月,江西省人大通過了《江西省鄉村振興促進條例》,第28條規定,鄉鎮人民政府「推進移風易俗,破除婚喪喜慶大操大辦、高價彩禮、厚葬薄養、散埋亂葬等陳規陋習……宣導現代文明婚喪禮俗新風。」當時,媒體高調報導江西「向高價彩禮等陋習開刀」的新聞。但在實際層面,這一法規並未起到作用。
  雖然是「好爸爸」「好丈夫」,但從青少年時代到結婚、生子,還要更努力地攢錢,為兒女將來的婚姻大事做準備,胡巍感覺,「自己一輩子都被套在彩禮的魔咒上了。」
  他想起魯迅寫於1919年的名文《我們怎樣做父親》,裡面說,「父母對於子女,應該健全的產生,盡力的教育,完全的解放」,還說「中國的男女,大抵未老先衰,甚至不到二十歲,早已老態可掬,待到真實衰老,便更須別人扶持」。
  胡巍說,江西未來的風氣和形象如何,「只能看我們這一代的人怎麼做父母」。
  但該怎麼做,他沒有答案。

(陳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