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海南島戰役前夕，解放軍某部木船遭遇風暴意外漂至異國，在叢林裏近乎野人般地生活了4年，身處異國他鄉，官兵們始終心念祖國，後在越南胡志明遊擊隊的幫助下，曲折歸國。

訓練中遭遇風暴

1949年12月，中央軍委和毛澤東主席命令，第四野戰軍第十五兵團立即開往雷州半島，准備跨海南征，解放海南島。1950年初，一場渡海作戰前的海上大練兵悄然拉開序幕。2月24日傍晚，某團一營三連指導員董立發所在的二排同往日一樣，乘一隻雙桅帆船從北海前住三娘灣訓練，同船的幹部還有二排長徐俊先、副排長王文住。

出海不久，狂風大作，“嚓”的一聲，升叭的王繩被繃斷了，帆篷“嘩”地落了下來，大部分落人海水。破舊的船舵在超強度的推拉中也突然折斷，失帆無舵的木船，頃刻間成為一葉隨風浪漂泊的小舟。

不屈不撓奮起抗爭

1950年2月27日，漂泊了3天3夜的48名官兵們忽然眼前一亮:不遠處有一個小島，官兵們奮力朝小島劃去。

上島後，才明白，這裏是越南海防市附近的一個小島。“這是法軍的領地，你們是哪個國家的，為什麼全副武裝到我們這裏來？”面對法軍的質問，指導員董立發沉著交涉:“我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執行解放海南島任務時，遭遇風暴意外漂泊到這裏，中法兩軍不是敵對關系，請考慮將我們送交回國!”“我們可以幫助你們回中國;但有一個條件，必須先放下手中的武器，免得發生意外。”

初次接觸之後，守島法軍當即承諾可以幫助解放軍官兵回國。在法方安排下，官兵們被安置到越南海防市近郊某山谷難民營。幾天後，兩台汽車駛入集中營，我解放軍官兵乘車沿海邊、北江，諒山公路駛往中越邊境重鎮友誼關。

然而，命運多舛。就在汽車即將駛至中越邊境時，從後面追來的一輛法軍越野吉普車將卡車攔住，並讓調轉車頭，沿原路返回集中營。

原來，1950年1月15日，越南民主共和國和中國建交。1月底，胡志明主席秘密訪華，向中共中央提出了援越的要求。當時，越南抗法戰爭已進入第4年，形勢十分嚴峻。為了支持越南，我國毅然作出決定，派遣以韋國清為團長的軍事顧問團，協助越南人民進行抗法鬥爭。此舉引起了法軍的高度戒備。

基於上述背景，法軍將我解放軍官兵作為人質，嚴密看押起來，並不斷地對官兵進行逼供、審問，為什麼來越南？來幹什麼？

1950年6月25日，朝鮮戰爭爆發。美國組成包括16國軍隊的“聯合國軍”投入戰爭，而法軍恰又是“聯合國軍”成員之一，由此，中法轉為敵對國關系。我方官兵平安歸國已成天方夜潭，唯一的希望是暴動。

在指導員董立發等人的秘密謀劃下，官兵們一面以拖延的策略同法軍鬥智；一面加緊武裝暴動准備。鑒於暴動的關鍵在於路線的選定，官兵們將探路的重任交給了排長徐俊先和六班長馬慶山。不料，徐、馬二人探路時被法軍發現，幸而他們機智靈活地連連闖關，並意外地與胡志明領導下的遊擊隊邂逅，才在遊擊隊的安排下成功回國。

蒙困橡膠林

徐、馬二人成功出逃後，將官兵們漂泊後的有關詳情，經越方轉告我國，有關部隊遂委託越方代為解救。然而，因道路、通訊的不暢，以及法軍的嚴密控制，當越共派人員趕至時，已是蹤影不見。

原來，我方徐、馬二人越營後，為防止集體暴動，法軍於1951年3月秘密將我方官兵運至同樣被法軍控制的柬埔寨綿末縣某叢林。這個叢林遮天蔽日，毒蛇、巨莽、野狼等出沒其中，根本無法出逃。為防止中方出逃，法方收買了一批體魄碩健，長于叢林作戰的外籍士兵充任警衛，佈防于橡膠林的各個哨卡，形成一個組織嚴密、槍械先進的監護網。欲行逃生，難似登天。

法方人員還反復警告道:“你們的指導員董立發作為人質留在海防，你們中

如有一人外逃，我們就殺掉他!”而且，剛一下車，連方位都渾然未辨的解放軍官兵們即被兩三人一組，分割為若干小組，分處“安營”。說是“安營”，其實就是用樹幹搭成的一個懸空簡易木屋。

入東後，官兵們的王心骨王文柱受《孫子兵法》的啟發，策劃了一個構建於“知已知彼，百戰不殆”基礎上的歸國計劃:先示敵以灰心、放縱，以放鬆敵軍的戒備，再以離間之法爭取一兩名守軍，同時，暗中購買槍枝，等待最佳時機。

如此，未出半年，法軍和其雇傭守軍便放鬆了戒備，把中國官兵看作是散沙一盤，有的守軍還成為戰士們的酒友，經常一起去附近的一個小鎮上喝酒。

回歸祖國

一次，王文柱等人在小鎮上的一家酒館秘密見面時，意外發現牆上懸掛著一幅中國開國大典的宣傳畫。經打聽，原來，老闆一家也是中國入。

經一番慎重的考察，王文柱向這對誠實、愛國的華僑夫婦道明瞭官兵蒙難的前後經過，並將該酒館作為官兵秘密聯系點。同時，托該夫婦設法與越南遊擊隊聯系，以求越方接應。漫長的等待中，在酒館夫婦的暗助下，官兵們購買了充足的武器、彈藥，可謂萬事俱備，只欠越共遊擊隊接應之“東風”。

花開花落。1954年5月7日奠邊府戰役勝利結束後，在小酒館夫婦的安排下，由胡志明派出的遊擊隊歷盡艱辛，終于與王文柱秘密接頭。一番裏應外合的槍戰過後，守軍全部被殲，除部分重病、傷殘者外，29名官兵在越共遊擊隊的帶領下，翻叢林、繞溝壑，終於在1954年6月21日，成功地由法軍占領區突圍至越共解放區。

經休整，這批官兵于同年11月11日全部歸國，遺憾的是，被法軍作為人質扣押在海防市的指導員董立發，後被法軍拋海殉難。

（馮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