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的利益在第一位”——習仲勳一生奮鬥的指針

習仲勳說:“一九三九年,毛主席親筆在一幅約一尺長、五寸寬的漂白布上寫了‘黨的利益在第一位’八個大字,上款寫‘贈給習仲勳同志’,下署‘毛澤東’。這個題詞,我長期帶在身邊,成了鼓勵我努力改造世界觀的一面鏡子。”毛澤東給習仲勳的題詞,既是表揚,也是鼓勵,更成為習仲勳一生奮鬥的指針。

三次教誨,三次昇華

“黨的利益在第一位”,體現在習仲勳和毛澤東的聯繫上。

毛澤東歷來重視培養年輕幹部,特別是對群眾中湧現出來的地方幹部讚賞有加。習仲勳年輕好學,善於創新,尤為毛澤東多次稱讚。習仲勳稱毛澤東“既是嚴師又是同志,悉心聆聽,受益良多”。

從上世紀30年代到50年代,毛澤東和習仲勳直面談話很多,但在我和幾個下面工作者看來,覺得其中三次至關重要。

1943年春天,習仲勳在任關中分區書記期間,擴大了地區面積,發展了生產,改善了人民生活,獲得了社會穩定,幹部團結,群眾擁護,正準備再大幹一場,突然接到要他去綏德新區任書記的調令。這個新區的面積比較大,人口眾多,情況複雜,一些中央機關幹部住在那裏。他開頭還有點留舊情緒,但毛澤東善於做政治思想工作,便有針對性地鼓勵他說:“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待久了,就沒有那麼敏感了,到新的地方去,又是一種鍛煉。”習仲勳聽後豁然開朗,留舊情緒消除了,便精神煥發、興高采烈地走上新戰場。果然,他在新崗位上獲得了政治上、能力上的更大提高。

1945年冬,中央為了適應抗戰勝利後的新形勢,決定調習仲勳任西北局書記。習仲勳從自己的經歷和本身情況考慮,向毛澤東表示:“我長期在地方上工作,沒有領導機關工作的經驗,恐怕難以勝任”。

毛澤東便立即抓住要害,言懇意切地鼓勵說:“正是因為你在下面工作,沒有在上面幹過,所以才調你到上面工作,把你調動一下,放在新的崗位上,你就會動腦筋了,就得去調查研究,想辦法把工作做好。”

毛澤東的話理正言順,誠懇親切,給習仲勳增加了力量和勇氣。習仲勳到任後,全力協助彭德懷取得了西北戰場的勝利,在廣闊的五省進行了土改,創造性地解決西北民族問題。他本人在思想境界上、在組織領導能力上有明顯昇華。他的戰友馬文瑞和賈拓夫說:習仲勳自到西北局以後,在政治上、在執行中央路線方針上,上了個大臺階。

1952年,中央決定撤銷大局,加強中央機關的力量,毛澤東提議調習仲勳任中央宣傳部部長。習仲勳覺得和自己的經歷不相稱,向中央提出意見。

一天晚上,我接到通知,要第二天早上八點半去西便門車站。

這天,天氣晴朗,乍暖還寒。我到了車站,看見毛澤東率程潛、張治中、陳明仁等幾位民主人士上了火車,習仲勳也在其中。他們原來是去南口視察詹天佑修建的盤山鐵路。

詹天佑是中國近代著名鐵路工程專家,留學回國後,一心撲到祖國的鐵路建設上。當時鑿穿山洞修路的辦法還未盛行,他發明用推拉盤轉的方法使火車可以翻山越嶺,開創了我國在山區修建鐵路的先河。毛澤東領他們視察鐵路,還看了詹天佑的銅像和碑座上的介紹。毛澤東安排此行的用意:一是彰顯共產黨尊重科學,尊重科學人才;二是宣示中國將要大力進行經濟建設,號召全國人民踴躍參加。

毛澤東在火車上給習仲勳講了一件富有意義的事。從“杯弓蛇影”說起,他說:蛇,這東西奇形怪狀,無腳無手,行跡無聲,樣子很可怕;但有人把它捉住後,先從觀察它的結構,摸索它的特性,瞭解它的要求,慢慢找到了它的生活規律,就訓練它,最終把它拿到手裏玩,纏到脖子上耍,表演給人看,不但不可怕,而且很馴服。習仲勳悟性高而且聰敏,聽了毛澤東的故事後,即說:主席,我懂,回去就上班。

這個故事一方面反映了毛澤東知人善用,善做政治思想工作,同時體現了習仲勳把黨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崇高境界。

光明磊落,廣泛團結黨內外一切人士

進城以後,一些幹部受了社會上的影響,誤以為當了“官”了,就不必多接觸群眾,做群眾工作了,特別是一些領導幹部不樂意和黨內外人士交朋友。習仲勳從黨的利益出發,發表署名文章,言正意切地提出:“共產黨員為了革命和黨的利益,應當廣交朋友,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為我們共同的目標奮鬥。”為此,明確提出了四項重要原則。

(1)要不拘一格積極和各方面人士建立平等、團結、友好關係。

(2)要謙虛謹慎,推心置腹,肝膽相照。

(3)要深交,做到“知人”、“知心”、“知音”。

(4)要交畏友、諍友。要有大海一樣的胸懷和寬宏民主的風度,能虛心聽取各種不同意見。

習仲勳還身體力行,以身作則,帶頭交了很多朋友。西北局副書記馬文瑞說,習仲勳身兼統戰部長,親自與許多民主人士交往,講形勢,談工作,建立了個人間的友誼。據秘書說:他的朋友遍天下,經常來看望他的,不僅有幹部,還有工人、農民、士兵、退休人員,特別是民主人士。

例如:

習仲勳組織起義的部隊司令胡景鐸回憶起義的原因時說:“我讚賞他的忠厚和膽識,既是革命,不光堅持到底,而且敢想,敢幹,敢負責,使人感到他是一位靠得住的朋友,願意聽他的。”起義部隊騎兵六師的副師長楊拯民說:每當我給部隊佈置任務時,“團營以上幹部經常問我,‘這是習書記的指示嗎?’當得到肯定的答復後,他們就堅決去貫徹。”顯然,這支部隊始終信賴著他。

習仲勳為了黨的利益,盡力幫助人,人們都愛戴他。當年陝甘寧邊區文化藝術界的人士都把他當“知心朋友”,有話要找他談,有事要找他幫助。

詩人柯仲平創作反映陝甘革命運動的史詩,發現資料來源不足、取材不易的問題時;作家柳青在創作長篇小說《種穀記》、《銅牆鐵壁》、《創業史》,遇到了下鄉與生活上的困難時;杜鵬程在創作《保衛延安》後碰到出版上的難題時;劇作家馬健翎在工作與創作之間發生了矛盾而苦惱時,都得到習仲勳及時的支持、幫助與鼓勵。解決了他們在創作上生活上的困難,人們至今念念不忘,稱讚不已。

習仲勳還有一種特別令人敬佩的崇高品德,在他的一生中,很多時間是和比他年齡大、經歷多的同志一道工作,卻受到他們的尊重和愛戴。

在陝甘邊蘇區時,劉志丹、謝子長、王泰吉、黃子文、黃子祥等同志都比他大10多歲到20歲,但習仲勳與他們親如手足,患難與共,同創蘇區。

轉戰陝北期間習仲勳在群眾中做動員

習仲勳在綏德任地委書記時,地委委員中有設在當地的抗大分校領導徐向前、何長工、李井泉、甘泗淇和朱輝照、梁明德、王尚榮等,都是戰功累累、頗具聲望的老同志,但大家都團結一致,互敬互讓,攜手並肩,鞏固壯大了警備區。

習仲勳在西北局任書記時,委員中林伯渠、謝覺哉、賀龍、馬明方、李卓然、蕭勁光、陳正人、趙伯平、張稼夫,年齡都比他大,德高勳重,但他們親密無間,和衷共濟,創造了抗日民主模範的陝甘寧邊區。

在西北野戰軍中,彭德懷、王震、張宗遜、甘泗淇、王維舟、張經武,都比習仲勳年高望重,但他們都很器重他、尊重他、支持他。這很不容易,很值得我們學習。為什麼習仲勳能夠取得他們信任,因為他們都認為他“思想境界高,實事求是,謙虛謹慎”。習仲勳則向他們學習了豐富的經驗和高尚的品德。

原則問題,毫不含糊

習仲勳平時對人和藹,平易近人,像王世泰說的“溫文爾雅”,但是碰到原則問題時,十分嚴肅。我遇到過三件事,令人難忘。

(1)1945年秋,在西北黨史座談會上,有人談到中央紅軍到達陝北時,精疲力竭,衣單被薄,陝北人民給發了皮襖,送去糧食,“不是中央紅軍救了陝北,而是陝北救了中央紅軍。”習仲勳馬上嚴正指出:“這句話應該倒過來:中央救了陝北。”接著,他先列舉了毛澤東和黨中央長征尚未到達陝北前,陝北根據地外受國民黨軍隊重兵“圍剿”,內遭“左”傾路線危害,許多優秀的黨員、幹部、知識分子和下級軍事指揮員被槍殺、被活埋的事實。然後語重心長地說:“毛主席不到陝北,陝北根據地就完了。”

(2)1950年10月,彭德懷赴朝鮮參戰,負責大西北的重任就歷史性地落在了習仲勳的肩上。習仲勳不僅擔任西北局書記,還是西北軍區政委,西北軍政委員會主任,而且中共中央西北局和西北軍政委員會所管轄的範圍,東起黃河,西至帕米爾高原,北起阿爾泰山,南至唐古拉山,其面積接近共和國面積的1/3。有人因此稱,習仲勳是“西北王”,習仲勳聽後,疾言厲色斥之:“胡說!共產黨是人民當家做主。”

(3)1993年,全國人大常委會和廣東省委在深圳給習仲勳祝壽,席間,陝西的一個同志說:“習老是我們陝西人民的偉大領袖。”儘管他那時因病休養,但立即高聲駁斥:“不對!我是全國人民的公僕!”然後從道理上作瞭解釋。對習仲勳重視原則問題的精神,參加祝壽的人都深為感動,深受教育。

據和習仲勳一起在“肅反”中被關押的黃羅斌回憶,從獄中釋放的那天晚上,七八個人睡在一個大炕上,興奮得睡不著,互相開著玩笑,學著被關押時的情景,喊著“報告,我要翻身”。劉志丹勸大家“不要開玩笑了,咱們的問題中央已經解決”。

習仲勳義正詞嚴地說:“志丹同志說得對,我們快要分配工作了,不可輕率任性,到了工作崗位,要用實際行動來表達我們對黨對人民對革命事業的忠誠。”於是,大家都一下心明眼亮,專心致志,嚴肅認真地去考慮今後如何奮鬥。

處險不驚,臨危不懼

處險不驚、臨危不懼是習仲勳在長期革命中形成的可貴精神品質。當時在幹部中流傳著這樣一個動人的故事。

陝北黨內“肅反”,搞得人心惶惶,地方幹部和群眾聽到省委來人了,嚇得都跑了,有的上山打遊擊,部隊裏幹部戰士也紛紛開小差,逃跑回家,各處謠言四起,人心不安,陝北蘇區瀕臨危難之中。

一天,習仲勳在獄中看到窗口外面掛著一件中山裝,領口上斑斑血跡,他知道這是西安地下黨薑某某的衣服,便想到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