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彪集團後人的命運沉浮

2011年9月13日,林彪的女婿張雲林與幾位“九一三事件”涉入者的後人一起,完成了一個心願:首往林彪墜機地點祭拜。

得悉林彪兒子林立果“小艦隊”的主要骨幹周宇馳之女現在生活在上海;記者輾轉聯系到她時,電話裏傳采一個女人痛苦的聲音:“我已經隱姓埋名幾十年了,不想出名也不願意接受采訪,一切都於事羌補!我不想讓大家知道,原來你是誰誰的女兒。”

1971年林彪折戰蒙古大漠,林的嫡系、隨從和相關人員被迅速整肅,大多數人的政治命運就此畫上休止符。此後40年間,父輩的生死浮沉也影響了後代的生活。林的嫡親盤脈,其隨從,都屬的子女,也從雲端跌落至凡塵。像周宇馳之女一樣,有人迄今蒙受著難與入盲的心靈重壓。他們中也有一些人收集資料、撰寫回憶景,從側面豐富了大陸文革歷史的民間史料研究。 林豆豆的“弱勢外交”

林豆豆幼時體弱多病,對父親感情很深。毛家灣服務員、林豆豆的幹媽王淑媛記得,“林彪很疼這個女兒。”臥病在家的林彪時常拿著豆豆的照片端詳,一邊自語似的問身邊的工作人員,“豆豆現在在哪呀?”說著還會流眼淚。

而林豆豆每次從北大回來,最愛跟林彪講學校裏的見聞,能說個沒完沒了,林彪喜歡靜靜地聽著,然後誇女兒幾句。

“9‧13”事件後,毛家灣的林辦工作人員、林立果的女友張甯等人被押送到北京亞洲青年療養院接受審查,而反叛者林豆豆,作為林家投奔革命陣營的功臣,一度受到組織寬待;但“批林批孔”運動開始後,林豆豆受到沖擊,幾度自殺未遂。

1974年7月31日,毛澤東收到林豆豆的求助信,做了親筆批示:“解除對林立衡的監護,允許她和張清林(雲林)往來,她和死黨分子有區別。”空軍組織部門還根據上面的指示,批准林、張立即結婚。如果二人不同意結婚,則豆豆去開封,張雲林去嫩江,二入永遠不准見面。林張結婚,雙雙來到空軍開封某農場,一年後,空軍又讓林豆豆轉業到鄭州。

在鄭州煎熬數年後,經中共領導人胡曜邦的批示,林豆豆夫婦被調回北京。林豆豆被分到中國社科院近代史所,軍醫出身的張雲林幹回老本行,到北京衛生部門工作,他們分到一個三居的房子。這位昔日的副統帥之女重新回到了她所熟悉的京都生活。

“豆豆的交際很廣,跟她來往的都是一些老將軍和元帥的孩子。”空軍政治部原文藝處副處長宮偉勛1970年代曾在毛家灣給葉群授課,與林豆豆有過幾面之緣。林豆豆早年到北京活動調動事宜時,住在中組部招待所,距官偉勛家很近,林豆豆特地到官家看望受父親牽累的舊部,兩家自此成為好友。

北京接近林豆豆的一位知情人士說,1981年林豆豆夫婦剛調回北京時,深居簡出,很多親友都不敢見她,怕再受牽連。以後隨著形勢變化,舊友親朋開始常來常往,有的人還托林豆豆給他們辦事。

諳熟林豆豆的人士稱之為豆豆的“弱勢外交”,“她身世艱辛,很多人同情她的遭遇”,父親林彪當年的部下和林彪戰友的孩子中部分人身居高位,他們也樂於伸手幫助她做點事。在京城圈內,林的“弱勢外交”很管用,她托人辦事打招呼很多人願意幫忙。但她謹言慎行,一般不接觸外人,尤其怕媒體記者。

從近代史所退休後,林豆豆開始致力於各類社會活動。她是湖北革命老區扶貧會會員,還是北京一個弱劉乙童學校的名譽校長,受家鄉黃岡人所托,她經常為家鄉的一些公益事業奔走。

一位元林豆豆口述歷史項目的合作者說:“很多事,林大姐都親力親為,包括聯系出版社、發行商等,她出面聯系的一些重要歷史人物、訪談對象,幾乎都願意與我們交流”。據媒體稱,由林豆豆擔綱這個口述歷史項目已經采寫記錄了文強、李爾重、張國燾的手槍隊長等特殊歷史人物。

林彪女婿張雲林

回京後的林豆豆夫婦在1990年代左右分別都改了名,林豆豆改名叫路漫,張清林改名為張雲林。隱姓埋名是不想引起注意,他們也想開始各自新的生活。

2002年,張雲林從北京衛生系統退休後,他介入了他所熟悉的醫患關系處理領域的研究。這是時下大陸社會較為尖銳的問題,張雲林稱,大陸的醫患矛盾不是醫院和患者的問題,表面上是醫療資源不夠、醫療服務模武不好、醫療保障水準低的問題,實質核心是目前社會分配不公,是社會矛盾的反映。

張雲林牽頭組建了北京市醫患調解中心,這是國內第一家醫患調解機構,張任該中心主任。他與同事一起創立了醫患矛盾調解處理的“北京模式”,衛生郎後來在大陸地區眾多省市推廣了這一模式。北京醫患調解中心也升格為北京醫療糾紛調解委,張雲林又成了這個調解委的顧問,他還身兼衛生部專業委員會的專家委員,參與好幾個國家衛生法規的立法工作。

“我是不務正業,大事不做,專做小事。”張雲林自嘲稱,因忙於事業,反而疏忽了自己的家事,沒有像黃、吳、李、邱等家庭的後人一樣去做相關歷史的深入研究,但是“每天我都在想這些事”。

林、張兩人沒有孩子。 1980年代前後,黃永勝長子黃春光見到林豆豆就說,“你的使命就是要個孩子,你要個孩子就成。”可是兩人一直沒要。張雲林一次對林立果的“妃子”張甯解釋:“我們這一生不會有孩子了。我們將盡畢生精力去完成一項既定的艱苦工作,歷史需要我們作出這樣的犧牲,這不是我們個人的事,所以,為了今後無後顧之憂,我和你姐姐決定不要孩子。”

蒙古拜祭之行後,再次觸動了張雲林的心緒,“一連幾天,我都心神不寧,”張雲林向記者表示,他已經決定推開手頭的專家顧問等雜事,想靜下心來,做點自己的家事。

林彪長女林曉霖

林彪後人存世的還有林與前妻所生的長女林曉霖。大陸出版的《哈軍工傳》作者滕敘兗曾采訪過林曉霖,林曉霖回億與父親林彪和繼母的關系,說當年在哈軍工讀書時,葉群找藉口不讓她回家,千方百計阻撓她接觸父親林彪。

見林曉霖還執著參加群眾組織,葉群以林彪名義發了個斷絕與林曉霖父女關系的聲明,林曉霖也給林彪寫了不願再姓林的信,後來被送到雲南大理改造。1971年”9.13”事件發生後,領導找林曉霖夫妻談話,並要她交代問題,揭發林彪反黨集團的罪行。當時還有人在她兒子臉上寫字--“林賊之孫”。

這些讓林曉霖憤怒不已。受父親牽連,她被整整審查4年,直至文革結束。此時的林曉霖已經是兩個兒子的母親,一家人又回到了北京,她被安排到國防科委科技情報研究所工作。

2007年廣東“八一”南昌起義軍三河壩紀念活動和其他的一些場合,林曉霖接受媒體采訪時,她稱“向受父親迫害者謝罪”,當場引起轟動。

瞭解林曉霖的人說,這些年她都在謝罪,她向劉少奇、羅瑞卿、彭德懷等老紅軍的子女謝罪,甚至是向受林彪案牽連的部屬子女後代致歉。不過,謝罪的同時,她也希望父親林彪在戰爭歲月裏的功績能夠得到肯定。

林曉霖今年70多歲,現居住在北京。林曉霖難掩對父親的懷念之情,稱自己有時還夢見林彪,一直認為自己像只灰小鴨,受後媽排擠,但“給我親情、給我父愛的,也就只有我爸了”。

黃吳李邱及其後代

40年來,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四人已陸續過世,他們的夫人現在存世的只有邱會作夫人胡敏。采訪中,記者看到了今年1月在香港出版的《邱會作回憶錄》經胡敏簽名的上、下冊。簽名字跡清秀疏朗,略有顫抖。

黃、吳、李、邱的第二代,已大多退休,最小的也是1959年出生。第三代中很多人成為跨國公司的高級白領,有人全家已移民出國。與城市的普通民眾家庭比較,林彪集團的後人們基本衣食無虞,只是作為曾經政治鬥爭失敗者的後人,許多人心裏都會背負沉重的殼。

黃春光對記者介紹了四個家庭的大致現狀。其中,黃永勝生有四子,黃春光是老大,還有黃春明、黃春耀、黃春義三兄弟。老大、老三按幹部轉業,老二和小弟都是複員,後來政策調整,改回轉業待遇--複員是工人身份,轉業才有幹部身份。黃家第二代四子都陸續下海經商。

老二和老四之子全家分別移民澳洲和新西蘭。老三黃春耀後改名黃正,亦即2010年10月在香港出版的《軍人永勝》一書的作者。黃家第三代多為公司白領或高級經理人。

吳法憲生有四女一男,吳新潮為長子,剩下都是女兒。吳新潮從山東一所大學退休。吳家老三定居美國,從事文革歷史研究。吳家幾個女兒大都是國企技術員或醫生,四女兒下海經商。

李作鵬亦有五個子女,一律在國企工作,吃體制飯。其中,老大李冰天當過沈陽一個醫院的院長,其女婿是學美術出身,“很有經營頭腦,生意做得很成功”。 邱會作有四子一女。長于邱路光,次子邱承光,三子邱光光,四子邱小光。邱路光原來在一個商學院做老師,後來也下海了。老三下海,老四從石家莊一個國營汽車製造廠退休。小女邱小京嫁給父輩一個老戰友、某開國少將之子。 邱家次子邱承光在香港出了一本書《心靈的對話,說是他和父親的對話。但這本書引發黃家極大不滿,“據我所知,胡阿姨(邱全作夫人胡敏)早就聲明沒有對這個對話,許多是他自己杜撰的。書中多處誣蔑我父親,我們兄弟都極為憤怒。”黃春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