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學生的臺灣初體驗

秋分剛過,綠了大半年的楓葉漸漸染紅,臺灣輔仁大學校園的路上開始飄著零星的落葉。

畢業於北京朝陽外語學校的唐夢維被輔大新聞傳播系錄取,在這裏已經生活了近一個月。

不想走尋常路

唐夢維一開始並沒有想到來臺灣求學,她高考的第一志願是中國政法大學,也曾考慮過出國留學。但是,比起這些有很多人走過的路,首次從大陸招生的臺灣高校的神秘和獨特,對她有著難以形容的吸引力。

她的選擇十分偶然,“有一次和同學聊天,偶然談到去臺灣上大學,就回家上網查了一下,才得知今年是臺灣高校首次在大陸招收學生,看著那一串長長的招生高校名單,我就認識輔仁大學。”唐夢維說,隨後她在大學校招收大陸學生聯合招生委員會官方網站報考了輔仁大學。

臺灣招生高校並沒有安排招生考試,而是根據大陸的高考成績,把報考學生高考分數減去所在省市重點線分數,按照得出的絕對值由高到低排名,錄取前面三十幾名。“用我作比方,我的高考分數是580,北京市一本線是524,我的絕對值就是580-524=56。”唐夢維介紹了自己被錄取的過程。“受益于母親從小的培養,我一直是一個獨立而追求獨特的姑娘,所以才會選擇這條少有人走的路來到臺灣”,唐夢維的言語中,滲透著對母親的感激。

每一位大陸學生的“登臺”之路,都並非十分順利,其中就有唐夢維。本以為收到通知書之後,可以好好放鬆一段時間,沒想到等待她的還有繁瑣的手續。“去哪個醫院體檢”、“每個體檢項目是否都能在醫院找到?”、“存款證明怎麼開”、“需要公證哪些文件”等這些困擾大陸學生的問題,都來自于那張印滿繁體字的錄取通知。

作為首批大陸赴台就讀的大學生,他們辦理入學手續的過程並沒專門的引導,家人只能通過電話和郵件與臺灣高校聯繫和確認,有些學生在這個過程僅電話費就花了上千元。在辦理的手續當中,最為難的可能要數體檢了。

唐夢維的體檢開始得比較早,但是北京的醫院並不讓她的體檢表進行公證。輔仁大學答應讓她取得小紅本健康證的公證即可。不過隨後又說那小紅本缺了一些項目,還是要公證體檢表……唐夢維形容體檢的過程就是:“來來回回,費時又費力。”

體檢項目是按照臺灣高校的要求而設,其中有一項叫“麻風病”,這項體檢在大陸高校的體檢項目中還沒出現過。即使是北京這樣的“醫學科技重地”,也只有友誼醫院每個星期三有醫生出診“麻風病”。因而,這也導致北京市幾十名準備赴台的陸生都擠在這裏排隊體檢。不過,唐夢維並沒有專門體檢這一項目,而是在大項目的體檢中一起“打勾”而過。唐夢維的朋友、同樣來自北京的大陸生東放,就在友誼醫院等了兩個星期才做了這項體檢。

個性獨立的小妞

與那些父母一路護駕抵達臺灣的大陸學生相比,剛滿18歲的唐夢維,則是獨自踏上赴台就讀之路。唐夢維選擇隻身遠行的勇氣,或許便來自于從小母親就讓其“獨闖天涯”的經歷。

從幼兒園開始到高中,唐夢維一直都寄宿學校。3歲那年,母親就把她送到機場,給她掛上一個牌子做標記,讓她一個人“飛”到西安去看姥爺。俗話說:“三歲定八十”,唐夢維的經歷或許就是這句話最好的注解。

唐夢維成長的環境,讓她有一種“敢為天下先”的追求,當她得知今年臺灣高校接受第一批大陸學生,便毫不猶豫報考了臺灣輔仁大學。

輔仁大學大一所要修的課程,《搖滾學》、《西方文化史》、《陰陽五行》、《中國文化》……有近30門課程,唐夢維都頗有興趣,所以在暑期時,她便把每個科目上課的時間和授課內容都列出來,再看看時間有沒有衝突。對照專研了好些天,只為儘量不錯過自己最想學的東西。

對於遠行所帶的物品,唐夢維說:“在行李箱裏,我準備了筆記本、衣服、書,一大厚本《中國文化導讀》,作為中國人,覺得需要好好瞭解一下。當然,還有一支塑料白玫瑰”。原來,唐夢維趁媽媽不注意偷偷塞進行李箱的這支白玫瑰,是畢業前班裏一個男同學送的。

唐夢維是一個很有個性的“獨立小妞”,臺灣高校近幾年很流行韓日風格校服,她想臺灣學生應該沒有見過大陸風格的校服,便特意帶上自己在朝陽外語學校的高中校服,準備將“個性”進行到底。

在登機之前,媽媽和舅舅送唐夢維到機場。突然,高中男友從背後穿插而來,專程來機場送別女友,這讓唐夢維有點不知所措,但在媽媽面前,又十分難為情。不過,在進人安檢通道口之前,媽媽答應對唐夢維網開一面,讓她拉著男朋友走開,消失在拐角處。幾分鐘後,唐夢維帶著一臉幸福回來,抱著媽媽,感謝她的善解人意。

臺灣同胞挺熱情

上了飛機,就發現周圍有不少往家裏飛的臺灣人。“對臺灣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熱情吧。”唐夢維這樣形容她第一次跟臺灣人交談的情況。

在飛機上鄰座帶小孩的媽媽得知唐夢維是來臺灣上學的大陸生之後,像個導遊一樣,把臺灣的氣候、小吃、物價以及各種她認為對唐夢維有用的信息都講了個遍,下飛機前還留了電話,說有問題儘管聯繫她,親人般的關懷讓唐夢維感歎到:“臺灣同胞真的是好熱情啊!”

9月4日,唐夢維抵達輔仁大學……

在來臺灣之前,唐夢維就聽說輔仁大學是臺灣綠化最好的學校,也似乎對輔仁大學情有獨鐘。當時眾多的臺灣高校中,她就挑中了輔仁大學。

踏進校門之後,“發現真的挺漂亮”,校園裏的建築多運用中國古建築手法,綠琉璃屋頂、漢白玉須彌座、南方封火牆、封簷板、小泥仿木斗拱……讓那裏的學生眼花繚亂。“可是,就是容易迷路”,對輔大校園還沒穿梭透的唐夢維覺得這裏對新生來說就像一個迷宮。

有一天晚上,唐夢維找不到回宿舍的路,問了一位迎面而來的臺灣學生,沒想到他是在這裏上夜校的,對輔大校園也不熟。謝過之後走了一段距離,他突然跑過來叫住唐夢維,說他剛剛問了另一個臺灣同學,現在能為她指路了。於是就開始帶著唐夢維找,最後還真的把唐夢維帶回了她的宿舍樓。唐夢維再次表達謝意的時候,他說:“聽你們口音應該不是臺灣人,我也算盡東道主之誼了。”

每一所學校裏的食堂,都是被學生津津樂道的場所。要是裏面的飯菜難以下嚥,學生對學校的印象一般都不會太好。跟其他大學一樣,輔仁大學也有很多食堂,不同的是,每一個食堂都有不同的特色。或許因為輔大是一所國際化程度極高的大學,外籍教職員和學生是一道道隨處可見的風景,所以食堂的飯菜也跟這裏的學生一樣多樣化。“我們宿舍樓下的文園,特色就是麵包,尤其是大菠蘿包”,唐夢維提起了輔大文園裏好吃的東西,一下子眉飛色舞。

做作業與參社團兩不誤

初來到大學校園,唐夢維難免有很多疑惑,但當她瞭解到,臺灣每所高校都有一個“直屬學長(姐)制度”之後,便安心了不少。每一個大一新生都會有一個固定的直屬學長或學姐,這樣保證了每個新生在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有人可問,也讓他們不會在人生地不熟的時候感到孤單。

唐夢維的直屬學姐叫陳芳儀,當她聽到唐夢維是來自大陸的學生時,驚喜地說:“哇!我還沒到過大陸呢!”陳芳儀是一個百科全書式人物,除了與學習和生活有關的問題,平時也會給唐夢維講一些這個那個教授的習慣喜好之類的八卦。唐夢維說,更多瞭解自己的教師,“有時候作業投其所好容易拿高分嘛”。談起這位熱心的學姐,唐夢維似乎很滿意,“她會把她大一用過的書送給我,我省了很多書費呢”。

不少學生以為一上了大學,就可以好好玩轉一番校園。可是,唐夢維一來到輔大,卻一下子就接到老師要求的一些實踐作業。臺灣高校的老師基本不按教材上課,天馬行空,無奇不有。而老師佈置的作業更特別,有時竟然是寫一篇小說,或是演一場戲。在接受《看世界》雜誌採訪的過程中,唐夢維還不忘請教記者關於作業的問題:“我想問一下一般訪問某個活動的參與人應該怎麼去安排問題呢?”原來,唐夢維是要採訪一位參加輔大組織的“自行車環遊臺灣”活動的學姐,生怕到時她問不了好問題對方沒啥可說就冷場了。

在臺灣的高校,社團是校園生活的重頭戲。唐夢維加入的社團是系屬棒球隊,負責後勤的位置。棒球是臺灣民眾最喜歡的一個運動項目,從日治時期開始,已經有百餘年的歷史了。在輔大擁有的53支運動代表隊中,“輔大棒球隊”是臺灣最早、最知名的大學棒球隊,成立至今已有30多年。一般來說,學生都會加入他們有所瞭解的社團和頗為擅長的運動隊,唐夢維卻對棒球這一運動十分陌生,“我主要是想借這個機會瞭解一下棒球。”

開始的地方,不叫遠方

在交流方面,雖然臺灣的大學生也都會說普通話,但是他們有很多用語和習俗與大陸卻不一樣。剛剛過去的中秋節,臺灣人烤肉、吃柚子,然後才是吃月餅,而且月餅還可有可無。這種習俗只是在上世紀80年代之後才形成,當時臺灣兩個知名的烤肉醬品牌“金蘭”和“萬家香”,分別打出“中秋夜,烤肉夜”和“一家烤肉萬家香”的廣告,使臺灣從南到北掀起了烤肉熱。另外,走上經濟騰飛之路的臺灣人求新求變,覺得吃冷冷的月餅、看靜靜的月亮,未免無聊了點,在月光下烤肉、吃柚子更精彩。

臺灣人管柚子叫“文旦”,所以一開始唐夢維聽到臺灣的同學說過中秋要有“文旦”,還在琢磨“聞什麼蛋呀?”後來看到了“文旦”之後就覺得怎麼那麼像柚子,最後才發現,的確就是柚子。

另外,臺灣人管“地道”叫“道地”、“地鐵”叫“捷運”、“鼠標”叫“滑鼠”、“U盤”叫“隨身碟”、“塗改帶”叫“立刻白”……唐夢維說還有很多外文的翻譯也都不一樣,“比如我喜歡的《加勒比海盜》他們叫《神鬼奇航》,不過很多臺灣同學的爸媽也都在聽刀郎”。唐夢維想不到,她喜歡的刀郎在臺灣也這麼火。

因為兩岸用語的差別,平時愛講笑話的唐夢維,說很多時候她講笑話給臺灣同學聽都會因為詞語的差別導致冷場。“再加上我平常語速比較快,臺灣室友都說每次我講笑話他們只能聽懂最後兩個字,每一次問問題她們的回答都是‘哈?’”唐夢維沒料到她的冷笑話在這裏是如此之冷。

“不過這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