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真的是要「再見,白手套」了嗎?

在「陸委會」主委王鬱琦訪問大陸並將實行「張王會」的前夕,「陸委會」昨日宣佈了海基會的人事調整,海基會新任秘書長由原來就已兼任海基會副董事長的「陸委會」副主委張顯耀兼任,現任海基會副秘書長馬紹章調升為海基會副董事長並仍兼任副秘書長。據中央社報導,未來張顯耀與馬紹章兩位副董事長的分工,將是張顯耀代表主管機關陸委會負責協商會談、政策配合;馬紹章則主責海峽兩會(海基會與大陸海協會)的交流、台商服務。

此次人事異動,與王鬱琦訪問大陸的日期極為接近,但卻是巧合,因為原副董事長兼秘書長高孔廉的辭職於昨日生效,在海峽兩會互動頻繁的今天,其所遺下的空缺應予及時填補,以盡量避免出現「真空」。當然,高孔廉的辭職於昨日生效,與王鬱琦訪問大陸的日期是如此地接近,這是否也是「巧合」?則讓人產生較大的想像空間。

另一個「時間巧合」,是這一重要人事異動,發生在「立法院」休會,尚未復會的期間。否則,這個人事命令可能會成為在野黨「立委」在「國事論壇」上炮轟的議題,甚至是要求張顯耀到「立法院」接受質詢。實際上,台聯黨昨日就指責,海基會與海協會本來就是台灣「政府」與中國政府的「白手套」,根據《民法》第三十二條及《行政院大陸委員會組織條例》第二條的規定,「陸委會」對海基會的業務有指示、監督之權責,若張顯耀同時保有海、陸兩會雙重職務,豈不是自己委託自己,自己指示、監督自己,球員兼裁判,明顯違法,台灣人民如何能放心?台聯黨還質疑說,正當「陸委會」主委王鬱琦赴中國訪問之際,「陸委會」利用「立法院」休會期間發布人事命令,目的何在令人質疑,是否為兩岸互設辦事處及兩岸簽屬和平協議鋪路?「總統」馬英九應該說清楚。

既然台聯黨提到了海基會和海協會分別是「陸委會」與國台辦的「白手套」,這就不禁使人想起了十六年前由海基會前任文化服務處處長歐陽聖恩所撰寫的《再見,白手套——海基會的一千天》一書。只不過是,歐陽聖恩所說的「再見,白手套」,是指他以在海基會沒有揮灑空間而辭職,離開了海基會這只「白手套」;而現在由「陸委會」副主委兼任海基會副秘書長,則似乎是預兆著隨著「張王會」的實現,今後兩岸官方將直接聯絡及談判並形成制度化,海基會的「白手套」功能也就隨之而宣告完結,「陸委會」將要向自己的這只「白手套」道一聲「再見」。

其實,由於張顯耀在「陸委會」領導層中的分工,是負責研擬兩岸談判的政策並協調統籌與大陸的談判工作,督導海基會包括兩岸談判在內的各項事務,因而他本來就是海基會的副董事長,也曾於去年六月間參與了海峽兩會的第十次會談即第一次「陳林會」,這次會談簽署了《海峽兩岸服務貿易協議》。而且,過去也曾有過「陸委會」副主委兼任海基會秘書長的先例,包括遊盈隆和劉德勛。只不過是,那是在陳水扁掌政期間,海基會的談判功能已經停擺,因而他倆即使是以「陸委會」副主委之身兼任海基會秘書長,並沒有「裁判兼球員」之虞。但在馬英九掌政時期,海峽兩會不但是恢復了談判,而且談判業務十分繁忙,因而由「陸委會」副主委直接兼任海基會秘書長,在法律及行政倫理的層面上,的確是會有「裁判兼球員」之虞。

不過,以逆向思維思考,正因為是以「陸委會」副主委兼任海基會秘書長,就可以凸顯事情正在發生了變化,尤其是在國台辦主任將與「陸委會」主委會談之際。或許,今後大陸海協會和台灣海基會的「白手套」角色,將逐漸弱化並宣告完結,兩岸談判將直接由國台辦和「陸委會」分別主導,並率領各自的各行政部委/會代表出席,從而甩掉那個「白手套」。而海基會就只剩下對內服務的功能,如服務台商、文書認證等,並協調台灣地區的兩岸交流工作。而且,當海峽兩會互設辦事處協議簽署並生效後,服務大陸台商的事務更是由海基會駐大陸的辦事處負責,海基會董事長及秘書長現時經常到大陸考察台商的身影,可能會逐漸淡化下來。

這就將突出並強化了「陸委會」的功能。其實,這也只不過是向國台辦「靠攏」而已。實際上,大陸海協會的秘書長及工作人員,就是國台辦綜合局長及工作人員「兩個班子,一套人馬」。這樣的人事架構能夠加強兩者之間的聯繫及協調,不容易發生失調現象。今後,「陸委會」直接指揮海基會之後,也將能如國台辦與海協會的關係那樣,較為暢順。

實際上,在李登輝掌政時期,尤其是在李登輝訪美發表「台獨」言論導致海峽兩會談判停頓之前,「陸委會」與海基會的關係十分緊張,還曾發生過「海陸大戰」,「陸委會」連夜發表新聞稿指責海基會,而海基會也不服氣並予以反駁。這除了是對兩岸談判的具體細節事務有不同見解之外,其實也籠罩著意識形態差異的影子:海基會執行的是台灣當局見諸於文字,例如《國統綱領》、《兩岸關係條例》等白紙黑字寫明的大陸政策,而「陸委會」尤其是由黃昆輝任主委時,執行的是李登輝「心裡面」的大陸政策,因而出現明顯的落差。在不少人指出,「陸委會」副主委兼任海基會秘書長,加強海峽兩會的溝通協調。在陳水扁掌政時期,因為沒有兩岸談判,「陸委會」與海基會的關係反而風平浪靜。在馬英九掌政之後,由於「陸委會」與海基會都信奉「九二共識」,因而未曾重演「海陸大戰」戲碼,只是在資訊溝通方面,仍然不夠暢順而已。今後在甩掉「白手套」,「陸委會」直接上桌談判之後,這類糾紛就更應將會絕跡了。

但世事無絕對,倘二零一六年的「總統」選舉,是由民進黨的候選人勝選,而民進黨又仍然堅持「台獨黨綱」,不承認「九二共識」,那就不但是「陸委會」不可能直接上桌參與談判,甚至連海峽兩會談判也將被迫停頓。只能如吳釗燮所說的那樣,以由兩岸的行業公會出面,就具體議題進行專案談判的「澳門模式」,來處理兩岸間的一些問題。

昨日的人事命令,有一個吊詭之處,是海基會負責日常事務的副秘書長馬紹章,也升任副董事長,但仍兼任副秘書長,頗有「低職高配」之意,有點不合常規。這樣做,顯示張顯耀的工作重心,仍是在「陸委會」;而海基會秘書長的日常工作,就由馬紹章「代勞」。這又更進一步顯示,海基會的談判功能,將會減弱。

當然,最佳的做法,是馬紹章任專職副董事長,而其副秘書長之職,就交由林中森的董事長辦公室主任朱甌兼任。但現在朱甌未見異動,是否要因應「七合一」選舉?實際上,朱甌具有豐富的組織和選舉經驗,曾任國民黨組工會副主任和臺北市黨部主委,也曾任過親民黨副秘書長。一九九八年馬英九首次參選臺北市長,就是他挑起馬英九競選總部執行長的重任,作馬英九競選的總操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