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樣的心理壓力促使何思謙自我了斷? 甚麼樣的心理壓力促使何思謙自我了斷?

「何思謙自殺身亡!」這成了昨日震動港澳以至海內外華人社會的大新聞。甚至連報導作風較為嚴謹的內地正規媒體,也跟風報導,連何思謙的家鄉--廣西,其省(自治區)級電視台--廣西電視台的網頁,也在新聞版的首頁刊出。

按理說,何思謙弊案所涉嫌的金額,只有六百萬元,即使是日後經司法審判罪名成立,也算不上是大罪,尤其是與歐文龍相比,及按澳門「刑法典」量刑,刑期並不會太長(但公務員的所有福利則一筆勾銷),何思謙是犯不著以性命相抵的。但為何何思謙會自尋死路?對此,坊間眾說紛紜。有說是對作為曾頭頂光環、身披花環的何思謙來說,在接近退休安享晚年時竟然是「臨尾香」、「千年道行一朝喪」,「無顏面見江東父老」的心理負擔極重,因而自行了斷的;也有說是何思謙面對廉署和檢察院「至今尚未完成偵查」而不堪困擾,抵擋不住審訊偵察的壓力,且為了掩護其他同謀甚至是「上線」,而自我犧牲的;更有說是由於這宗弊案的背景錯綜複雜,牽涉面甚廣,恐會危及他人,而遭他人恐嚇而被嚇壞了甚至是遭到「滅口」的。但從案發時廉署所公佈的案情看,何思謙所涉嫌的弊案是一宗獨立事件,案情較為單純,不會與其他公務人員甚至是高層有甚麼牽扯,因而「無法交代」之說並不能成立,更不存在所謂「牽連甚廣」的問題,所謂「被逼急」甚至是「滅口」之說,均可能是不經之談。過不了自己心理這一關,才是催使何思謙自我了斷的主要原因。

實際上,從頭頂光環、身披花環的「人上人」,到遭人唾罵嘲笑的「階下囚」,這是一個多強烈的反差,直教何思謙的心理難以適應,更無法承受。想當年,前澳督高斯達為了打破土生葡人右翼團體對立法會直選議席的壟斷,催毀他們將立法會操弄為與執行權對抗、引發社會動蕩危機的殖民選舉機制,決定向全澳華人居民開放立法會直選議席的選舉權和被選舉權,何思謙因緣際會、以「民生派意見領袖」及「懂葡語華人公務員」為號召出來參選,在天主教會的扶持下及滿懷改革社會現象要求的選民的支持下,衝破「大聯合」協助曾經要搞「變相澳獨」的土生葡人右翼團體壟斷直選議席意圖的重圍,拿下了一個席位,從而打出了澳門自由派知識分子參政議政的一條「血路」。四年後,更是所斬獲選票首次超越「大聯合」,拿下直選應選議席的一半席位。斯時也,何思謙名震港澳台,被視為澳門社會政治的一顆「明星」;再加上何思謙當時是澳門為數不多的懂得葡語的華人公務員之一,甚至有人認為他有可能會成為澳門回歸後的首任行政長官。在當時,閃光燈都聚焦於何思謙的身上。

但正是這種「待遇」,害苦了何思謙,并促使何思謙逐步走向了自己的反面。所謂「勝則滿,滿則驕,驕則損」,就在何思謙聲望如日中天之際,他卻做出了幾件與其出身背景、聲望、應有作為等並不相符的蠢事。其中那個「議員終身津貼」議案--在職議員的家屬可以享受等同議員的旅遊休假福利,卸任議員可享受終身福利津貼,更是被視為「牟取特權」、「以權謀私」的典例,因而在澳門社會掀起小型政治風暴,甚至有其競爭對手發起聲討、反對運動,走上街頭徵集簽名,可說是「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他的某些個人作風,也早就受人詬病。如有人早就私下非議其「頭髮梳得油亮」、「朝天白鴿眼」的形象,與其全靠選民一人一票才走上仕途 的親民要求,背道而馳。 一九九○年三月廿九日,何思謙在前澳督府石階前遭示威警員群起圍毆、襲擊,身上多處受傷,眼鏡飛脫,成為轟動一時的大新聞。事發時有警員指稱,何思謙之前曾在港澳碼頭與移民警爭執時說過:「你哋唔識我?第日想要加人工?問過我先喇!」令到當時的警員極為反感。

正因為如此,當社會上有更為進取的政治力量興起時,他就流失了大量曾是支持者的選票,他的「建制外民意領袖」的位子也被取而代之。而他曾經有過的叱吒風雲的輝煌歷史,也逐漸被社會所遺忘。但何思謙並不認真檢討自己,相反怨天尤人。他也不想一想「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道理。一方面,「中葡聯合聲明」簽署之後,中葡雙方針對澳門缺乏未來「治澳」人才的現狀,決定推動「公務員本地化」,大批具有學、碩士學歷的青年人刻苦學習葡文及法律、公共行政專業知識,早就打破了當初何思謙對「懂葡文華人公務員」形象的壟斷,而且葡文水平還遠超越之,並擁有何思謙並不具有的法律專業知識,因而一個個的職務都超過了他。另一方面,隨著澳門民智漸開,人們的公民意識日漸提高,何思謙的「民生派」形象和作為,已不能滿足非建制派選民的要求,以吳國昌為首的「民主派」團體逐漸取代了其「民生派」領袖在社會上以至是立法會中的地位,使到當年的「票王」竟然落了選。如果要怨的話,就只能是怨自己不爭氣。

可能正是巨大的心理落差,使何思謙心理頗不平衡,因而老是「白頭宮女話當年」,耿耿於懷,這可能也是導至他涉貪的一個重要心理因素。更想不到的是,臨到退休安享晚年之際,自己涉貪的弊案「東窗事發」,遭到廉署拘捕和檢察院偵訊,導至身敗名裂。尤其是可能其案情被廉署公開披露,並被「未審先判」式地被指稱為「嫌犯」,使之遭受「輿論審判」後,心理上的極不平衡終於使之想不開,而走上了絕路。

「手莫伸,伸手必被捉!」這是陳毅元帥一句膾炙人口的詩句,告誡的是那些昧良心作壞事的人,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都報。歐文龍、何思謙等的貪瀆腐敗下場,再度印證了這一句話的客觀真理性。「手莫伸,伸手必被捉!」警鐘長鳴,就是要求廣大公務人員必須在經濟上清清白白,不貪不佔;人格上堂堂正正,不攀不奢。面對權利當臨淵履冰,面對職責當殫精竭慮,做一個合格的公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