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期間,毛澤東為何不准劉少奇辭職

三大分岐導致老戰友分手

毛澤東與劉少奇的分歧,大體發生在1962年初。1962年1月21日-27日的七千人大會上,劉少奇提出“三分天災,七分人禍”的診斷,毛澤東曾表示願與全世界反對三面紅旗的人作戰,因此,誰反對三面紅旗誰就被認為是修正主義,劉少奇也被他看成犯了右傾錯誤。這個分歧導致了老戰友的分手。

造成毛、劉分手的第二個原因是對待四清運動的不同看法。毛澤東認為要從政治上搞四清,鬥爭的重點是解決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的矛盾問題。劉少奇則認為應從經濟上搞四清,不要把什麼問題都往階級矛盾上拉。另外,在當時的外交問題上,在包產到戶等事上,毛劉二人也有較大分歧。總之,毛澤東認定,黨內有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總代表,中央也會出現修正主義,他要解決這個問題。

到了1964年底,中央召開了工作會議,當時,中央已明確決定,毛澤東退居二線,國家主席劉少奇主持一線工作。會後江青請陶鑄夫婦在人大小禮堂看《紅燈記》。開演前,在休息室他們見到了毛澤東。毛澤東問陶鑄:“你們的會開完了嗎?我還沒參加呢就散會啦?有人就是往我的頭上拉屎!我雖退到二線,還是可以講講話的麼!”隨後毛澤東斬釘截鐵地命令道:“告訴他們走了的趕快回來!”

參加中央工作會議的各省書記們,又都被召了回來。這次是由毛澤東親自講話:社教人員講四清(清政治、清思想、清經濟、清組織),沒有階級立場,沒有階級分析。關鍵是要清查新生的資產階級。新生資產階級有的在黨內,也有的在黨外;有在臺上的,也有在台下的;有前臺的,也有後臺的。

這是什麼意思?大家都感到自己思路跟不上毛澤東的思想。

會議剛開完,恰逢12月26日,這是毛澤東壽辰。請了一些參加會議的同志來吃飯。這次生日宴會,毛澤東再次表達了他對劉少奇的不滿,說了很多“話中有話”的話,特別是毛澤東說出的“獨立王國”四個字令人緊張而困惑。毛澤東矛頭所指,恰恰就是劉少奇。

想辭職以避免國家更大損失

1966年7月24日上午,毛澤東召集中央常委和“中央文革小組”成員開會,點名批評劉少奇、鄧小平,決定撤銷工作組。

8月1日,中共八屆十一中全會在北京召開,劉少奇成為不點名的“資產階級司令”,他在黨內的地位由第二位降到第八位。

10月,毛澤東主持召開中央工作會議,中心內容是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其中一項議程是劉少奇在全體會上作檢討。

10月23日上午,劉少奇在中央工作會議上作檢討:“在今年6月1日以後的五十多天中,我在指導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中發生了路線錯誤、方向錯誤。這個錯誤的主要責任應該由我來負擔……第-位要負責任的,就是我……我這一次犯錯誤,不是偶然的。我在歷史上就犯過一些原則性和路線性錯誤。例如……1946年初,對東北戰爭的指導方針,我是有錯誤的,當時對林彪的指導是不夠的……1949年春,我對天津城市工作說過許多話……有一些講話是有右傾錯誤的……在1962年我犯過右傾錯誤,在1964年我又犯過形式上是“左”的而實際上是右傾的錯誤……為什麼在這次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中犯路線錯誤、方向錯誤?原因是:一、不理解這場文化大革命是我國社會主義革命發展的一個更深入、更廣闊的新階段,以及如何進行這場文化大革命的方法……怕亂,怕大民主;怕群眾起來造我們的反,怕反革命分子上臺。二、錯誤地估計了當時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形勢……三、在思想上的資產階級世界觀還沒有從根本上改變過來……四、最根本的是沒有學好和掌握毛澤東思想……”

劉少奇的檢查沒能降低“文化大革命”的熱度,也沒能因此保護更多的人免受沖擊。相反,越來越多的人受到指責、批評、批判,連紅牆圍起的中南海也出現了刺眼震耳的大字報……經過深思熟慮,劉少奇決定辭職。

劉少奇找到了周恩來。“總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是我怎麼也沒料到的,我現在這個國家主席的位子已毫無用處。為了盡早結束運動,讓廣大的幹部免受更大的沖擊,讓國家少受點損失,我要辭去國家主席的職務。”周恩來安慰他說:“少奇啊,你不要太傷心,好多事情都很難辦,這不行,不行啊。還有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問題。”

毛澤東避開劉少奇請辭的話題 同時,批劉高潮愈演愈烈:1966年12月18日,名為王光美專案組實為劉少奇專案組的班子成立。

當日下午,“打倒劉少奇”的大字報部分上了街。1967年1月6日,王光美被造反派騙出中南海。1月7日,劉少奇之子劉允若被抓進監獄。1月中旬,中南海裏的造反派沖到劉少奇家,開劉少奇的批鬥會,讓他背誦毛主席語錄,若背不出,便是不忠於毛澤東思想。

1月13日深夜。一輛華沙牌臥車直駛劉少奇住處,隨車秘書要他立即乘車去人民大會堂,毛澤東要找他談話。

“主席,這次我犯了大錯誤,是路線錯誤,責任在我。廣大幹部是好的,特別是許多老幹部是黨的寶貴財富,主要責任由我來承擔,盡快把廣大幹部解放出來,使黨少受損失。我要辭去國家主席、中央常委和《毛澤東選集》編委會主任職務,和妻子兒女去延安或老家種地,以便盡早結束‘文化大革命’,使國家少受損失。”

毛澤東沒有馬上接話,他沉吟不語,不住地抽煙。毛澤東不會接受劉少奇的請求。從表面上看,這似乎是劉少奇自動退出政治舞臺,實際上卻是-種規諫,甚至是-種無奈的抗爭。毛澤東並不想把“文化大革命”到此為止,再說,讓國家主席帶著妻子兒女回農村種地,也是一件不好交代的事。

毛澤東避開了劉少奇的話題,他建議劉少奇認真讀幾本書,還特意介紹了德國學者海克爾寫的《宇宙之謎》,法國哲學家、醫生拉美特裏的《人是機器》和我國漢代的《淮南子》。臨別時,毛澤東親自送劉少奇到門口,要他“好好學習,保重身體”。

對劉少奇來說,會談沒有實質性意義,盡管他後來說“主席沒有批評我的錯誤,很客氣,叮囑我認真學習,保重身體”。他心裏明白,毛澤東既沒拒絕他的要求,也沒同意他的要求,他仍然被高高地掛起,接受批判。

(顧保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