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大佬落馬記

8月26日,監察部網站通報,中石油集團副總經理兼大慶油田有限責任公司總經理王永春因涉嫌嚴重違紀,目前正接受組織調查。

8月27日,國資委網站發通報:中石油集團公司副總經理李華林、中石油天然氣股份有限公司副總裁兼長慶油田分公司總經理冉新權、中石油天然氣股份有限公司總地質師兼勘探開發研究院院長王道富等3人涉嫌嚴重違紀,目前正接受組織調查。

9月1日,監察部網站通告:國務院國資委主任、黨委副書記蔣潔敏涉嫌嚴重違紀,正接受組織調查。蔣潔敏此前曾擔任中石油集團的董事長兼黨組書記。

幾天之內,外界稱作中石油的“四大金剛”齊齊落馬,刷新了反腐新聞更迭的紀錄。

集團總裁候選人之一

首位被調查的是王永春,他也是近年來中石油系統涉嫌違紀而被調查的最高級別高管。

今年53歲的王永春是吉林人,畢業於長春地質學院,中科院地質學博士,教授級高級工程師。1983年進入石油系統工作,歷任吉林油田分公司總經理、黨委書記,中石油天然氣股份有限公司人事部總經理,大慶油田有限責任公司總經理等職。2011年4月起開始擔任中石油集團公司副總經理、黨組成員,兼大慶油田有限責任公司總經理。

王永春的仕途可謂順利,在中石油內部曾被視為最有希望被提拔為集團總裁的候選人之一。王永春屬技術型高管,據公開資料顯示,他曾在技術方面多次獲獎,同時還主持並參加國家級、部級和局級科研項目18項,出版兩部專著;2012年他被選為中共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候補委員。

他所掌管的大慶油田是中石油集團重要骨幹企業,共有下屬二級單位52個,資產總額2072億元。根據中石油發佈的2013年上半年財報顯示,中石油上半年實現淨利潤655.22億元。其中由中石油100%持股的大慶油田上半年實現淨利潤306.23億元,為中石油淨利潤貢獻近半。

產值最高的同時,大慶油田也是腐敗高發地。“國內石油院校就那麼幾所,因此石油系統內師兄弟關係、同門關係很普遍。”石油系統內部人士稱,這為權力尋租、利用項目收受賄賂提供了很好的土壤。

西南石油大學校友

“王永春不會是唯一一個在接受調查的中石油高管,後面還有好幾個人”。8月26日,中石油集團一名中層人士對《第一財經日報》說。果不其然,緊隨王永春之後,李華林、冉新權和王道富三人接連被調查。至此,引發了一場中石油前所未有的高管人事“地震”。

除王永春外,另一位重量級人物是李華林,他在石油天然氣行業擁有30多年工作經驗,曾是中油國際(加拿大)公司董事長、中石油香港公司負責人,今年7月底,他剛升任中石油集團的副總經理。據媒體報道,身兼數職的他,平日裏為人低調、待人處事嚴謹。

另外兩位落馬高管也權高位重。現任中石油股份公司董事、副總裁兼長慶油田分公司總經理的冉新權為高級工程師出身,在中石油有近20年的工作經驗;王道富是中石油天然氣股份有限公司總地質師兼勘探開發研究院院長。

據《北京青年報》調查,此二人在長慶油田有過三年交集。2003年,王道富任職長慶油田分公司總經理,兩年後,冉新權開始擔任長慶油田分公司負責人;2008年,冉新權接任長慶油田分公司總經理一職,當年5月王道富調任中石油股份公司總地質師。

《21世紀經濟報道》透露,自2008年冉新權接管長慶油田以來,長慶油田員工以匿名、署名方式遞交的舉報信從未間斷。王道富上任後亦被舉報貪腐,“很多長慶油田職工舉報王道富牽涉進入以油井謀取私利的案件,要求中石油總部處理”。

另據公開資料顯示,三位高管均畢業於西南石油大學:李華林1983年畢業於西南石油大學物探專業;冉新權1982年9月考入西南石油大學,先後獲得採油工程專業學士學位,油氣田開發工程專業碩士、博士學位;1955年出生的王道富則是西南石油大學地質77級校友。

首個企業出身的國資委主任

現年58歲的蔣潔敏為中共第十八屆中央委員,今年3月調任國資委主任,任職不足半年;而此前他的身份是中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的董事長兼黨組書記,在石油領域工作30年。《21世紀經濟報道》援引知情人士話稱,蔣潔敏於8月31日傍晚被中紀委帶走,“此前已遭調查的王道富在交代問題時供出了蔣,王道富的供述成為一個重要的突破口”。

數位接近紀檢部門的消息人士透露,對蔣潔敏的調查始於今年3月底4月初。而彼時,正值蔣潔敏履新國資委主任之際。

3月18日,中組部召開國資委全委大會,宣佈蔣潔敏接替王勇出任國資委主任。但令人不解的是,在任命蔣潔敏的同時,中組部還宣佈張毅擔任國資委黨委書記兼副主任。這種“雙首長制”的安排,只在國資委成立之初出現過,當時李榮融為主任,李毅中為黨委書記,2005年李毅中調任國家安監局後,國資委主任與黨委書記一直由一人擔任。

“雙首長制”引發猜測不斷:有人認為蔣潔敏脫離了石油系統,“安全著陸了”;也有消息稱,中央是想借調離蔣潔敏來做中石油窩案調查。

《南方都市報》援引一位分析人士的話:蔣潔敏的搭檔張毅這一人選的安排顯然經過考慮。張毅從1992年就從事紀檢監察工作,直至2007年擔任中央紀委副書記。2010年7月,他從中紀委系統調任寧夏回族自治區黨委書記,今年3月再次返京,擔任國資委黨委書記、副主任。

但不管怎樣,作為首位來自企業的國資委主任,蔣曾被輿論寄予厚望。

3月26日,蔣潔敏作為國資委主任首次公開露面,在國資委全委工作會議上,他提出了中央企業要做到利潤保持增長,稅收保持穩定以及推進佈局結構的戰略性調整、進一步深化企業改革的目標。4月下旬,根據上述目標,他要求央企要以“保增長”助力全國“穩增長”。央企增加值增長要達到8%以上,利潤增長要達到10%以上。為此,國資委專門成立“保增長”工作小組。“保增長”是蔣潔敏擔任國資委主任提出的第一個目標,也是其有意打造在國資委的首筆政績。

8月以來,蔣潔敏頻繁在中央企業之間調研,最近一次公開露面是在8月27日,在中國航空工業集團調研。

掌管中石油六年

如今看來,蔣潔敏的問題不是出在國資委,而是他“奮鬥”過的中石油。

1972年,蔣潔敏高中畢業就進入山東勝利油田當工人,由於工作積極突出,1980年被組織送到山東大學工業經濟管理專業學習;1986年擔任勝利油田採油廠黨委副書記、黨委書記;1993年之後步入仕途,成為勝利石油管理局副局長;1994年遠調青海,任青海石油管理局局長。作為最早開發的油田之一,當時青海的石油儲量開始下跌,蔣潔敏提出以氣補油,令青海成為中國第四大氣田,這成為蔣潔敏證明其能力的第一個舞臺。

1998年,在經過數年激烈爭論和試驗後,石油、石化工業體制改革實質性啟動,這一行動比多數海內外觀察家所預言的更為大膽。就在此時,1999年2月,蔣潔敏離開青海,前往北京,升任中石油集團總經理助理兼重組與上市籌備組組長,推動中國石油海外IPO。2000年4月,中國石油先後在美國、中國香港上市。正是因為在中國石油海外上市時的表現,蔣潔敏一度被認為是中石油集團內部最具國際化視角以及現代管理理念的“少壯派”。

中國石油上市後僅兩個月,蔣潔敏再赴青海,任青海省副省長。此後,他在青海省官至省委副書記、副省長一職,其間主導了當地國資改革。“中石油重組,蔣潔敏協調有功,但也因重組裁員得罪了不少人。繼續呆下去恐怕呆不長,所以上市兩個月之後就被調任青海省副省長,直到2004年(4月)才重返中石油。”財新網稱,這一安排在當時有回護之意。

2006年11月,蔣潔敏開始擔任中石油集團公司總經理,次年5月成為集團董事長、總裁,正式接管中石油集團。半年後,2007年11月5日,中國石油A股在上交所上市,當天開盤價48元成為歷史最高價,市值高達1.1萬億美元,一舉摘下“全球市值規模第一”的桂冠。

2008年5月16日,蔣潔敏辭任中國石油股份公司總裁,繼續任中國石油股份公司董事長和中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總經理。

2012年9月4日,曾有微博稱,中石油董事長蔣潔敏“神秘失蹤”。該微博隨後遭到闢謠,中石油相關負責人對外表示,蔣潔敏自7月中旬參加集團公司年中領導幹部會之後已住院休養,並非失蹤。同年9月6日,蔣潔敏在媒體露面,粉碎了傳聞。

在掌管中石油的六年時間裏,國人對中石油和蔣潔敏均留有深刻印象,最為深刻的是:油價上漲,中石油股價狂跌,中石油集團安全事故頻發。

出自“勝利系”

財新網援引接近高層的消息人士話說,王永春、李華林、冉新權、王道富早已被紀委部門調查,此次集中爆發,“是被蔣潔敏的離任審計所牽發”。該消息人士透露,對於蔣潔敏的離任審計時間長、範圍廣,還涉及一些傳聞中、海外報道出來的敏感問題,比如中石油臨時資金拆借方面的情況、石化項目建設中總承包商的利益關係等。

涉及中石油的腐敗官員可能不止這五人。多個獨立消息源向《中國經營報》證實,中石油昆侖天然氣利用有限公司原總經理陶玉春2013年上半年就已經在接受有關部門的調查,分析人士認為陶玉春或為相關調查提供了重要線索。

另一位可能相關的涉案人員是此前已接受調查的四川省人大原副主任郭永祥。郭永祥與勝利油田聯繫非常密切,1972年,他與蔣潔敏同時進入勝利油田工作,但當蔣潔敏仍在勝利油田擔任採油廠黨委副書記的時候,1990年,郭永祥已調任中石油總部,擔任中石油天然氣總公司研究室副局級研究員、副主任。而在其後的履歷中,郭永祥長期擔任高層秘書,最終官至四川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成為副部級幹部。在四川任職期間,郭永祥與中石油、中石化的關係也頗為密切,頻頻參加相關項目的活動。

出自勝利油田的還有前文提到的陶玉春。1962年出生的陶玉春從勝利油田基層幹起,曾擔任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