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中道的郭正亮為何也擺出一副戰鬥格?

民進黨「ECFA」因應小組昨日開會,發言人郭正亮接受訪問時表示,根據他們接獲各項訊息研判,北京正等待國民黨明確駁回「ECFA公投案」。六月三日「行政院公審會」若駁回「ECFA公投案」,就是民進黨全面宣戰的開始,綠營絕對無法接受台灣「政治讓利」後再讓北京「經濟讓利」。

在此之前,當民進黨主席蔡英文一番「中華民國是流亡政府」的說法,引發台灣政壇嘩然,藍軍更是紛起批斥之時,郭正亮還聲稱,上自馬英九、吳敦義、賴幸媛,下到國民黨機器,推山倒海批蔡,動作似乎大了些,小題大作。郭正亮坦言,「中華民國是流亡政府」的說法,如果再加上「本來是」三個字會更精確,一個人講話有時難免不夠精確,媒體大肆炒作及國民黨打蔡英文,讓人有過火的感覺。

郭正亮的這些「保駕護航」言論,讓人感到訝異,因為這些均並非是郭正亮的語言。如果說,他對「ECFA公投案」所說的那番話,是因為他被委任為民進黨「ECFA」因應小組的成員兼發言人,因而「屁股指揮腦袋」身不由己,還是可以理解的話,那麼,他為蔡英文「中華民國是流亡政府」的言論辯護,是以個人身份回答記者的詢問,則顯得他已與自己過去的較為開明、中道的形象分道揚鑣,分明是受到蔡英文的「深綠病變症」的傳染了。

實際上,郭正亮在民進黨內,是屬於「美麗島系」及其分裂後的「新動力辦公室」派系,與許信良、陳文茜、陳忠信等同一派系,屬於較為開明、中道的一派。而他本人也是較為開明者。尤其是他在一九九八年五月出版的《民進黨轉型之痛》一書,分析和鼓吹民進黨的轉型問題,指出民進黨必須告別激進革命,走出悲情,才能爭取到中間選民的支持,完成「地方包圍中央」的戰略部署,最後奪取「中央」執政權。正是該書的出版及其對民進黨內人促發的思想和路線轉變,而促使民進黨發生關鍵性的轉型。而郭正亮更是直接參與了相關的工作,在同年民進黨黨內所舉辦的中國政策大辯論中,提出了「西進中國」的大膽主張並一戰成名,後來又執筆草擬《台灣前途決議文》,從而促使陳水扁也提出了「新中間路線」的口號。才使中間選民逐接受民進黨,再加上國民黨連戰、宋楚瑜分裂參選扯薄選票,才能使陳水扁能在二零零零年當選「總統」。因此可以說,民進黨的轉型,郭正亮居功至偉。但為何在十多年後,郭正亮卻又自我否定,要重回民進黨過去的偏激路線,聲言要「全面抗爭」,並為明顯是「台獨」性質的「中華民國是流亡政府」論辯護呢?

或許,這是郭正亮懷才不遇心理的強烈反彈。實際上,作為美國耶魯大學政治學博士,曾任《中國時報》專任主筆、民進黨文宣部主任、民進黨政策會執行長及民進黨區域「立委」的郭正亮,以視野寬宏,洞察敏銳、思路清晰、筆鋒犀利著稱。在他的同輩中,鮮有出其右者。在民進黨內很少人像他這樣,具備寬闊的國際視野,擁有豐富的歷史知識,練就紮實的學術底子。更難得的是,他在參與實際政治的過程中,始終能維持他一貫的冷靜和超脫。正因為如此,陳水扁在第一次參選「總統」之時,親自指定他擔任「國家藍圖委員會」的副執行長,領導兩岸政策小組,參與撰寫《中國政策白皮書》,提出了「凝聚國家定位共識」、「建立穩定的互動機制」、「發表經貿合作關係」等有別於以往民進黨偏激的大陸政策,並主張「台灣應積極與中國展開對話與協商」,「對話與協商的目標在於培養互信,進而達成兩岸關係的正常化」,「國家主權不應成為談判標的」、「打破『事務性協商』和『政治性協商』的區隔,歡迎就任何議題進行對話與協商」、「各項雙邊經貿事宜、軍事信心建立措施、和平條約等議題,均可以納入協商談判範疇」等理性訴求。

正因為如此,陳水扁當選後,就讓他為自己撰寫其就職演說《台灣站起來──迎接向上提升的新時代》中的兩岸關系部分內容,並曾一度有意讓他出任「陸委會」主委,利用他曾多次去大陸出席學術研討會活動,有一定人脈關係,可作兩岸協商的「牽線人」,讓他尋找兩岸協商的機會。應當說,當時陳水扁的大陸政策,在相當部分是受到郭正亮的影響的。實際上,據陳水扁身邊的一些人透露,對郭正亮在台灣報紙及雜誌上發表的時政評論和有關兩岸關係的文章,陳水扁幾乎每篇必讀,有些還直接批示給一些主管大陸政策的下屬閱讀。但奈何郭正亮躊躇滿志,志得意滿,向媒體透露了此安排,媒體也大事報道,並揣測陳水扁上任後將很快就會與大陸恢復談判,從而犯了「陸委會」當家人必須守口如瓶的大忌,致使陳水扁產生戒心,而最終選擇了蔡英文。可以說,「陸委會」主委職務與郭正亮擦臂而過,使他失去一個可以大展拳腳的舞臺,這是他人生中最大之痛。

但在此時,郭正亮仍然保持清醒頭腦。他透過以自己的名氣、形象和實力參選「立委」並當選,為自己爭了一口氣。他利用「立委」的政治舞臺,繼續鼓吹溫和的兩岸路線。他呼應前黨主席許信良的主張,贊成「大膽西進」。後來雖然趨於保守,但仍主張「堅持台灣主權,落實民主公投,推動憲政改革,確保兩岸和平,推動兩岸協商」。當親民黨「立委」劉憶如發起組織「財經立法促進會」訪問大陸,參加「兩岸財經研討會」和考察長江三角洲一帶的證交所、證券公司與金融制度時,郭正亮與另外四名民進黨「立委」積極要求參加。最後因為陳水扁的反對而沒有成行。陳水扁下臺後,郭正亮還批評扁政府過去八年在建構兩岸政治信任上,是失敗的,衝撞了八年,籌碼並沒有增加,而馬英九利用既有的國共平臺,鬆綁兩岸經貿關係比較容易。他認為,馬政府未來與對岸達成非政治性的協議並不困難。他還在報章上發表文章指出,「陳江會」儘管只談經濟議題,民進黨仍上綱到政治抗爭。隨著經濟議題愈來愈成為國際主流,兩岸關係也愈來愈成為台灣生存發展的主軸,但民進黨儘管已經執政八年,至今仍然停留在十五年前的反對黨論述,久而久之,只會讓人民愈來愈認定民、國兩黨扮演兩岸黑白臉是恰得其份,導致民進黨淪為永遠的反對黨。郭正亮呼籲,民進黨需要智慧和魄力,重點是不能只有政治抗議,也要提出相對的兩岸經濟主張,並對具體的兩岸問題提出解決方案,才能讓人民信服民進黨取而代之的執政能力。

而現在,郭正亮卻扮演了自己曾批評過的角色,或許是因為他在被民進黨冷落了長時間後,忽而得到了蔡英文的重用,因而也要為她那人格分裂的兩岸政策實行「士為知己者死」式的辯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