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戰、備荒、為人民”是如何提出的

內憂與外患:國民經濟困難與國際形勢嚴峻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大躍進”運動帶來的嚴重後果和三年困難時期,使中國的國民經濟面臨著嚴峻的考驗。

1961年1月14日至15日,黨的八屆九中全會在北京舉行,會議的中心議題是討論1961年國民經濟計劃。全會正式通過了“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八字方針。在這一方針的指導下,調整取得了明顯成效,國民經濟逐步好轉。從1963年起,本來應該開始執行第三個五年計劃,但為了鞏固調整取得的成果,這年8月,中共中央決定再搞三年調整,即把“三五”計劃推遲到1966年開始實施。

1964年4月,國家計委制定了《第三個五年計劃(1966-1970年)的初步設想》。在這個設想中,用於農業的投資占總投資額的20%,國民經濟的首要任務由原來以發展重工業為基礎改為大力發展農業、基本解決人們的吃穿用。

這個被簡稱為“吃穿用計劃”的設想,得到毛澤東和中共中央多數領導同志的贊同。

按照這個思路,我國國民經濟的發展將會沿著提高人民生活水準的路子走下去。但是,接下來的日子,毛澤東在國民經濟發展指導思想上開始有了變化,他越來越重視國防工業和基礎工業,以致最終做出了要調整一線,建設三線,改善工業佈局,加強國防,進行備戰的重大戰略決策。

一向深思熟慮的毛澤東在很短時間內改變自己的想法,在國民經濟發展的安排上,從解決人民“吃穿用”轉到以國防工業為主的基本建設上來,其原因與當時中國的周邊環境有莫大的關系。

美國在朝鮮戰爭中失敗後,又發動了侵略越南的戰爭,將戰火燒到中國的南大門。

同時,美國慫恿台灣當局利用中國大陸出現的經濟困難局面宣傳反攻大陸,並派武裝特務登陸破壞。美國制定並進行了以中國大陸為假想敵的兩次大型核戰爭演習。此外,美國還在南朝鮮和日本駐紮大量軍隊,與日韓搞共同防務條款,矛頭直指中國。

在美國及其追隨者從東面、南面對中國形成“半月形”包圍的同時,印度也趁機對中國提出領土要求,插手中國西藏內部事務。1962年10月和11月,印度軍隊向中國領上發動大規模入侵,中國軍隊被迫兩次進行反擊,將印軍擊退。其後戰爭雖然停止,但雙方邊界的軍事對峙局勢並未得到根本緩和。

在北部,1962年,中國與蘇聯的關系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蘇聯在中國新疆伊犁,塔‧城地區策動了大批中國居民外逃事件。1963年,蘇聯與蒙古人民共和國簽訂了針對中國的《關於蘇聯幫助蒙古加強南部邊界防務的協定》,不久,蘇聯派駐重兵進入蒙古。此後幾年中,蘇聯向鄰近中國邊境地區和蒙古部署的軍隊由10個師近20萬人逐漸增加到54個師,近百萬人。

可以說,中國尚未渡過大飢荒的難關,便又陷入了四面受敵的境地。面對緊張的國際環境,毛澤東不能不感到焦慮,他不得不重新思考“三五”計劃原定的要解決吃穿用的問題。

備荒與備戰:從解決人民“吃穿用”到三線建設

1964年5月15日至6月17日,中央工作會議期間,毛澤東明確提出:只要帝國主義存在,就有戰爭的危險。我們不是帝國主義的參謀長,不曉得它什麼時候要打仗。決定戰爭最後勝利的不是原子彈,而是常規武器。在原子彈時期,沒有後方不行。他同時提出要把全國劃分為一、二,三線的戰略佈局,要下決心搞三線建設。在搞三線工業基地建設的同時,一,二線也要搞點軍事工業。各省都要有軍事工業,要自己造步槍、沖鋒槍、輕重機槍、迫擊炮,子彈,炸藥。有了這些東西,就放心了。三線建設的開展,首先要把攀枝花鋼鐵工業基地以及與此相聯系的交通,煤、電建設起來。建設要快,但不要毛糙,攀枝花搞不起來,睡不著覺。毛澤東還風趣地說:“你們不搞攀枝花,我就騎著毛驢子去那裏開會;沒有錢,拿我的稿費去搞。”這一講話,一下子激起與會同志的鬥志。

對戰爭的緊迫感使毛澤東十分焦急。他的心情越來越急迫,語氣也越來越嚴肅。

1964年6月8日,在中央政治局常委和各中央局第一書記會議上的講話中,毛澤東又反復說:“要搞第三線基地,大家都贊成,要搞快一些,但不要毛糙。”

1964年8月中旬,中共中央書記處開會討論三線建設問題。毛澤東在17、20日兩次談話中說:“要准備帝國主義可能發動侵略戰爭。現在工廠都集中在大城市和沿海地區,不利於備戰。工廠可以一分為二,要搶時間遷到內地去。各省都要搬家,都要建立自己的戰略後方,不僅工業交通部門要搬家,而且學校,科學院、設計院、北京大學都要搬家。成昆、川黔、滇黔這三條鐵路要抓緊修好,鐵軌不夠,可以拆其他線路的。”

1964年10月30日,中共中央批准並下發了國家計委提出的《1965年計劃綱要(草案)》,要求據此安排經濟計劃工作。這個計劃的基本指導思想是:“爭取時間,積極建設三線戰略後方,防備帝國主義發動侵略戰爭。”

“備戰、備荒,為人民”的提出

1965年大部分時間裏,毛澤東談得比較多的是備戰問題。

為了應付可能發生的戰爭危險,保証國家安全,毛澤東同其他領導人反復商議。1965年4月14日,中共中央發出經毛澤東審閱同意的《關於加強備戰工作的指示》。

4月28、29日,賀龍、羅瑞卿、楊威武到武漢向毛澤東匯報備戰計劃。毛澤東在同他們談話時說:“世界上的事情總是那樣,你准備不好,敵人就來了;准備好了,敵人反而不敢來。”毛澤東對戰爭的可能性總是做打與不打兩種估計,而把工作部署的重點放在應付打的可能性上,做到有備無患。

根據毛澤東,周恩來的指示,餘秋裏組織計委擬定了新的“三五”計劃匯報提綱,並於6月16日和周恩來一起,到杭州向正在那裏視察的毛澤東匯報。

毛澤東聽取匯報後指示說:“必須立足於戰爭,從准備打仗出發,把加強國防放在第一位;加快三線建設,改變工業佈局,發展農業,大體解決吃、穿、用,加強基礎工業和交通運輸,把屁股坐穩,發揮一、二線生產潛力,有目標有重點地積極發展新技術。”“總而言之,第一是老百姓,不要喪失民心;第二是打仗;第三是災荒。計劃要考慮這三個因素。”

8月23日,周恩來在國務院第158次全體會議上講話說:“主席要我們注意三句話,注意戰爭,注意災荒,注意一切為人民。這三句話,我把它合在一起順嘴點,就是備戰,備荒、為人民。”這就是“備戰、備荒、為人民”口號的最早提出。

1966年3月12日,毛澤東在關於各省發展農業機械化問題給劉少奇的信中,對“備戰、備荒、為人民”這一戰略口號做了具體解釋: “第一是備戰,人民和軍隊總得先有飯吃有衣穿,才能打仗,否則雖有槍炮,無所用之。第二是備荒,遇了荒年,地方無糧棉油等儲備,仰賴外省接濟,總不是長久之計。一遇戰爭,困難更大。而局部地區的荒年,無論哪一個省常常是不可避免的。幾個省合起來看,就更加不可避免。第三是國家積累不可太多,要為一部分人至今口糧還不夠吃、衣被甚少著想;再則要為全體人民分散儲備以為備戰備荒之用著想;三則更加要為地方積累資金用之于擴大再生產著想。”可見,毛澤東主張備戰、備荒,最終目的都是為了人民。

1965年9月2日,根據毛澤東、周恩來意見修改,國家計委擬定的《關於第三個五年計劃安排情況的匯報提綱(草案)》提出:第三個五年計劃必須立足於戰爭,從准備大打、早打出發,積極備戰,把國防建設放在第一位,加快三線建設,逐步改變工業佈局。《匯報提綱》指出:“三五”期間一定要把建設重點放在三線,否則就會犯方向性錯誤。9、10月間的中央工作會議討論通過了“三五”計劃。

至此,以備戰為中心的“三五”計劃制定完成,三線建設在毛澤東的推動和“備戰、備荒,為人民”口號的鼓舞下,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

1967年4月,“備戰、備荒、為人民”作為“毛主席語錄”在全國勛口廣泛地流傳。

在那個宣傳手段相對匱乏的年代裏,人們生產生活中的物件成了宣傳口號的最好媒介。一時間,牆壁、瓷碗,瓷壺、水杯,筷籠、穿衣鏡,鬧鐘,糧票,甚至糖紙上都書寫上了“備戰、備荒、為人民”的口號,人們在吃飯、喝水,照鏡子、買東西等等幾乎每個生活環節中,都能看到這句口號,同時一定也會禁不住在心裏一遍遍默念,一次又一次增強鬥志與決心。“備戰、備荒、為人民”的口號遍及人們生產生活的各個角落,在人們心裏留下深深的烙印。

口號的力量:舉國備戰,全民皆兵

為實現“備戰、備荒、為人民”的戰略方針,毛澤東又發出了“全黨抓軍事、實行全民皆兵”的號召,指示各級黨委要認真抓軍事工作、民兵工作。

1968年,國際形勢發生了比較顯著的變化。美國在越南戰爭的泥潭中越陷越深,蘇聯卻迅速擴展軍事力量。與此同時,中蘇關系急劇惡化,兩國之間不斷發生邊境摩擦。

1969年3月,珍寶島事件發生。3月4日,《人民日報》《解放軍報》聯合發表社論《打倒新沙皇!》,其中說:“不管你們來多少人,不管你們聯合什麼人一起來,我們都要把你們堅決徹底幹淨全部消滅之。”3月15日,在中央文革小組的碰頭會上,毛澤東又具體地談到了對付蘇聯可能發動的戰爭問題。4月28日,在九屆一中全會上,毛澤東又說到了要准備打仗的問題。他說,備戰主要是要有精神上的准備。精神上的准備,就是要有打仗的精神,不僅我們中央委員會,還要使全體人民中間的大多數也有這個准備。戰備工作很快進入了突擊性的高潮階段。

1969年8月28日,經毛澤東批准,中共中央發布命令,要求邊疆地區革委會、人民解放軍駐邊疆地區部隊,充分作好反侵略戰爭的准備,隨時准備對付武裝挑舋,防止敵人突然襲擊。命令說,黨中央命令你們充分作好反侵略戰爭的准備,“隨時准備粉碎美帝,蘇修的武裝挑舋,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