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水扁家族弊案二審判決大逆轉的利弊觀

台灣高等法院昨日對陳水扁及其家族所涉的「國務機要費」案、洗錢案等弊案進行二審判決,案中被告大多獲得與一審相比較輕的判決。其中在一審獲判兩個無期徒刑的陳水扁夫婦,二審均改判有期徒刑二十年,所處罰金也大幅減輕。但即使如此,陳水扁家族仍不滿意,聲言要繼續上訴。

台灣地區的刑事訴訟制度,一審、二審都是事實審,亦即是法庭審理被告的犯罪事實並據此而判罪量刑;三審即終審則是法律審,亦即並不審理案情,只是審理一、二審所依據的法律條文是否有誤。倘認為無誤,則按二審判決終審定讞;倘認為有誤,即發還高等法院更審,甚至有的案件還要多次發還更審。因此,「扁案」的定讞終結還須拖一段時間。

由於一審、二審圴是事實審,盡管台灣地區實行歐陸法系亦即成文法,但法官在判決中的自由心證仍佔相當比例。因此可以看到一、二審法官對陳水扁夫婦非正當使用「國務機要費」的犯罪認定,就有不同見解。如果不是兩級法官對案情事實有不同見解,就是主審法官本人已將自己的政治態度摻和到審案之中。這也難怪,國民黨籍「立委」、「打扁揭弊驍將」丘毅就一邊痛罵陳聰明的特偵組當時對陳水扁的起訴是「假起訴、真放水」,已經埋藏為陳水扁脫罪的伏筆,一邊指責主審法官鄧鎮球的自由心證是「順水推舟」地依「假起訴、真放水」輕判陳水扁了。

其實,要說二審法官「放縱陳水扁」,也並不盡然,因為判詞還是相當嚴厲的,使用了諸如陳水扁「位高權重本應為民表率,卻辱壞官箴,導致社會價值觀及行為觀混亂,甚至以金錢牟利私囊」;「國務機要費案」發生爭議後,陳水扁不反省自躬還對昔日下屬施加壓力勾串證據,陳水扁吳淑珍兩人行為嚴重破壞司法信譽等的詞句。也就是說,在二審法官的主觀意識中,仍然認定陳水扁犯法,而且犯罪事實還不輕。但是,還是以種種理由將之輕判,亦即重罪輕判。

二審法官這樣的判決,似是很矛盾:一方面要刻意放陳水扁家族一條「生路」,另一方面在面對大量鐵證及島內外輿論壓力之下,又不敢過於放縱。因此可以說,是費煞苦心。這是因為,一審判決的無期徒刑是沒有保釋的,這意味著陳水扁必須在監獄里「關到死」;而有期徒刑是到服刑一半之時,可以提出保釋申請。再加上陳水扁已被羈押了一年半,可以抵免刑期,亦即再過八年半,陳水扁就可申請保釋,屆時他只不過是六十七歲,仍可呼風喚雨。

然而,這樣的大逆轉改判結果,陳水扁家族仍然并不滿足,因為對陳水扁家族的政治生命,仍然不利。首先就是已經宣佈退出民進黨參選高雄市議員的陳致中。因為二審判決盡管減輕了他的刑期,但也並非是他所希望的「無罪」,而是有罪並須服刑一年半。按照《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規定,他將過不了選務機關審核他的參選資格這一關,亦即是將被剝奪參選權。

其次是陳水扁本人。本來他曾聲稱,倘二審判決他無罪,他就將在二零一二年再次參選「總統」,或是參加「立委」,但同樣按《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的規定,他在一審就已被判定貪污罪,二審仍然認定此罪名,故仍不能參選。因此,他的二零一二年再次代民進黨出征,或是以無黨籍身份參選,再挾此「餘威」重掌民進黨之夢,必將難圓。

但出乎意料的是,「總統府」,「行政院」和國民黨「立法院」黨團對陳水扁的二審結果,並未加以指責,只是聲稱「尊重司法」,擺出一副不干預司法的樣子。這當然是有其政治算計,尤其是在馬政府正面臨治安惡劣、「教育部」風波襲擊之際,不愿讓民進黨再抓住甚麼把柄,甚至還不排除有意制造煙幕,讓陳水扁家族和民進黨得意忘形,「乘勝追擊」,要求法院釋放陳水扁,讓他在「五都」選舉中再次充當國民黨候選人的「最佳助選員」。

實際上,昨日台灣高等法院的二審判決,還有另一個關節點,就是是否繼續羈押的問題。法官決定緊接著會再開延押庭,以決定陳水扁是否能重獲自由。而當初法院提出是否釋放陳水扁的條件之一,是必須將「海外七億」都匯回來。此後,陳致中授權瑞士法院執行,以每次一百萬美元的速度匯回,至今只有四點六億元,尚有二億多元的缺口。因此,不排除在本月二十三日的延押期滿之前,陳家加快匯款回台灣的步伐。而從司法程序看,由於三審是法律審,不是事實審,故在等待三審判決之前,羈押陳水扁的其中一個理由--防止串供,已不存在。因此,只要陳家能匯回巨款,陳水扁獲釋的機率就將很高。

當然,陳致中仍被判有罪,不排除他採逆反心理,反正自己仍被判有罪(當時認為匯款回來可在助其父獲釋的同時,自己也可在二審中獲無罪判決),斷了參選高雄市議員之夢,就索性停止匯款,待自己服刑滿後,再設法出境定居,享受海外的匯款。

倘陳水扁獲釋,必將會對民進黨年底的「五都」選情產生衝擊。這也正是為何曾經高呼陳水扁「司法人權」的蔡英文,近來卻偃旗息鼓的原因之一。實際上,國民黨之所以能連接獲得二零零五年縣市長選舉及二零零八年「立委」、「總統」選舉的重大勝利,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不甘寂寞的陳水扁為民進黨侯選人站台助選,使中間選民生厭。因此可以說,陳水扁是藍軍的「超級助選員」。這也是去年底今年初幾場地方性選舉,國民黨一敗再敗的重要原因之一:除了是國民黨本身分裂參選的主要原因之外,沒能繼續享受陳水扁跳出來攪局,嚇跑了中間選民的「紅利」。

按此邏輯推理,陳水扁獲釋後,對大高雄市、大台南市的選情不會有任何影響,因為這兩個選區本來就有利於綠營,而且在當地泛綠選民的認知中,也認為陳水扁無罪。但對台北市、新北市、大台中市的選情而言,將對綠營候選人造成負面衝擊,尤其是對蘇貞昌而言。因為台北市不但是基本盤藍大於綠,而且選民大多是專業、知識界,厭恨「扁案」,陳水扁一攪局,就把中間選民都給嚇跑了。

當然,擅於操弄議題的民進黨,如能將之操作為「國民黨迫害陳水扁」,或許也能促使選情來個大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