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九一八” 聽歷史對現實的回聲

【新華社北京9月17日電】“世界史之父”施呂策爾說,歷史應當說明“地球和人類作為一個整體怎樣從過去演進到現在”。從這個意義上講,自人類由孤立走向連結,時間長河裏的任何一截斷片,在世界全景圖上都有自己的映照。

1931年的“九一八事變”便是這樣一截歷史斷片,這場“一夜之間發生的戰爭”不但是14年日本侵華戰爭的肇端,更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真正起點。於中國,它刻下了山河淪喪的恥辱;於日本,它種下了武力稱霸的苦果;於人類,它留下了窮兵黷武的文明傷疤。

83年後,當和平已成習慣,我們不禁要問:瘋狂一戰收場短短十餘年,為何戰爭機器再次轟隆而動,將人類驅趕至自相殘殺的混沌?

83年後,當世界醞釀變革,我們不禁要問:國際秩序起承轉合數百年,為何人類仍要用衝突挑動震蕩,用戰爭改變格局,任貪慾、狂妄與野心肆意放縱?

1929年10月發端於美國的世界經濟危機,於次年3月波及到日本,持續三年之久的“昭和經濟危機”拉開大幕。1931年是危機高峰年,當年日本工業生產總值較之1929年下降三分之一,對外貿易縮水近一半,失業猛增,社會動蕩。日本國內各派力量都在尋求擺脫危機的藥方,最終“擴疆”與“經營滿蒙”的主張佔了上風。

近代以來,日本多次在破產邊緣徘徊,後來都靠戰爭起死回生。甲午戰爭前的日本,正處於經濟蕭條的恐慌之中,政府財政捉襟見肘,但仍冒險以“國運相賭”發動第一次中日戰爭,最終靠清政府的钜額賠款成為亞洲的“暴發戶”。嘗到侵略甜頭的日本自此欲罷不能,在通過對外擴張轉嫁國內危機的歪路上愈走愈遠。

“九一八事變”之後,日本在不到半年時間侵佔了較其領土“大逾三倍”的中國東北,擄掠財富無數,得以暫時擺脫危機。這一相承於“甲午”的“壞樣板”效應直接刺激了日本軍國主義的膨脹,並在六年之後引爆全面對華戰爭。

“惟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滿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這是1927年時任日本首相田中義一對日本政府以對外侵略為內核“大陸政策”的赤裸表達。而 “九一八事變”元兇、日本關東軍作戰參謀石原莞爾更是鼓吹,“西洋文明中心”的美國與“東方文明中心”的日本必將開戰,為贏得對美戰爭,及早解決“滿蒙”問題是“日本唯一的活路”。

1931年,按捺不住擴張衝動的日本在國內危機的催化下製造了“九一八事變”,這是日本爭奪亞洲霸權和走向發動世界戰爭的起點,在日本的衝擊下,一戰後建立的脆弱國際體系在中國東北出現斷裂。

1921年11月至1922年2月召開的華盛頓會議,限制了日本的海軍軍備,遏制了日本在遠東的擴張,重新分配了列強在亞太的利益。然而,“九一八事變”,日本以戰爭手段強行突破華盛頓體系的束縛,打破了華盛頓會議所確立的亞太政治格局。

非但如此,“九一八事變”還對一戰後的短暫和平造成了嚴重衝擊。1928年,在和平運動湧動的背景下,英美法德日等國在巴黎簽訂了《關於廢棄戰爭作為國家政策工具的一般條約》,即《巴黎非戰公約》。這是人類歷史上首次以普遍性國際公約的形式,正式宣佈廢棄以戰爭作為推行國家政策的工具。日本的對華侵略粗暴踐踏了《巴黎非戰條約》,後者成為二戰後審判日本戰犯的重要法律依據之一。

令人費解的是,在自己大力建造的國際新秩序遭到日本軍國主義挑戰之時,英法美等國卻採取了觀望與綏靖的政策。“九一八事變”之後,丘吉爾在給當時英國首相鮑德溫的信中寫道:“日本在地球的另一端,它對我們的安全不會產生絲毫的威脅,它沒有同我們衝突的理由。同日本的戰爭是不可能的,任何有理智的政府都不必去考慮它。”

然而,誰又能料到,十年之後,日本偷襲美國珍珠港、入侵英國治下的香港。數以千計被俘的盟軍士兵被押至“九一八事變”爆發地瀋陽做了苦工。

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當前,安倍政府加速推行所謂“軍事正常化”,增加國防預算,修改“武器出口三原則”,解禁集體自衛權,其“閹割和平憲法”、挑戰二戰後國際秩序的行徑,令人生憂。俄羅斯學者亞歷山大•薩姆索諾夫指出,日本快速提高軍力的計劃破壞了現有的國際關係,這個國家難以遏制地想恢復自己作為地區中心力量的地位,妄想成為“亞太地區的領袖”。

隨著“冷戰”結束,世界進入調整變革的新時期,而金融危機的爆發,則加速了國際格局與秩序的“再塑造”進程。美國前國務卿亨利•基辛格在其新書《世界秩序》中指出,西方建立和宣傳的秩序正處在轉捩點上。

歷史是徬徨者的嚮導。回望“九一八”,審視這道人類歷史的傷疤,我們聽到從過去傳來的對現實與未來的回聲:

面對危機,當以合作精神共克時艱,依靠製造衝突乃至發動戰爭轉嫁危機,只能走上自我毀滅之路。

面對變革,當以建設姿態順應時勢,你輸我贏的霸權博弈,只能被全球化大潮的“逆襲”之浪無情湮沒。

面對和平,當以敝帚自珍之心百般呵護,任何利己主義的對戰爭威脅的姑息,只能是縱虎為患、害人害己。

魯迅先生說:“人類的血戰前行的歷史,正如煤的形成,當時用大量的木材,結果卻只是一小塊。”在人類為一場由野蠻與貪慾挑起的戰爭付出了數千萬生命的代價之後,那最後留下的一小塊“煤”便是對邪惡的決不妥協,對和平的無限忠誠。