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殊為何提升「不支持台灣獨立」位階?

美國總統布殊一直被台灣政壇視為中美建交後歷任總統中最「親近台灣」的一個。實際上,布殊在走馬上台以來,曾迫不及待地批准在質和量方面均明顯超出「八•一七公報」規定的對台售武清單,並悄悄地將歷任總統對華政策的次序──「一個中國」原則,和平解決台灣問題,台灣不獨立、大陸不動武,調整為大陸不動武、台灣不獨立,和平解決台灣問題,「一個中國」原則〔除了是將「一個中國」原則的位階由原先的「最優」調到「最次」之外,還把「台灣不獨立,大陸不動武」的位置來個主客易位〕。去年二月,布殊訪問北京時,在與江澤民一道召開的聯合記者會上,也是只提「台灣關係法」,完全略過「一個中國」原則和三個「中美聯合公報」,並在多種場合對媒體聲稱要「盡其所能」地協助台灣防衛。另外,他還曾以「口誤」的手法,將台灣表述為一個「國家」。

對美國的依賴性十分強烈的陳水扁,直接或間接地接收到布殊「友台」的訊息後,自以有美國這個強大「靠山」可以倚傍,也就忘記了「我是誰」──既忘記了自己只是一個只有不到四成選票的「少數總統」,缺乏有力的民意基礎,也忘記了自己的政績欠佳,政務運作一塌糊塗,與選民切身利益最有密切連係的經濟景氣一厥不振,「拼連任」危機重重,更忘記了聯合國共識和國際社會主潮流都認同「一個中國」,而忘乎所以了起來,不斷「凸槌」演出,甚至於拋出了「一邊一國論」,以至公然撕毀「四不一沒有」承諾,叫嚷要進行「入WHO公投」。

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自詡為「讀書第一,聰明學生」的陳水扁的種種舉動,使本來在「反共」意識形態上確是與台灣「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布殊,不由得警覺起來,並以現實需要的角度,重新審視美國的台海政策起來,從而將現實主義的位階,擺到了「反共」意識形態之上。因此,布殊日前在法國與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會晤時,就公開表達了「不支持台灣獨立」的政治態度,並將「不支持台獨」的位階提高到與三個「中美聯合公報」、「台灣關係法」併列的高度。也就是說,這位被台灣當局視為「歷任美國總統中最友台」的布殊,卻打出了中美建交後歷任美國總統「最不友台」的旗幟,這真是戲劇性的巨變。

其實,布殊對台灣問題的態度發生變化,早就有蛛絲馬跡可尋,就連陳水扁的一些高級智囊也有所覺察。比如,美國不顧台灣近年財政實力持續下降的事實,一而再地提升售台武器的價格,使到台灣當局在簽署交易合約之前,感到十分為難:既擔心台灣的「國庫」負擔不來,又遇到在野黨「立委」以「物非所值」為由卡住「買武預算」。對此,已有一些軍方人士懷疑,美國抬高售武價格,表面上看是軍火商唯利是圖的商業行為,實質上卻折射出布殊對前年批准售武清單的舉措深具悔意,但作為國家行為必須遵守政治承諾,又不能收回清單,於是就以抬高售價的手法,迫使台灣當局「知難而退」,主動要求減少武器交易,甚至是撤銷售武清單。又如,在「SARS」肆虐之時,美國政府雖然在美國國會通過「支持台灣加入WHO」決議的壓力之下,公開表態過將會在「WHA」上發言支持台灣當局的「入會」訴求。但實際上卻是美國代表在「WHA」總務委員會討論是否邀請台灣當局以「觀察員」身份出席「WHA」的議題時,卻不吭一聲,只是在台灣當局「叩關」失敗之後,美國代表團才「馬後炮」式地輕描淡寫說了幾句,根本無濟於事。再如,最近美國國防部已向台灣當局發出了「美國已不把中國視為潛在敵人」的強烈訊息。

為何布殊的對華政策會有如此重大的變化,而且把自己過去最為強調的「大陸不動武」悄然隱去,並將「不支持台灣獨立」的位階提升到最優先的位置?看來,這既是為了適應美國的實際需要,也是不屑陳水扁「得點顏色想大紅」、不遵守政治承諾的所為所致。

首先,是布殊自己的現實需要問題。不少政論家都指出,隨著中國的國際實力日益增強,布殊已意識到美國如要實現其國際戰略佈局,尤其是在解決朝鮮、伊拉克等問題上,沒有中國的配合就必然寸步難行,而台灣當局則在這方面完全幫不上忙。在現實利益的驅動下,布殊也就只能是「趨北京避台北」了。這一分析固然是符合事實,但還有另一個頗為微妙的因素,卻是並未見有人提及:美國出兵攻打伊拉克,既無聯合國授權,也無法理和事實〔伊拉克貯藏大規模殺傷武器〕依據,而且也遭到德、法等西方主要大國的反對,但卻是一意孤行,說打就打。如果布殊的這一戰爭邏輯成立,倘陳水扁以種種形式推動實質「台灣獨立」,北京發動正義的「懲獨」戰爭,布殊就更沒有理由以「雙重標准」來反對大陸動武,並「盡其所能」地協助台灣防守了。否則,就等於是自我否定攻打伊拉克的戰爭。布殊在「戰爭觀」上的底氣不足,導致他要反對因「台灣獨立」而引發的「懲獨戰爭」,無法「理直氣壯」得起來。

而在屬於陳水扁的因素方面,除了是陳水扁公然拋出「一邊一國論」,撕毀了他在正式參選「總統」前,到美國尋求諒解及支持時,所作出的「當選後不抵觸一中原則」的承諾,使到當時亦正在部署參選美國總統,因而也曾接收到陳水扁的這一誓言,並從「反共」意識形態出發接納了陳水扁的布殊,大有「上當受騙」之感。而且更令布殊不屑其所為的是,陳水扁為了轉移台灣民眾對其「抗疫」無能的視線,竟然公開提出「入世衛公投」,突破了歷任美國總統對華政策的底線。──如果陳水扁僅是為了「核四」而發動公投,那尚只是台灣的內部事務,而且也符合美國的民主價值觀,布殊倒是並不介意;但世界衛生組織是政府間國際組織,牽涉到國家主權問題,如以「公投」方式來宣示「入世衛」訴求,按此模式當然也可以以「公投」方式來決定「台獨」取向。這就使布殊不得不有所警覺,並以「不支持台灣獨立」來向陳水扁的「公投」計劃發出警告。這對陳水扁來說,就正好是應了那句「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