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觀生

最近，本澳博彩業營運受到多個消息影響，其中內地反腐有可能整頓本澳博彩仲介人在內地的活動引起社會強烈關注；以及金沙集團聲稱聘請三名前美國聯邦調查局(FBI)人員，調查VIP客戶和博彩仲介人背景，以加強反洗錢力度，也令業界震動。這兩個消息似乎透露中美兩國均針對本澳博彩業的博彩仲介人制度（既俗稱“疊碼仔”制度）展開行動，形成反腐和反洗黑錢兩大緊箍咒，可能因此令本澳獨特的博彩仲介人運作模式出現轉型。

兩大緊箍咒直指疊碼制度

早前，英國《泰晤士報》引述中國司法部的消息人士說，公安在本月下旬，即農曆新年過後，會在內地超過6個大城市開始行動，打擊同澳門賭場仲介人掛勾的黑社會，報道稱，他們將揮金如土的內地賭客帶至澳門，又為每年數以十億美元計的黑錢清洗提供暢順的路線。報道稱，打擊行動是中共總書記習近平的反腐運動內容之一，許多內地官員和商界大亨也將成為打擊目標。

對於內地反腐有可能整頓本澳博彩仲介人在內地的活動。經濟財政司司長譚伯源回應稱，特區政府不會不處理博彩業營運中出現的不正當行為，特區政府非常關注，會嚴肅處理，未來會繼續強化金融情報辦公室的職能，配合司警工作，包括反洗黑錢和維持正常資金流動，令澳門博彩業環境更加淨化，朝休閒產業方向可持續發展。

譚伯源又稱，政府有計劃對仲介人登記制度作更嚴密的審查，強化博彩業監管，若發現任何仲介人有黑社會活動，會聯同司警打擊，他強調，對所有博彩仲介人一視同仁，會有同樣要求。

近期，有關澳門成北京當局“反腐”監控重點的報導在國際傳媒上熱炒，如《路透社》去年12月4日報導，隨著北京收緊監督公務員和空前密切的監視奢華消費，澳門成為當然的焦點。《路透社》報導引述博彩行業高管的話說，澳門一直是大陸收緊監控的目標，但是去年下半年的措施已經加強。

最近，金沙中國總裁兼行政總裁愛德華.卓思稱，金沙中國母公司非常重視反洗黑錢，3個月前開始聘請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前探員，其中1人已來澳。據《華爾街日報》引述知情人士說，金沙集團目前是美國當局反洗錢調查對象。這家賭場運營商已停止為賭客進行跨國轉賬交易，也不再允許賭客通過化名帳戶進行轉帳。知情者還透露，金沙集團最近聘請的三名前美國聯邦調查局(FBI)探員，目的是增強調查VIP客戶和博彩仲介人背景，以加強反洗錢力度。

據報導，美國反洗錢監管機構正在對博彩業進行調查，並考慮制定更嚴格的規定。《華爾街日報》報導，金沙集團和其他賭場運營商曾允許重要客戶在一國戶頭存錢、在另一國用於賭博。至少在金沙，曾有一次存錢數目達數百萬美元之巨。該媒體去年報導，金沙集團內部一份帳簿記載，多家被指與中國黑社會組織有往來的商業同夥，都有在該公司旗下澳門與拉斯維加斯賭場之間轉帳的記錄，這個轉帳系統就是金沙即將關掉的系統。美國財政部和其他執法部門告訴《華爾街日報》，其中部分交易金額引起了他們的警覺。該報導稱，金沙集團內部高管們不久前對這一系統表示擔憂，因其繞過銀行系統。

根據美國法律規定，賭場和銀行一樣，必須報告可疑的轉帳行為。據知情人士說，監管規則的調整可能會要求賭場收集高端客戶的身份記錄，並進一步研究這些客戶的資金來源，與銀行需遵守的要求一致。

特區檢察院去年也指出，洗黑錢案件的立案數目近3年來一直呈上升走勢，同時也已經引起國際社會對澳門洗錢犯罪問題的關注，本澳有需要加強對賭場、金融機構及非金融行業的監管，提高反洗錢偵查技能，加大執法力度。

特區政府金融情報辦公室去年初就指出，在2011年收到懷疑洗黑錢舉報超過1,500宗，其中近7成涉及博彩經營者，是近5年來最多。金融情報辦公室亦於1月14日公佈了可疑交易報告（STR）統計結果，據報告顯示：2012年1-6月澳門博彩業可疑交易舉報982宗，較2011年同期的746宗增加了31.6%，來自金融業舉報占總數量的29.4%，而由博彩業舉報的約占70.4%，金融情報公室向檢察院舉報115宗。

金融情報辦公室主任伍文湘表示，根據法律規定，所有博彩公司和博彩仲介人都有義務舉報可疑交易，同時亦與博彩監察協調局密切監察，除了分析個案有否涉及犯罪，亦會作市場風險評估，如發現部分交易趨勢可能存在洗黑錢風險，會提醒博監局和銀行，在日常偵測系統中加強控制措施。伍文湘又指出，現時不法分子可能利用新的轉移資金模式洗黑錢，她提醒銀行和金融企業注意電子交易業務和放寬信用卡簽帳限額的風險。

由此可見，內地因反腐擬收緊澳門博彩業及仲介人的監管，美國政府嚴打「洗黑錢」，均針對本澳賭場貴賓廳的營運模式，既本澳長期以來形成的疊碼制度。

疊碼制度是把“雙刃劍”

疊碼制度可以說是澳門獨創的一種博彩仲介的運作模式，從事博彩仲介工作人員稱為“疊碼仔”。

“疊碼仔”的工作是尋找賭客客源，鼓勵賭客到賭場博彩，令賭場增加博彩收益，而自己從中獲取傭金。疊碼制度早在澳門旅遊娛樂有限公司成立時已存在，但並不普遍。到了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葉，澳門賭場廣設賭廳，為了要尋找更多賭客客源，仲介人角色的重要作用凸顯出來，於是，疊碼制度大行其道。業內人士曾聲稱，“疊碼仔對政府財政所作貢獻是很大的”。據內部人士統計，澳門博彩業純收入的分配比例如下：40%的收入繳納政府稅，40%的收入付給仲介人即“疊碼仔”，其餘20%歸公司所有。而繳納政府的稅金中，70%來自“疊碼仔”的“貢獻”。目前，澳門的“疊碼仔”究竟有多少，誰也說不清，因多數“疊碼仔”不願暴露其身份，雖眾說紛紜，但普遍的看法在萬人以上。本澳過去的經驗說明，仲介人是有利於賭場的營運。

但是，有學者指出，疊碼制度實際上是一把“雙刃劍”，它既在促銷和拓展澳門博彩客源市場上被證明非常行之有效，對澳門博彩業的發展起著推動和促進的作用；另一方面，它又的確衍生出放高利貸、黑社會介入等不少負面問題。

俗稱“疊碼仔”的博彩仲介人活動被懷疑洗錢的漏洞，主要是他們利用第三者將大量金錢輸送到外地及各賭場。客戶一般依靠博彩仲介人替他們調撥資金，這樣會很難辨別出資金的來源及客戶的身份。若博彩仲介人串同客戶進行清洗黑錢活動，甚至是罪犯利用他們將不法資金與合法資金融為一體，這會令資金來源及客戶的身份識別更為困難。

此外博彩仲介人也會替客戶匯款，但負責發送和接收款項的金融機構或娛樂場並不瞭解博彩仲介人客戶的身份。雖然基於反洗錢及反恐怖活動融資監管要求，博彩仲介人和他們的代理人須為其客戶進行客戶盡職調查，但監管機構仍要面對娛樂場之間資金跨境轉移的挑戰。

學者指出，懷疑透過博彩仲介人清洗黑錢的疑點主要包括：客人拒絕透露身份；利用代表或第三者以現金買入籌碼；在沒有博彩的情況下，仲介人贖回現金；拒絕透露買碼資金的來源；買碼資金是來自公司；客人買入籌碼的價值與他的職業不相稱；仲介人簽發支票給作為競爭對手的賭場；在沒有證明贏錢的情況下轉移資金給客人客人經常要求仲介人以低於報告門檻的金額簽發支票。

據有關人士透露，利用博彩仲介人及娛樂場貴賓廳在國家與國家之間調撥資金是清洗黑錢主要途徑，也是被美國政府盯上的主要原因。其途徑簡單來解釋就是：一位商人由於外匯管制不能從其國家A進行大額匯款到國家B。在博彩仲介人的幫助下，他把資金轉移到當地的一個賭場貴賓廳，並由該貴賓廳通知位於國家B的一名地下錢莊匯款人。匯款人然後會安排所需資金付予受益人；而同時國家B如有國民希望于國家A的娛樂場博彩但難以攜帶大量現金時，他們可以透過同一個地下錢莊匯款人安排匯款，而該匯款人會通知有關客人的詳細資料予國家A的貴賓廳。當這些客戶到達了貴賓廳後，他們便可立刻獲得該金額並進行博彩活動。貴賓廳及地下錢莊匯款人會在之後進行對數，雙方基本上是不需要有資金交收。

這種調撥資金的途徑一般難以被監管機構發現，因為該匯款請求是通過地下管道來進行，在國家A和B之間的並沒有資金的實際調撥。當然，博彩仲介人在國家及地區之間轉移調撥資金還有其他各種複雜的方式， 有些地區的博彩仲介人會使用正式或非正式的匯款系統。博彩仲介業務的性質往往有利仲介人使用非正式匯款，而博彩仲介人在不同的司法地區可能有不同的代理人協助。以及娛樂場或博彩代理人可以利用其分支機搆在外地安排資金轉移到賭場所在的國家或地區。

依賴貴賓廳局面難改變

澳門賭業的最大特色，是它舉世獨一的貴賓賭廳制度。貴賓賭廳制度的發明、設計和正宗經營地，非澳門莫屬。澳門賭業由貴賓廳與中場兩個體系構成。中場是面向自助散客的，貴賓賭廳，顧名思義是專門招待貴賓賭客的。一位賭客被視為“貴賓”，當然是因其有錢且賭得豪。傳統上，澳門貴賓賭廳的門檻價是五十萬，低於這個水準，只好中場請便。貴賓客一般是由自己的疊碼仔“朋友”介紹與引領、並從疊碼仔手中買或借泥碼進貴賓廳賭博的。澳門貴賓賭廳中的遊戲幾乎是清一色的百家樂，因而在澳門政府公佈的統計體系中，便有了一個獨特的統計指標，“貴賓百家樂”。多年來，澳門賭業收入的百分之七十左右是來自貴賓百家樂。

近2年來，各大博企的業績報告均顯示貴賓廳業務有所下降，但是仍然占各博企收入的大頭。澳博董事蘇樹輝稱，去年上半年，澳博中場賭博彩收益較去年同期增加近1成半，貴賓廳收益微跌0.5%。而去年第3季博彩收益按年減少0.9%，主因是貴賓廳業務下跌，但整體盈利增長理想；永利澳門去年第3季業績，淨收益9.1億美元，按年減收4,000萬美元，期內貴賓廳轉碼數按年下跌1成2；銀河娛樂去年第3季未經審核的息稅攤銷折舊前(EBITDA)利潤26億元，按年增長46%，也是連續第16季增長。其中，澳門銀河對集團的貢獻佔近7成，有18億元，主要是受惠於中場收入上升，以及營運效益提升，集團並預期貴賓廳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