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振甫心頭滴血充滿無力感不如歸去

八十六歲的辜振甫,日前從美國養病返台後,再次向陳水扁請辭海基會董事長一職。陳水扁當然也是予以慰留。但意想不到到的是,陳水扁隨後又委托副董事長、民進黨中常委張俊宏「回訪」辜振甫。此舉不知是要向外界澄清張俊宏一心欲趕走辜振甫好讓自己「坐正」的傳言,還是要為張俊宏正式接任董事長預作「熱身」?

辜振甫不想再任海基會董事長,這在台灣政壇中,已是人所共知的事實。其原因,既有政治上的,也有自身的。在政治上,一來「政黨輪替」後,原來曾長期出任中國國民黨中常委的辜振甫,並不認同民進黨的大陸政策,也不愿為陳水扁拒絕承認「九二共識」的做法「背書」〔須知,「九二共識」正是「汪辜會談」及海峽兩會進行事務性談判的政治基礎〕;二來也因為自一九九五年李登輝訪美,尤其是一九九九年李登輝拋出「兩國論」之後,再加上陳水扁上台後拒絕承認「一個中國」原則和「九二共識」,後來更泡製「一邊一國論」,令到海基會與大陸海協之間的協商談判以至正常聯繫都告停頓,辜老頗有「回天無力」之感。與其這樣無所事事地「泡」下去,倒不如急流勇退,「以漂亮身影下台」〔按﹕辜振甫是京劇票友,經常以此舞台術語形容自己的進退〕。

更令辜振甫感到無奈的是,今年四、五月間台灣地區「SARS」肆虐期間,海基會接到不少大陸台商的查詢,捐贈防治「SARS」用品回台應循何管道?海基會及其主管機關鑑於台灣地區的「海關法」規定,凡是來自境外的捐贈物品,接收單位除了政府機構之外,都須徵收進口稅款〔連戰的夫人收到美國華僑捐贈的口罩,就須繳稅;也正因為是有此「徵稅」規定,導致「SARS」疫情早期,中正國際機場的貨庫堆滿了海外捐贈的「抗薩」用品〕,決定利用海基會是半官方單位,可享受免稅待遇的條件,由海基會作為集中處理大陸捐贈物品的「窗口」。於是,海基會致函大陸海協,說明這一情況。

海協收函後,當即通知海基會,將向台灣地區捐贈一批「抗薩」用品。而且經過電話往還,連捐贈儀式的地點、時間及一切細節都已商妥。此時,從辜振甫到海基會的高低級職員,都為終於又與海協「接上線」而感到高興,認為曾經「冷落」海基會多年、甚至還要刻意搞「第三通道」繞過海基會的大陸當局,終於正視了海基會的存在事實。如果繼續發展下去,說不好還會有恢復兩岸談判的機會,讓已是「門前冷落車馬稀」的海基會,又再有用武之地,重振當年輝煌。而海基會的主管機關──「陸委會」,據說當時也是對海峽兩會「恢復關係」感到欣喜,並憧憬著海峽兩會將會藉此而恢復接觸、談判,因而對海協捐贈物品,就抱樂見其成態度。

但在此時,恰好發生台灣當局第七次叩關世界衛生大會失敗的事件。以意識形態掛帥的民進黨政治人物,除了是不顧海陸兩會的意愿及感受,直接借用海基會的名義粗暴地拒絕海協捐贈物品之外,其中一些人還要「追究」海基會去函海協一事,並指責這是「伸手向中共要口罩」,「喪失尊嚴」。而其中的一個「聲討者」,竟然就是身為海基會副董事長的張俊宏!此事令辜振甫心頭滴血,加上坊間早就有「張俊宏要趕走辜振甫好讓自己坐正」的傳聞,而且張俊宏也確實是曾在民進黨中常會上吐露了自己的這一圖謀,並千方百計地要趕走由辜老所信任、仍是國民黨員的秘書長許惠祐,而安排民進黨人接任,這就使辜老再次萌生了去意。

至於自身原因,當然是辜老已經八十六歲,且有嚴重的心臟病,經常要到美國做手術及休養,體衰力弱,無法再承擔董事長重任。實際上,就是他的家族企業,近年來也陸續進行「交接班」部署。幸好現在海基會是個「冷衙門」,董事長基本處於無事可幹。如果是像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那樣兩岸事務性談判熱絡,以辜老的身體,肯定是負荷不來。既然目前海基會已無事可幹,也既然這次難得的海峽兩會恢復交往的機會是由海基會「自己出手」拒絕的,更既然民進黨政權根本無心改善兩岸關係,陳水扁最近還高調地聲稱在他任期結束之前,「恢復兩岸對話困難」,辜老還有什麼必要賴在海基會裡,為陳水扁的大陸政策「陪葬」?倒不如回家頤養天年,無憂無慮地安渡晚年,倒是可以增福添壽矣。

其實,從陳水扁寧愿讓一個老牌國民黨人繼續坐在海基會董事長的位子上,也不愿讓早就對此位子垂涎三尺的黨內戰友順勢接任的事態中,也可看出,陳水扁未來十個月的大陸政策,就是他所說的「恢復談判困難」──他根本不會也不能放棄民進黨的「台獨綱領」,以接受「一中原則」的基本條件去迎接或推動兩岸談判。也正因為如此,他既可以不顧後果地下令掐斷「捐贈抗薩物品」本來有可能會成為海峽兩會恢復交往的苗頭,也可以放心地由一個在「國統綱領」和「九二共識」取向上與自己南轅北轍的國民黨人繼續留在海基會董事長的位子上。──如果他是有心要透過海峽兩會的機制恢復談判,就必然是要踢走與自己並不是一條道上的辜振甫,而是急忙安排自己信得過的人〔即使是蕭萬長之類〕了。這情況,就如一九九五年至九七年間,李登輝正因為不急於恢復海峽兩會交往,所以才容忍執行當時的台灣當局見諸於文字〔例如「國統綱領」〕的大陸政策,因而自己並不喜歡的焦仁和坐在秘書長的位子上。到一九九八年開春,李登輝想到要「動一動」了,就馬上踢走焦仁和,換上執行他李登輝心裡面的大陸政策,因而信任得過的許惠祐出任秘書長的情況,大致上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