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提出修改建議
1964年,舉國上下掀起了學習毛澤東著作的熱潮。當時在哈爾濱歌劇院任獨唱演員,兼搞作曲的王雙印被工農兵群眾學毛著的熱情所感動,內心萌發了創作的衝動,便與同在哈爾濱歌劇院工作的詞作者李郁文合作,譜寫了一首歌頌毛澤東思想的革命歌曲,最初的歌名是《幹革命靠的是毛澤東思想》。
“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雨露滋潤禾苗壯,幹革命靠的是毛澤東思想!魚兒離不開水呀,瓜兒離不開秧,革命群眾離不開共產黨,毛澤東思想是不落的太陽!……”這首歌曲調明快,琅琅上口。作為歌唱演員的王雙印,在當年的“第二屆哈爾濱之夏音樂會”上演唱了這首新歌,立即引起轟動,觀眾反響強烈。
這年6月,周恩來總理陪同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的崔庸健委員長到哈爾濱訪問。在迎賓文藝晚會上,王雙印演唱最新創作的《幹革命靠的是毛澤東思想》。周總理當時邊聽邊打著節拍跟著哼唱。演出結束後,周總理特地把王雙印叫進貴賓室,親切地接見了他。
“這首歌寫得好,曲調明快,歌詞形象生動!”周總理同時還就個別音符是否可改用切分音提出了建議。王雙印一邊聆聽著周恩來總理的親切教導,一邊默默牢記心中。他按照總理提出的修改意見,對歌詞和曲譜進行了改寫。
後來,王雙印又接受了原北京電視臺(即今中央電視臺)文藝部副主任王敬之的建議,把歌曲的名稱由《幹革命靠的是毛澤東思想》改為《大海航行靠舵手》。
人民日報社論:大海航行靠舵手
1966年8月1日,中國共產黨八屆十一中全會在北京舉行。
8月4日舉行的中央常委擴大會議上,毛澤東對派工作組提出嚴厲的指責。他說:“這是鎮壓,是恐怖,這個恐怖來自中央。”“牛鬼蛇神,在座的就有。”5日,毛澤東寫了《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指責自6月上旬派工作組以來的“50多天裏,從中央到地方的某些領導同志……站在反動資產階級立場,實行資產階級專政,將無產階級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運動打下去”。雖未點名,但明顯地主要針對劉少奇。
8月,全會通過《關於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決定》(簡稱《16條》)。《16條》規定:“在當前,我們的目的是鬥垮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批判資產階級的反動學術‘權威’,批判資產階級和一切剝削階級的意識形態。”“運動的重點,是整黨內那些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又說:“一大批本來不出名的革命青少年成了勇敢的闖將”,“他們的革命大方向始終是正確的。”“黨的領導要善於發現左派,發展和壯大左派隊伍,堅決依靠革命的左派。”“徹底孤立最反動的右派,爭取中間派。”要“‘敢’字當頭”,“充分運用大字報、大辯論這些形式,進行大鳴大放……揭露一切牛鬼蛇神。”
根據毛澤東的提議,全會改組了中央領導機構,選舉毛澤東、林彪、周恩來、陶鑄、陳伯達、鄧小平、康生、劉少奇、朱德、李富春、陳雲為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林彪名列第二位,成為毛澤東的接班人。全會沒有選舉中央副主席,但會後不久,林彪又被宣佈為中央副主席。
八屆十一中全會通過的《關於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決定》以及所採取的一系列措施,使毛澤東的“左”傾錯誤的個人領導實際上取代了黨中央的集體領導。全會結束後,1966年8月15日,人民日報發表社論《大海航行靠舵手》稱:“大海航行靠舵手!我國革命的偉大舵手就是毛澤東同志。每當我國革命的重要關頭,都是因為黨和人民群眾有毛澤東同志這樣天才的舵手掌舵,有偉大的毛澤東思想作指南,撥開迷霧,端正方向,使我們革命的大船,能夠繞過無數的險灘和暗礁,在大風大浪中,沿著馬克思列寧主義的革命航道,勝利前進。……”
次日,人民日報社論《大海航行靠舵手》被各地媒體廣泛轉載。
“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時代見證
八屆十一中全會結束後,8月18日,首都百萬群眾在天安門廣場舉行“慶祝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群眾大會”,毛澤東第一次身穿嶄新的草綠色軍裝和林彪、周恩來等,以及1500名紅衛兵代表,站在天安門上檢閱遊行隊伍。毛澤東和林彪不時向百萬革命群眾招手致意,一再向著廣場上的百萬革命群眾鼓掌。百萬群眾一遍又一遍地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千遍萬遍地放聲歡呼:“毛主席萬歲!萬歲!萬萬歲!”清華附中紅衛兵宋彬彬代表全體紅衛兵給毛澤東戴上了紅衛兵袖章。林彪在大會上號召要破“四舊”(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
那天早上7點,《人民中國》攝影記者翁乃強來到天安門廣場,在距離城樓100米左右的觀禮臺上接連拍下了幾張照片。其中一張照片近景是擠擠密密的紅衛兵,高舉雙手和紅寶書,遠景是國家領導人站立在天安門城樓,毛主席在最前,持帽揮手,就像站在一艘巨輪上指揮航行。
這是翁乃強最滿意的照片之一,“比較有氣勢”。他為照片起名:《紅衛兵: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歲。毛主席回應:人民萬歲》。這張照片拍攝40年以後,在一次拍賣時更名為《大海航行靠舵手》,居然拍出了20.5萬元人民幣。
1967年11月29日,林彪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首次學習毛主席著作積極分子代表大會題詞:大海航行靠舵手,幹革命靠的是毛澤東思想。
1967年12月26日,郵電部發行了“文八”郵票一套一枚,面值8分。郵票畫面上,即是林彪在1967年11月29日,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首次學習毛主席著作積極分子大會題詞的手跡:“大海航行靠舵手,幹革命靠毛澤東思想”。這枚郵票從定選題審批到設計製版和印刷發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能順利運行,不能說不是一個奇跡,在郵票發行史上也是鮮有前例的。文8是臨時決定發行的,印刷趕不及,因此首發日只在北京發售。由於時間的倉促,這枚郵票的設計僅是將題詞燙金、背襯大紅底色了事,十分草率。因其發行日是1967年12月26日,正值毛澤東74歲生日,因此,又有“紀念毛澤東誕辰74周年”一說。目前,這枚郵票已經價值不菲。
除了郵票,教材、瓷器、像章、獎狀等都深深地刻印上了“大海航行靠舵手”,見證了那個時代。例如,20世紀60年代,在初中一年級的《毛澤東思想教育》課本封面,一輪紅日間寫著“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標語。重慶市革命委員會中學教材選編小組選編,1969年出版的《音樂》(一年級用),與當時的出版物一樣,這本教材的第一頁上是作為“最高指示”的“毛主席語錄”和“林副主席語錄”,然後是4首當時最流行的必唱的歌:《東方紅》《毛澤東同志是當代最偉大的馬克思列寧主義者》(林彪語錄歌)、《大海航行靠舵手》和《國際歌》。與此同時,以《大海航行靠舵手》中的“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幹革命靠毛澤東思想”三句(簡稱“三靠”)歌詞為內容的像章出現了。
《大海航行靠舵手》曲作者的傳奇色彩
1965年初,《紅旗》雜誌發表了《大唱十首革命歌曲》的社論,其中《大海航行靠舵手》名列十大革命歌曲之首。
1966年1月22日,《人民日報》發表通欄標題“把毛主席的書當作我們各項工作的最高指示”,同時再次全文發表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從此,這首歌曲名聲大振,迅速傳播開來。
1967年5月1日,《人民日報》又一次重新發表了《大海航行靠舵手》歌曲,特別是林彪於1967年11月29日仿照這首歌曲歌詞手書的“大海航行靠舵手,幹革命靠毛澤東思想”發表後,《大海航行靠舵手》歌曲更加受到人們青睞,成為老幼皆知、人人會唱的流行歌曲,甚至唱到了其他第三世界國家。
隨著這歌曲的興衰,曲作者王雙印的個人命運也帶上一點傳奇色彩。
有一次談起報紙上刊登的林彪題詞的手跡時,王雙印脫口而出:“這哪里是林副主席的‘指示’﹖這明明是在抄襲我和李郁文寫的那首歌的歌詞嘛!”王雙印語驚四座,令在場的人們一時啞口無語。良久,有人對他說:“就算是那麼回事也別這麼說呀。”有的人更會順水推舟:“這不能叫抄襲,這是林副主席為你們這首革命歌曲賦予了‘新的政治生命’。”
隨著《大海航行靠舵手》的走紅,原來是哈爾濱歌劇院一名獨唱演員的王雙印,其命運也隨之向上拉出一條上升的紅線,他先後被選為全國人大代表,當選中共黑龍江省省委委員,擔任省革命樣板戲劇團的負責人,後來又被提升為省文化局副局長。
“文革”結束,在全國揭批“四人幫”和林彪反黨集團以及清查其殘渣餘孽的高潮中,王雙印被隔離審查,撤銷了黨內外一切職務,並被開除黨籍,徹底地打入了另冊。在長時間的沒完沒了的隔離審查中,王雙印選擇了一個既糟糕又愚蠢的結束生命的方式:從省文化局三樓一間隔離室的窗口跳下去,結果被一棵大樹的枝杈擋了一下才跌落到地上,雖然摔壞了腿,還在臉上留下傷殘,卻保住了性命。這無休無止的審查,竟然持續了10年之久。直到1987年,組織上終於給王雙印做出了實事求是的結論,恢復了他的黨籍。
1999年6月,王雙印在哈爾濱病逝,享年67歲。
(何平 劉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