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王分而不裂,國民黨能否浴火重生?

在中國國民黨主席選舉中敗選的王金平,赴美國「散心」之後,昨晚返抵台北。曾在投票當日點票結果出爐時赴王金平競選總部致意,卻遭「食檸檬」的馬英九,對是否前往機場「接機」曾陷於進退兩難。本來,他是滿有誠意地準備前往接機,並當面再次懇請王金平繼續擔任第一副主席的,以求化解兩人之間的心結,促進國民黨的團結。但一方面由於經多次致電都聯絡不上王金平,而王的幕僚及隨扈又表現冷淡,馬英九擔心屆時「不請自來」將會再次「受辱」,二方面則因他昨晚確是另有重要行程,因而曾一度打算放棄接機計劃。但在最後關頭,王金平在洛杉磯登機前接受台灣記者訪問時,強調自己是中國國民黨黨員,未來會接受馬英九的領導,並且以黨國為重。而如馬英九若去接機,他將會非常開心。這促使馬英九再次改變計劃,決定「排除萬難」去接機,為此而調整了原定的在台北縣與黨員會面並感恩的安排。這麼一個「小動作」,透析了王、馬不會分裂的黨內高層新動向。

然而,王、馬將不會分裂,但就未然等於是將會團結一致、密切合作,而只能是「分而不裂」。實際上,昨晚在台北機場「王馬互動」的情況,已說明了一切:一方面,王金平表示,看到馬英九來接機,感到很高興和榮幸,並將會安排時間正式會面,交換意見並向馬英九致賀;另一方面,盡管馬英九放下身段再次懇請王金平留任第一副主席,但王金平卻是仍未鬆口,只是表示「這不是選擇題,現在也不到選擇的時候」,他會等到見過國民黨主席連戰後,再對外說明他的決定。──既強調了連戰的「國民黨主席」職位,盡管還只剩下不到十天的任期;又強調了連戰對國民黨未來黨內重大事務的影響力,「一切行動聽從連戰指揮」。這也就難怪,許多「擁馬派」黨員都擔心,未來馬英九的權力將會「令不出中常會」,馬英九很可能將會成為「跛腳馬」。

王金平之所以會採取「分而不裂」的策略,最關鍵的是他並沒有從國民黨分裂出去的本錢。其一,盡管他曾擁有「十連霸」的美譽,亦即十次在其家鄉高雄縣參加「立委」或其他公職選舉,都是以最高票當選,但他今屆「立委」卻是循「不分區」選舉勝出。按照《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規定,倘他離開國民黨,其「立委」身份也就喪失,隨之「立法院長」職務也就連帶丟失。作為將權位看得頗重的王金平,將難以承擔這種「重大損失」。其二,盡管王金平的本土意識十分濃厚,因而一度聲稱「台獨也是選項之一」,並與台聯黨精神領袖李登輝走得很近,擁有「出走」的思想基礎,但除了是前述的公職身份廢存問題之外,他卻又是仍對國民黨懷有較深的感情及責任感的人,擔心會成為分裂黨的罪人。因此,上述的主客觀原因,已決定了王金平不會「揭竿起義」,率眾脫黨另立山頭,更不會「帶槍投靠」台聯黨或民進黨。他的一句強調「自己是國民黨黨員」、「以黨國為重」,已說明了一切。

然而,馬英九當選為黨主席之後,必然會高舉「反獨」大旗,而且還將會落實兌現其在競選黨主席的「改革」、「反黑金」等諾言,這些政治綱領與王金平的價值理念,是存在程度不同的分歧的。倘王金平留任第一副主席,也就難免會有拗撬。實際上,王金平昨日在登機時就聲稱,不擔任第一副主席,說不定會有更大的發揮空間和餘地,因為擔任副主席難免在事情上會有不同的看法,反而會干擾到馬英九領導黨務的理念和空間。這個說法,顯示王金平已預知自己倘續任第一副主席,必會與馬英九發生分歧和衝突。由於他已被媒體和馬英九競選團隊「塑造」成為「保守」、「黑金」的代表,而馬英九的「清流」形象亦已深入人心,並因是「黨內第一把手」而佔有制高點及先天的「當然正確」優勢,這就將會使王金平在媒體輿論及社會認知中處於極為不利的境地。既然如此,就不如避馬英九之鋒芒,自行高掛「免戰牌」,以保住自己的「晚節」和「與人為善,四處結緣」的清譽。

但由於王金平在本土派黨員中確是擁有極大的號召力,更因為王金平憑藉其「立法院長」的政治身份優勢,攏聚了一大票國民黨籍「立委」及黨內要角,倘若他堅拒留任第一副主席,就又將會使馬英九指揮不靈,起碼是難以指揮得動「立法院」黨團。這正是馬英九千方百計要說服王金平留任第一副主席的其中一個主要原因。

馬英九有此顧慮,當然是可以理解。何況,倘若他連黨內同志都未能團結好,就更遑論要呼籲親民黨、新黨「老同志回娘家」。這必將會導致他難以抓住泛藍的「最後一次機會」,在二00八年奪回執政權。

但是,倘若馬英九過於著緊留住王金平,可能又反過來使那些在黨主席選舉中擺脫組織動員及利益誘使,而自主地投他一票的大多數黨員,將會大為失望。實際上,這些黨員之所以投他一票,就是將國民黨改革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企盼他能率領國民黨進行一場「內部大革命」,徹底革除黑金、腐敗、保守、封建等陋習,使國民黨浴火重生。如果馬英九又把那些保守代表再找回來,國民黨的改革中興之夢,也就將永遠難圓。

這正是馬英九的兩難之處,就要看馬英九今後能否以高超的政治智慧,正確而又妥善地處理這對矛盾,既能帶領國民黨走上改革新生之路,又能維繫黨的團結。有人認為,由於他已掌握了「黨璽」,而在「立委」選舉制度改為「單一選區兩票制」後,政黨在提名候選人及輔選方面的實質操控權將更為凸顯、集中,黨籍「立委」們為了自己的政治前景著想,必定不會繼續與馬英九對立,很快就將會服膺於「領導核心」。因此,馬英九是掌握著主導地位的,不用過於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