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地區民眾的日子最近不太好過。
　　據台媒報導，島內史上最長的「雞蛋荒」危機正持續發酵，蛋價在三周內已調漲兩次，批發價創下歷史新高。
　　關鍵是，還買不到。多家超市雞蛋限購，民眾只能早起排長隊購買。更有超市吐槽，「今天雞蛋已售完，只剩健達奇趣蛋」。而買到雞蛋的民眾，則得意洋洋地稱自己為「雞蛋富翁」。
　　餐飲業也慘遭波及。臺北遼寧夜市老字型大小攤位「勝利號舸仔煎」宣佈舸仔煎無蛋可加，蛋花湯、煎蛋和鹵蛋三種商品也暫時吃不到了；南投日月潭知名茶葉蛋店宣佈每人限購兩顆；臺北市知名港式茶餐廳也貼出公告，因蛋荒被迫休店。
　　臺灣地區的「雞蛋荒」並非特例。由於雞蛋供不應求，歐盟過去6個月蛋價上漲75%；美國今年1月蛋價比去年同期增長約70%，是50年來的最大漲幅；日本雞蛋的批發價也上漲近一倍，麥當勞、711便利店已暫停供應與雞蛋有關的產品。
　　這場「雞蛋荒」，已在全球蔓延。其背後，是一場發生在雞界的慘劇。

雞界慘劇和疫苗禁令
　　據官方統計，臺灣地區民眾，每人每年大概要吃355顆雞蛋，這樣算起來，每天島內大概需要雞蛋2440萬顆。而從去年年底開始，下蛋的母雞減少了400萬隻，雞蛋產量自然降低了不少。目前台官方估計，每天雞蛋缺口有50-80萬顆。而業內人士估計的數量更大，達到百萬顆以上。
　　消失的母雞去哪兒了？
　　這場「雞蛋荒」最主要的原因，是全球多地大規模的H5N1禽流感疫情。
　　2022年年初，美國暴發歷史上最大規模的禽流感疫情，影響蔓延47個州。根據美國農業部資料，這場高致病性禽流感疫情，已導致約5800萬禽鳥死亡，因禽流感而死的下蛋母雞已超過4300萬隻。
　　到了秋季，這場禽流感蔓延至歐洲及日本等國。
　　歐盟食品安全局與歐洲疾控中心曾聯合發佈報告，表示歐洲正經歷史上最大規模的禽流感疫情，波及全歐37個國家，不論是病例數量還是疫情範圍都創新高。而且，除了因為疫情死去的蛋雞外，那些遭受感染的母雞，也同樣不可存活。單是歐盟地區，就有5000多萬隻雞遭到撲殺。
　　日本經濟新聞稱，禽流感病毒是被候鳥帶入日本的。「新冠病毒可以通過機場等邊境對策進行檢測，但鳥飛來無法阻止。」截至今年3月，日本因禽流感已撲殺約1502萬隻雞，創歷史新高。
　　是的，禽流感病毒會在其他鳥類身上傳播，並造成致命性影響。據澳大利亞媒體報導，這種病毒已經影響了包括禿鷹、禿鷲、鵜鶘和企鵝在內的大約236種不同的野生鳥類。
　　世界動物衛生組織匯總的資料顯示，去年年初以來，全球染疫或被撲殺的禽類超過2億隻。在被撲殺的雞中，絕大部分屬於蛋雞，雞蛋產量大幅下降，價格也就水漲船高。
　　H5N1禽流感並非什麼新的病毒了，它時不時就會在各國的禽類中暴發。不過，目前歐美國家採取的手段仍然很傳統——隔離，或者撲殺。至於應對病毒最常見的方法，接種疫苗，卻一直不被接受。
　　動物當然也會注射疫苗的，以雞為例，在養殖過程中，各國家、地區都會因應不同疾病，給它們接種疫苗，美國接種雞痘疫苗、英國接種沙門氏菌疫苗、澳大利亞接種傳染性支氣管炎疫苗等。
　　但禽流感疫苗的接種卻一直得不到普及，這也是蛋雞損失慘重的原因之一。
　　接種疫苗費錢，只是其中一方面的原因，而更重要的是，很多國家禁止進口注射流感疫苗的雞。出於對食品安全的考慮，一些國家要求進口的家禽必須證明沒感染過禽流感，而一旦接種疫苗，將難以證明是否曾被感染，這也意味著這些禽類無法出口。
　　不過這一次，面對這場前所未有的禽流感疫情，各國開始重新審視疫苗的問題。由於隔離或撲殺手段並未收到成效，多國政府不得不開始考慮這個選項：為家禽接種禽流感疫苗。
　　2022年，歐盟解禁了禽流感疫苗接種，這之後，法國開始對鴨子展開疫苗實驗，計畫今年9月起為家禽接種疫苗；荷蘭、義大利、匈牙利也正在進行禽流感疫苗測試。在美洲，墨西哥去年已經開始為家禽緊急接種疫苗。厄瓜多爾上月表示，計畫為超過200萬隻家禽接種疫苗。
　　但受禽流感疫情衝擊最嚴重的美國依然態度消極。美國明尼蘇達大學鳥類健康專家卡多納稱，對貿易限制的恐懼是家禽疫苗大規模接種的最大障礙，業界擔心這可能摧毀價值60億美元的美國家禽出口業。

雞蛋可替代嗎？
　　伴隨著持久的「雞蛋荒」，臺灣地區民眾和相關部門不得不開始尋找替代品。據台媒報導，台軍也吃不起雞蛋了。台當局農業部門不得不用豆奶來做大兵們的蛋白替代來源。
　　據台媒報導，面對「雞蛋荒」，台「農委會主委」陳吉仲建議民眾改吃鴨蛋，結果，這被民眾痛批是在「講風涼話，搪塞民眾」。
　　不止臺灣地區蚵仔煎失去靈魂，其他地區和國家的餐飲也受到影響。在「無蛋不歡」的日本，家庭餐廳和烏冬面店紛紛停止提供雞蛋菜品，部分居酒屋表示接下來可能會暫停雞肉菜肴。「蛋花烏冬面」「迷你雞蛋蓋飯」「厚蛋燒」等料理要暫時從菜單上消失了。
　　尋找雞蛋的替代品，的確成了一個緊迫的問題。
　　英國《衛報》就刊發了一篇報導，介紹禽流感危機中的「植物性替代品指南」一一炒豆腐的口感和炒雞蛋相似，還可以補充鈣和蛋白質；磨碎的亞麻籽可以做成「亞麻蛋」，同時補充脂肪酸；鷹嘴豆汁液則可以用作蛋清替代品。有營養師表示，這些有效的替代品既可以解決雞蛋短缺問題，還能促進健康生活、減少碳排放以及消除工業化養殖對動物福利的負面影響。
　　英國評論家艾瑪．貝丁頓甚至認為，「雞蛋荒」可能意味著額外的早午餐（brunch）的結束。對早餐店和麵包房而言，拒絕雞蛋是一個更為艱巨的任務，因為功能表上的所有菜品幾乎都與雞蛋有關。在食品價格上漲的負擔下，消費者們可能會重新設計他們的菜譜。
　　這場疫情的大流行，已經開始影響人們的飲食習慣——而這種情況，在歷史上，也曾多次發生。
　　十四世紀席捲歐洲的黑死病，殺死了歐洲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口，大量耕地變為荒地，被改造成需要人力較少的牧場。畜牧業得到發展，肉類、奶類、蛋類飲食也替代穀物開始流行起來。
　　1949年，香港地區狂犬病肆虐之後，本地的精英階層帶頭推動香港活鮮市場杜絕野味交易。1950年，《貓狗條例》頒佈，規定不得屠宰和售賣貓狗以作食物之用。
　　當人類社會進入全球化時代，「從農田到餐桌」的食品供應鏈變得更為複雜，也更為脆弱。
　　新冠疫情期間，封鎖隔離和跨境運輸限制，不僅引發了消費者恐慌搶購，導致食物暫時短缺、價格飆升，也造成了國內和國際食品供應鏈中斷。
　　2022年6月，由於新冠疫情導致供應鏈和人工成本增加，為了維持國內食品正常供應，馬來西亞政府決定停止每月多達360萬隻活雞的出口。而這嚴重影響了鄰國新加坡的飲食問題——該國三分之一的雞肉進口源自馬來西亞。出口禁令實施後，新加坡陷入雞肉短缺，「國菜」海南雞飯價格攀升，成為餐桌上的稀缺品。
　　全球食品供應鏈牽一髮而動全身，當一個國家限制出口時，生產商、零售商以及消費者都會受到牽連和影響，特別是對食物進出口依存度較高的國家或地區。
　　而在更為貧困落後的地區，疫情大流行意味著營養狀況惡化與糧食危機加劇。聯合國糧農組織發佈的《2022全球糧食危機報告》顯示，全球8.5億饑餓人口中約有三分之一在非洲。聯合國大會主席沙希德稱：「解決糧食安全問題要求我們終結擾亂供應鏈的衝突和流行病，修復我們與自然的關係。」
　　飲食的變化只是大流行對人類社會影響的一個縮影，這場全球「雞蛋荒」還會產生怎樣的「蝴蝶效應」？我們要繼續保持警惕。

（黃晗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