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最親愛的朋友也反面了,這怪得了誰?

陳水扁昨日在接見美國智庫「企業研究所」台灣政策工作小組共同主席薛瑞福和卜大年時,大吐苦水,公開抱怨自楊甦隸接任美國在台協會(AIT)台北辦事處處長後,原有的台灣與美國國安高層對話機制已經中斷,讓台北無法與華盛頓直接對話。

陳水扁把台美國安高層直接對話機制的中斷,歸咎於楊甦隸,可真的是冤枉了曾將陳水扁形容為「我親愛的朋友」的楊甦隸。不過,人們亦可從陳水扁的這番抱怨中,看到了台美關係已從當初的「蜜月期」轉入了目前的「冷凍期」。

實際上,美國政府當初是曾對民進黨寄以微妙的同情態度,並暗中支持民進黨的。美國政府這樣做,主要是出於其本身的崇尚民主、厭惡獨裁的思維定勢,及對「政黨輪替」的西方民主政制傳統的執著堅持。尤其是在蔣介石統治台灣地區期間,美國政府對當時的台灣當局大搞白色恐怖、踐踏人權,及堅持專制獨裁、禁制民主選舉,是頗為反感的。正因為如此,就對打出「爭人權,爭民主」旗號的民進黨,寄予了一定程度的同情。可以說,民進黨之所以能在創黨不久後即迅速發展壯大,而一些滯美的「台獨」基本教義派人物之所以能在美國公開活動,及衝破障礙偷渡或闖關返回台灣,都與老美的暗中支持分不開。

正因為如此,民進黨也把美國政府視為其大靠山。一九九九年,陳水扁準備競選「總統」時,知道華盛頓對民進黨的「台獨黨綱」有所疑慮,曾專程到美國進行「解惑」,以爭取華盛頓的支持。可以說,華府當時是將「政黨輪替」民主價值觀的位階,擺在了「不統不獨」的台海政策之上,暗中支持了陳水扁。這是陳水扁之所以能勝選「二零零零」的其中一個重要原因。也正因為如此,民進黨上台後,從陳水扁到邱義仁等高層,一直十分注意經營台美關係,並曾說出了「不抱美國大腿,抱誰的大腿」的話來。

從後來的事態發展來看,美國當初對「民主政治」與「不支持台獨」兩者的位階擺放,有一廂情願的意味。或許,問題並非出在美國,因為民主政治發展畢竟是世界的主潮流。但美國卻是忽略了民進黨「台獨黨綱」的因素,而被一紙《台灣前途決議文》及陳水扁到美國活動時的信誓旦旦所迷惑。尤其萬萬意想不到的是,民進黨竟然濫用「全民公決」的最高民主形式,去搞「入聯公投」,衝擊美國對台海事務的政策底線,使到美國陷入兩難尷尬境地--既不能否定「全民公決」的民主價值觀,又不能眼巴巴地看著民進黨發動的「入聯公投」極有可能會危害台海和平,進而衝擊美國的全球戰略佈局。

又何止是「入聯公投」使到華盛頓對民進黨怨聲連連?早在「一邊一國論」、「防禦性公投」以至「終統風波」之時,美國就已千般的不爽,而「入聯公投」則是毀壞民進黨與美國關係的最後一根稻草。由於民進黨濫用「全民公決」的最高民主形式,將西方崇尚的民主政治消費殆盡,破壞了台美間的政治誠信,美國當然也就切斷了台美國安高層對話管道,既是對民進黨的政治懲罰,也是防止民進黨高層誤判,以為美國支持其「入聯公投」。事態發展到這樣的地步,這又怪得了誰?民進黨和陳水扁在抱怨台美國安高層溝通管道被堵塞時,首先應自我檢討,自己才是這個困局的始作俑者,而不應將責任推給楊甦隸。

其實,陳水扁昨日發出對楊甦隸的怨言,對楊甦隸是極不公允的。尤其是楊甦隸原來是一個堅定的「挺扁派」,因而被陳水扁稱為「最親愛的朋友」。既然連這樣的人都已「叛離」陳水扁,那就證明,是民進黨和陳水扁的錯,而不是美國政府的錯,更不是楊甦隸個人的錯。

實際上,楊甦隸曾經確是陳水扁「最親愛的朋友」。楊甦隸上一次在台灣服務,擔任「AIT」台北辦事處副主任期間,發生了「政黨輪替」。當時他對「親愛的朋友」陳水扁當選「總統」喜不自禁,在各種公開場合讚賞陳水扁。為此,在二零零一年楊甦隸離任時,陳水扁就向這位「親愛的朋友」頒贈大綬景勛章,這是台灣當局與美國「斷交」後,二十二年來第一次贈勛予「AIT」的官員。由此可見,在當時,楊甦梗與陳水扁的關係,絕非「親愛的朋友」那麼簡單。

但到現在,陳水扁竟然抱怨起楊甦隸來了。這其中的變化,不是發人深醒嗎?值得注意的是,當陳水扁在連連抱怨楊甦隸時,薛瑞福與陳水扁握手的表情,是左顧右盼、似笑非笑。這就顯示,連以保守著稱的「企業研究所」的資深研究員,及在「台灣政策報告」中,主張台美應提高互動層級,美國應批准台灣領導人訪問華盛頓的該所台灣政策工作小組的負責人,都對陳水扁的抱怨不以為然。準此,陳水扁昨日的「告洋狀」,是自討沒趣了。

(發自貴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