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稱為「世紀大辯論」、「遍連的一小步，國家的一大步」的「總統大選」首場辯論，前日下午二時至四時半在公共電視台演播大廳舉行。除了是兩大陣營的黨工、幕僚、「立委」空群出動，親蒞現場為陳水扁、連戰二人捧場及打氣之外，也有大批各自的支持者分別擁進「陳呂配」和「連宋配」的「全國競選總部」，在總部內裝置的大電視屏幕前「觀戰」，並分別為陳水扁、連戰的精彩論述之處鼓舞，及對被認為是不合自己口味的對方辯者的言論喝倒采。另一方面，全屆有四百五十萬民眾收看電視現場直播，收視率高達百分之七點二，比平常增長一倍。

辯論結束後，綠藍兩營及各大媒體立即進行相關的民意調查，而現場觀戰的政治學者也即時對扁、連兩人的臨時綜合表現給予打分。盡管各家所公佈的數據各有不同，但方向卻基本上是一致的。這就是：整體來說，陳水扁的臨場表現及口才得分高於連戰，但風度得分則是連戰高於陳水扁。在政策說明方面，連戰的得分高於陳水扁。盡管如此，百分之八十七的受訪者都認為，不管扁、連二人在辯論中的表現如何，都不會改變他們的既定投票選擇。而「連宋配」的支持率及勝選看好處，也還仍是高於「陳呂配」。

盡管如此，辯論結束後，民進黨黨內應即彌漫著一股可說是「HIGH」到熱點的樂觀情緒，曾為這次辯論搜集資料，擬定主調，籌備工作辛苦了數日的民進黨政策會〔也是「陳呂全國競選總部」的政策小組〕的工作人員，當晚即舉行了慶功宴，大家開懷暢飲，把「陳由豪事件」發生以來民進黨一直被「摁住來打」，但又無法找出解困良法的憂郁苦悶心情，一掃而光，人人喝得酊酷大醉，沉睡到翌日日上三竿也起不了床，一些原定在昨日上午進行的約會或工作也只得押後。

不過，酒醒過後，這些幕僚們又隨即冷靜了下來。除了是大量搜集報章上刊載的評論甚至是批評文章之外，也在私底下廣泛向相熟人士徵詢意見，連適逢其會，專程赴台採訪這次「世紀之辯」的筆者，也成了被徵詢意見的對象之一。經過綜合分析，民進黨中央政策會認為，雖然陳水扁在辯論中的表現亮麗，臨場發揮不錯，口才了得，且攻守有序，在詞鋒方面也收斂不少，但仍悄嫌欠缺口德，攻擊詞彙仍有過火之處，甚至在藍軍支持者和中間選民眼中會被視為「尖酸刻薄」，不利吸收中間選民。因此，在續後的辯論中，陳水扁必須繼續大幅收斂芒刺，力圖表現得沉穩一些。

實際上，由於陳水扁過去一直以來就予人「反應敏捷，口才便給」的印象，尤其是他在為「美麗島事件」被告作辯護律師，及在出任「立委」時的犀利詞鋒，早就令人印象深刻，以致李登輝也誇讚他「只會選舉」。在此情況之下，陳水扁前日在電視辯論中有較佳表現，大家都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如果出身於律師及「立委」，也曾擔綱打過多場選戰的陳水扁的表現，不及行政官僚出身，兼夾向來是老實木訥的連戰，那才是咄咄怪事，即使是少贏也算輸。因此，民進黨沒有理由為陳水扁在首場電視辯論中有較佳表現，而被「勝利」衝昏了頭腦，忘乎所以。

相反，在這場辯論下來之後，陳水扁當即面對著嚴峻的即時威脅：連戰的辯才和反應都有令人耳目一新的進步。實際上，筆者前晚在一個當地媒體人士的聚會中，就有一位台灣記者指出，他長期追隨民進黨及支持陳水扁的父親，在一邊看電視直播時，就一邊連連以台語驚呼「連戰大有進步唷﹗」連陳水扁的「死忠」都有這樣的感覺，那大量的中間選民的感受，就應是更為深刻。這一點，對以「很會選舉」及曾以辯大自傲，因而曾經甚為看不起連戰，故而決定集中火力攻擊也是甚有選舉經驗及權謀丰富的宋楚瑜的陳水扁來說，應是一大驚訊。在未來的三十多天內，及緊接著進行的多場辯論中，如果連戰是持續進步，而陳水扁卻因為了顧及形象而必須收斂芒刺，未能充分發揮其「攻擊力強」的長處，相反還暴露出其在「端出政策牛肉」方面短處，因而無法實施台灣選舉學教戰課程所力主的」揚己之長，護己之短﹔避敵之長，擊敵之短」策略的話，就可能會形成「龜兔賽跑」，或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效應，以及「連戰的一小步，藍營的一大步」的效果。

然而，民進黨雖然明知陳水扁如果在辯論中不充分發揮自己「攻擊力強」的特長，就極有可能會變成「龜兔賽跑」中的「睡覺兔」，被天生笨拙的連戰「笨拙龜」所迎頭趕上，但也只能是徒呼??。這是因為，電視辯論不同於造勢大會。後者的出席者基本上是己方的「死忠」支持者，陳水扁越是聲嘶力竭，越是拼命攻擊辱罵對手，與會者的情緒就會越是「HIGH」到極點，這是有利於鞏固基本盤的。但在民進黨透過「台灣正名遊行」。拋出「公投制憲」議題，及即將進行的「二•二八百萬人手護台灣」活動，已將傳統支持者的情緒調動了起來，也透過組織上的「割喉戰」，已將藍營中的部份「本土派」及負案在身者「挖」了過去之後，陳水扁目前最需要進行的工作，是大力開拓中間選民的票源。而電視辯論的作用，雖然是讓兩位候選人在大打口水戰、控告戰及亂「帽子」之餘，有 個機會讓其「端出牛肉」，並讓選民們比較兩者之間的政見主張的優劣，但無可置疑，在藍綠兩營的密底算盤中，還向電視辯論賦予了「說服及爭取中間選民」的功能。因此，如果陳水扁是繼續發揮其「詞鋒尖刻」的「特長」的話，可能就會在以中間選民為針對目標的電視辯論中，流失大量中間選民，甚至是因為形成「欺負老實人」的主流觀感，而激發他們「同情受攻擊者」的「鋤強扶弱」逆反心理，驅使他們將選票投給「連宋配」，而使其「即使爭取不到其選票，也力圖阻止其將選票投給連宋」的因應中間選民策略破功。因此，這場辯論，無論怎樣評估，還是對「連宋配」有利。

〔台北專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