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周恩來從戰爭年代養成了在夜裏辦公的習慣。周恩來常說，白天發生的事情，當晚報到他這兒，他夜裏批了，第二天一早下面的同志就執行，不耽誤事。1974年他已76歲高齡，患癌症已經兩年，每天還工作十幾個小時。華國鋒和國務院的其他同志經常在夜裏被叫到周恩來那裏開會或研究工作，大家都習以為常。

1974年4月18日淩晨2點半，周恩來在國務院會議廳找華國鋒談話，要華國鋒復查賀龍的案子。

毛澤東說，我看賀龍沒有問題。周恩來要華國鋒復查賀龍元帥的案子

在處理「九一三」事件的繁忙之中，周恩來一直記掛著賀龍、薛明。他派人找薛明，幾經周折，在貴州一個偏僻的山區找到。急如星火地派兩名同志到貴州看望她，並帶去6份關于林彪罪行的文件。在周恩來的安排下，1971年10月薛明回到北京，周恩來派國務院科教組副組長劉西堯看望她，讓他們一家人團聚，薛明這才見到失散5年的孩子們。1972年恢複了薛明的黨籍、軍籍。鄧穎超看望了薛明，轉達了周恩來的問候。

為賀龍平反一事遲遲沒有進展，原因就在於「四人幫」的阻撓。薛明和葉群是中學同學，在延安整風時，薛明揭發過葉群的歷史問題。「文革」期間，葉群幫助江青整20世紀30年代的文化人，江青幫助葉群整薛明。打倒賀龍是江青同林彪、葉群勾結在一起做的。林彪折戟沉沙，江青對賀龍夫婦仍不放過，不依不饒。因周恩來讓國務院科教組副組長劉西堯管此事，江青通過國務院科教組副組長遲群以派出護士為名，行監視薛明之實。另外，賀龍專案組下設若干個分組，如果賀龍平反了。下設的分組所涉及的人也要平反。都平反了，中央文革功勞何在呢？

1973年2月29日，毛澤東在中南海游泳池對張春橋說:我看賀龍沒有問題。我有缺點，聽一面之詞。指示要為賀龍平反。但是，張春橋既不向政治局傳達，也沒有著手為賀龍平反。12月21日，毛澤東在中央軍委擴大會議上說:我看賀龍搞錯了，我要負責呢。當時我對他講，你是一個方面軍的旗幟，要保護你。總理也保護他。要翻案呢，不然少了賀龍不好呢。又說:都是林彪搞的，我聽了一面之詞，所以我犯了錯誤。毛澤東做了自我批評，承擔了責任。這樣，為賀龍平反的工作才得以開始。周恩來把這一重任交給華國鋒。

華國鋒知道，1973年底，特別是1974年1月「批林批孔」後，周恩來處境困難。「四人幫」是不同意為賀龍平反的。另外，專案組整了一大堆材料，要平反就要復查。死人無口，無法辯護。專案組給賀龍加了無數頂帽子，編造了無數的罪名，要一一澄清、排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膽大心細，只能做好，不能做壞。否則，不但不能為賀龍平反，還會給「四人幫」造成整周恩來、整國務院的口實。

周恩來和華國鋒談話後，很快派總理辦公室的小紀給華國鋒送來了一包材料。

華國鋒查清了賀龍的「問題」

賀龍是晉綏根據地的創始人、領導者，華國鋒一向尊重賀龍。他看完了材料。

最關鍵的一份材料是「文革」初期民主人士李仲公送了兩封信給中央。國務院參事室參事李仲公，1927年為國民黨中央黨部書記長、蔣介石任總司令的北伐軍總司令部秘書處處長。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四一二」政變後，他因策動反漢(武漢政府)反共被賀龍逮捕，送交當時的武漢政府。後武漢政府開始清共，他被保出。因此，他對賀龍懷恨在心，1968年3月28日他偽造了兩封信陷害賀龍。李仲公陷害說，這兩封信是賀龍1929年于武漢寫給他的，署名賀雲卿，並請他轉給蔣介石。信中的內容是賀龍表示想投靠蔣介石。

華國鋒向周恩來匯報，要派人找李仲公復查，這時李已是80多歲了。周恩來特別囑咐華國鋒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把他嚇死了。周恩來和華國鋒一起研究信紙是否是幾十年前的。研究筆跡後，周恩來說筆跡不是賀龍的。研究簽名後，周恩來說:當時賀龍就不用這個名字。認為這兩封信很難站住腳。

李仲公也承認筆跡不是賀龍的，但是他說賀龍可以找別人寫嘛。他不改口。後來找到李的弟弟，把他接到北京來。李的弟弟說，解放初財，李仲公在西南想得到地位高的職務，因賀龍反對沒有當成，因而懷恨在心。「文革」爆發後，李仲公知道賀龍受到沖擊，曾對弟弟說:現在我把信交出去，可以立功。李仲公的弟弟把情況說清楚了，這兩封信不能成為賀龍的罪証。

同時，華國鋒將公安部施義之、楊貴等人找到中南海，拿出李仲公寫的兩封信，讓公安部做技術鑒定，辨別真偽，拿出結論。大家商量後，決定先查信紙和墨汁的年代。3天後，化驗結果出來了，信紙是新中國成立後生產的，與20世紀20年代造紙用的紙漿完全不同。墨汁有化學成分，也是新中國成立後生產的。華國鋒很快將結果報給周恩來。周恩來十分高興。

關于蔣介石派說客熊貢卿(又名熊瑞齡)到湘鄂西的事，林彪早就知道。當時賀龍就把熊殺了，1934年3月17日湘鄂西中央分局為此報告中央，報告是由夏曦、賀龍、關向應聯合署名的。報告就存在中央檔案館。可是，林彪要整賀龍蓄謀已久，為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1968年9月，有意扣壓了這份材料，未上報中共中央和毛澤東。

這兩件事都查清是誣陷，周恩來讓華國鋒和紀登奎起草平反的報告和中央的通知。當時，紀登奎任中共第十屆政治局委員。在党內分工管組織、專案。中央的通知經葉劍英、鄧小平、聶榮臻等人修改。

毛澤東過問此事。1974年9月4日，毛澤東在一次談話中催問:賀龍恢復名譽搞好了沒有？不要核對材料了。

9月14日，華國鋒和紀登奎將修改後的中央通知交周恩來審閱。周恩來十分高興，於15日將《中共中央關於為賀龍同志恢復名譽的通知》上報毛澤東。

1974年9月29日，經毛澤東批准，《中共中央關於為賀龍同志恢復名譽的通知》作為中央第25號文件下發。

當時，由於「四人幫」的幹擾，「批林批孔」運動的開展。中央的情況十分複雜，過了一年，1975年6月9日，才舉行賀龍骨灰安放儀式，為賀龍公開恢復名譽。周恩來重病在身，仍到八寶山出席儀式，並親自致悼詞。華國鋒出席了賀龍追悼會。

（李海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