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官賭”成腐敗“新裝”

近年來,在各地查處的賭博案件中,國家公職人員涉案的情況屢有發生,個別地方甚至出現官員群體賭博之風,一些本來前程似錦的幹部因為染上賭博而自毀前程。而這一擲千金的背後,更有見不得人的索賄受賄、權錢交易的內幕。

好賭壓上仕途

五十而知天命。浙江的兩位落馬官員周孟德和馮忠良,同在50歲這一年,看到了自己的悲慘命運:漫漫的鐵窗生涯。

落馬前,周孟德擁有的頭銜很多:臨海市委常委,臨海經濟開發區黨工委書記、管委會主任,還曾任臨海市委辦公室主任、溫台沿海產業帶臨海東部區塊黨工委書記。今年8月,他被椒江區檢察院以涉嫌受賄罪提起公訴。檢察機關指控,其利用職務之便,5次非法收受他人現金,而他受賄42萬元中有35萬元是賭債。

這些年,周孟德在官場上順風順水,身兼要職。2007年,方某一直想和時任臨海市委常委、東部區塊黨工委書記的周孟德搞好關系。當得知周孟德喜歡打麻將,方某便投其所好。一天,他約周孟德一起“壘長城”,偷偷塞給周孟德現金兩萬元。

之後-天晚上,方某又和周孟德一起在網上玩“百家樂”(網絡賭博)。周孟德一下子輸了35萬元。正當他懊惱不巳時,方某爽快地提出願意付這筆錢。“這麼多錢,我沒辦法還的!”周孟德試探地說。“不用還,不用還。”方某連連擺手。很快,方某的“投入”有所回報:2008年,其投資的台州某船業有限公司在臨海東部區塊內建造船廠,周孟德在道路、水電等方面給予協調關照。

與周孟德同一命運的馮忠良,原是嘉興市秀洲區規劃與建設局建築工程管理處副主任、建築工程招標投標管理站站長。經秀洲區檢察院提起公訴,馮忠良非法收受或索取相關建築施工、工程監理以及建築材料生產企業人員賄賂,共計價值13萬餘元,另有205萬元無法說明來源,分別構成受賄罪、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判處有期徒刑13年,沒收財產7萬元。

馮忠良深陷泥潭的過程,與愛打麻將不無關系。據調查,馮忠良打麻將連賭資都不用自己掏。2008年,嘉興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董事長陶某為得到他的關照,請他到當地一家棋牌室打麻將,打麻將前送給他現金2000元,馮忠良沒有拒絕;2009年春節期間,陶某請他在老地方打麻將,又送上現金2000元;2010年春節前,陶某又來聯絡感情,請他在某大酒店棋牌室打牌,照例又是2000元……

“官賭”:腐敗的孿生兄弟

參加賭博的前提是擁有賭資。與普通賭徒不同的是,官員很少用私款參與賭博,而往往採取貪汙、受賄、挪用公款、侵佔國家財產等違法手段獲取賭資。而-旦他們嗜賭成癮,又會加劇索賄等腐敗行為,從而將權錢交易進一步公開化、市場化。可以說,“官賭”與腐敗猶如一對孿生兄弟,二者形影相隨。

以賭博之名行賄賂之實,是“官賭”歪風中常見的一種現象。一些領導幹部之所以好賭、敢賭、有錢賭,並非賭技過人,而是權力在起作用。人們諷刺地稱之為“幹部贏老闆、老闆贏利益”。輸者心甘情願,贏者心安理得。某些官員總喜歡叫企業老總和大款一起玩兩把,賭博是假,斂財是真。賭博實際上已成為行賄受賄的“暗道”,各種腐敗的“華麗外衣”。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鄉鎮幹部說:“縣級領導叫你打牌,那是看得起你;市級領導叫你打牌,咱受寵若驚,我得賠著錢、陪著人讓人家高興。有朝一日能夠想起你,升個一官半職。”陝西省南鄭縣陽春鎮的“賭博書記”劉貴正曾直言,第一次挪用公款賭博是“投上級領導所好”,“為了贏得縣委副書記開心,哪怕硬著頭皮,我每回都要故意輸掉好幾千元”。

“官賭”很容易編織成腐敗鏈。上行下效,在賭博幹部的周圍,自然而然會形成一個賭博圈子,使上下級形成關系網,導致腐敗窩案串案的發生。珠海市原工商局局長鐘維順常常帶領屬下集體赴境外賭博,一些下屬也投其所好,樂此不疲,造成了本系統14名幹部違法犯罪。

不久前,廣東省梅州市五華縣政府網站首頁掛出該縣“競爭性選拔領導幹部公告”,公開選拔8個職位,有財政局局長、科技局局長、婦聯主席、長布鎮鎮長、人大常委會法工委主任等。看過新聞的人都知道,上述8個崗位原來的幹部因為“聚賭”全部被免職。6月16日晚,梅州警方根據群眾實名舉報,在五華縣一家酒店成功打掉-個聚眾賭博團夥,現場繳獲賭資8.15萬元。在場的賭徒就是該縣政協副主席兼財政局局長朱漢軍等8名官員。

而官員一旦賭博成廳,為了獲取賭資,一般情況下是將手伸向公共資金。由賭博到挪用公款、走向犯罪,這已成為部分領導幹部參賭的定武。不少賭博案中牽涉經濟案,而經濟案中往往又引出賭博案。

“官賭”之風正在蔓延

記者注意到,參賭幹部的級別越來越高,賭博行為越來越公開化,賭博規模越來越大,幹部賭博之風正在蔓延。

首先,“官賭”涉及面越來越廣。從參賭幹部身份看,“官賭”者已從經濟管理和企事業單位發展到黨政機關、司法機關,而且級別從低向高蔓延。參與賭博的幹部不僅有縣鄉一級幹部,而且還涉及一些廳局級幹部,甚至包括個別省部級幹部。這意味著,參賭幹部的級別越來越高,參賭幹部人數日眾,且呈多元化發展之態勢。

其次,“官賭”行為肆無忌憚。過去,官員賭博往往是以休閑娛樂方式為主而且偷偷摸摸地進行,現在,一些人賭博成癮,不僅業餘時間賭,工作時間也貼,甚至在上黨校的時間也不忘外出過把睹癮。沈陽市原常務副市長馬向東,曾經17次去澳門賭博,最多一次3天輸掉上千萬;廈門遠華走私大案主犯之一、廈門市原副市長藍甫,和馬向東一樣,在中央黨校學習期間飛到澳門賭博。

眼下,“官賭”的形式多種多樣:有的在辦公室裏小賭,有的在賭場“瀟灑”,還有的利用網絡玩起新型賭博。官員們賭博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內蒙古興和縣林業局官員上班時間聚眾賭博被曝光,其中一名參賭官員解釋說:“最近下鄉工作很辛苦,玩牌湊個百八十塊錢中午吃飯。”有舟山群眾曾向記者反映,有的幹部在白天上班賭博,百姓跑來辦事卻找不到人,怨聲載道。8名黨員幹部上班時間打麻將賭博,被武漢市冶庸間責辦逮個正著,並嚴肅問責。就在幾天前,武漢市冶庸問責辦通報了該情況。

2004年底,中夏回族自治區公安廳查獲一起“官賭”案件,固原市原州區統戰部副部長、宗教局局長勉禮和與包括7名公職人員在內的人員-起豪賭。當時擔負禁賭重任、身為固原市公安局政委、副局長的李亞平,竟然在一旁興致勃勃地“觀戰”。

境外賭博:“官賭”新動向

湖南郴州市原住房公積金管理中心主任李樹彪赴澳門豪賭,挪用公款1.2億元;重慶市委宣傳部原副部長兼市廣電局局長張小川等人挪用公款2億多元,其中1億多元輸在了澳門賭場。吉林省延邊朝鮮族自治州原交通運輸管理處處長蔡豪文,於2004年1月至11月,利用職務之便以個人名義,挪用、借用公款合計351.55萬元,27次出境到朝鮮境內的“英皇娛樂中心”參與賭博。

澳門賭場的賭客大部分來自內地,僅去年就共接待了約1600萬賭客。據統計,僅在澳門一地,內地賭客每年就要輸掉十幾億元,其中有相當部分是官員輸掉的公款。

被查處的“官賭”案件僅僅是冰山一角。據知情人士透露:一些黨政官員出國考察,實際是為了滿足賭癮;一些政府代表團到美國考察,賭城拉斯維加斯成為必去的“考察項目”,名曰考察城市管理,其實是去賭博。

由於看到巨大的中國市場,一些西方國家的賭場以提供出入境服務或者代辦簽証、提供往返機票、免費食宿等方式不斷招攬我國內人員出國參賭。資料顯示,美國許多賭場將中國大陸的企業老總和政府官員“鎖定”為重要客戶來源。

覬覦巨大經濟利益,一些相鄰的國家在與我接壤的邊境一側也紛紛設立專門針對中國公民的賭場。據報道,除了港、澳外,周邊地區的賭博網巳從原先的東南亞,延伸到中俄、中朝、中蒙邊境。從2005年1月份全國開展打擊賭博違法犯罪專項行動開始,由於客源稀少,中國周邊四個國家的146個賭場基本處於關閉歇業狀態,有些已經開始考慮轉產。

常言道,十賭九輸。這樣,被參賭官員挪用的公款源源不斷地流向境外,國家財產為此遭受嚴重損失。據北京大學中國公益彩票事業研究所披露的數字顯示,中國內地每年有近6000億元資金流向國外及港澳地區的賭場或賽馬場,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公款。

治賭須出重拳

實際上,中紀委對“官賭”早有規定:凡是參與賭博的領導幹部,要一律予以免職。各地也在不斷採取各種措施禁止官員賭博,但為何官員賭博屢禁不止?

有專家指出,官員聚賭不僅僅是官場的一股不正之風,更是目前的政府機構設置、選拔制度、監督機制等存在缺陷的具體體現。部分政府部門機構設置臃腫,崗位元元超編,工作效率低下,部分官員上班無所事事。同時,打擊“官賭”的力度不夠,由於官員自身參賭導致相關規定的執行不到位,而且沒有形成相應的長效機制。

記者從檢察機關瞭解到,官員通過賭博的方式收取錢財,較難認定為受賄犯罪,因為賭博有輸有贏,而且時間跨度長、次數較多、涉及面廣,核實起來難度比較大。因此,在司法實踐中,對於數額較小的,一般認定為非法所得,作違紀處理;數額較大的,一般認定為巨額財產來源不明。於是,在實際調查中,發現賭博的官員不少,但認定賄賂犯罪的卻很少。

“上級監督下級太遠,同級監督同級太軟,下級監督上級太難,組織監督時間太短,紀委監督為時太晚。”這首順口溜被網友用來描繪官員賭博監督乏力的現狀。面對這種情況,有關專家表示,遏制賭博帶來的貪腐,不僅僅依靠內力,而應依靠強大的外力,將群眾監督、輿論監督、社會監督等外部監督引入幹部管理機制。比如,實行舉報獎勵。本單位或本部門有無黨員幹部聚賭,群眾看得最清,也最瞭解。應大力推行舉報獎勵制度,設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